晴时簪花(73)
晴良捏紧衣袖,憋红了脸,“可是、可是万一它能活呢?”
贺兰熙昨日刚被扈月教训一通,此刻努力耐着性子道:“你又如何知道它能活,不用它作饵,你又打算怎么将妖兽引来?”
“我可以作饵帮忙吸引妖兽。”晴良忙答,他在北境和底下师弟捉拿妖兽时,就曾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他道:“我以前在北境时就曾如此,我有经验……”
贺兰熙忍无可忍般讥讽,“以你做饵,就算将你的血放干了,也未必能将方圆五里之内的妖兽引来。”
晴良袖中的手握紧,他知道贺兰熙是对的,他作饵时,是已经清楚妖兽的位置,只需将妖兽引入剑阵……
无从辩驳,小狮鹫的哀鸣令人揪心。
二人的争执,将周围人都引了过来。
沈鸢上前打圆场道:“狮鹫这两日作战也曾得上劳苦功高,晴良一时不忍扼杀‘功臣’也可以理解。”
贺兰熙冷笑一声,“你们这个心软、那个不忍,那便想个更好的法子将妖兽引来啊。”
扈月抿唇,他望向晴良,低声道:“那狮鹫已然重伤……”
“我来作饵。”时鹤淡漠清越的声音响起。
晴良一愣,他回头。
只见时鹤缓步走来,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时道友,纵使你修为高,可这是作诱饵,不是杀敌。”贺兰熙道。
时鹤睨向贺兰熙,灰瞳冰冷,“我自有方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贺兰熙被时鹤不带温度的目光盯得一僵,他低哼一声,“那就,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想要点海星吃吃~
◇ 第72章
“师兄,你想怎么做,我帮你。”晴良轻轻拉扯时鹤的衣摆。
时鹤道:“无事,信我。”
他只身走入设下的阵法,抬手一挥,如练斩断了小狮鹫身上的桎梏。
恢复自由的小狮鹫低声呜咽,拖着伤躯缓慢地爬出法阵。
时鹤提起如练,寒刃在夜色中泛着冷芒,他左手掌心握住剑刃,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
晴良的心提起。
只见时鹤单膝跪在阵眼中间,用自己的鲜血在杀阵之上又叠绘了一个阵法。
做完这一切后,时鹤走出杀阵。
贺兰熙挑眉,“时鹤道友的布局,这便结束了?”
“你不会想说,仅凭你方才在地上画的那两下,就能叫妖兽自己跳入杀阵吧。”
时鹤抬起头,看一眼乌云蔽月的天,他道:“成与不成,稍后自会见分晓。”
“够了,阿熙。”扈月抬手屏退贺兰熙,他望向时鹤。
“敢问时鹤道友,你的阵法何时能生效?”
“月辉照耀之时。”时鹤启唇。
单婵衣拧眉,她道:“这两日夜里皆是积云厚重遮月,我们如何得知何时能见明月?”
“不出三刻,云会散去,月华自现。”时鹤道。
这话无凭无据,但因说话的人是时鹤,也叫人将信将疑。
扈月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便依时鹤道友所言,众人先行埋伏,等待月现。”
三宗的人各执一边埋伏。
贺兰熙小声嘟哝,“故弄玄虚。”
“时鹤能当众说出这番话,定是心中已有把握。”扈月道,“倒是你,他们在帝流浆来临之际从北境赶来相助,于南疆有恩。你频频与他们发生龃龉,失了礼数。”
“就算他们是来帮忙的,都说客随主便,哪有他们那样的?我们干什么他们都要作对!”贺兰熙仍不服气。
“你若执意如此,我说不动你。待回到宗门,自己领罚去吧。”扈月闭上眼。
贺兰熙仍想辩驳,“我无错为何……”
“噤声。”扈月冷淡地打断。
贺兰熙见他似是真的动怒了,这才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伏云宗的埋伏在西南侧。
晴良挨在时鹤身侧,他用方巾替时鹤将左手流淌的鲜血擦去,不甚熟练地替时鹤包扎。
末了,晴良低声问:“师兄,你怎么知道一会儿积云会散,你刚才用鲜血画的什么阵法,妖兽真的能引来吗?”
“嘘。”时鹤道,“能来,信我。缘由回去再告诉你。”
“哦——”晴良摸摸鼻子。
好在,小狮鹫是救下了。
不出三刻,果然如时鹤所言,黑夜里的云层散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现于夜空,清冷的月华倾泻在地上的阵法之上。
“月亮真的出来了。”晴良小声惊叹,这几夜头一回见到月亮。
只是,月亮出现,妖兽迟迟不见踪影。晴良心中升起焦躁担忧,他不住地将两手绞在一起。
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将晴良绞紧的手分开,然后握住。
时鹤道:“你细听。”
晴良一愣,这才凝神去辨风中的声音,他捕捉到了脚步声,很密、很密。
不多时,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妖兽涌来,数量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好、好多。”晴良见妖兽真的被引出来了,面露喜色。
洛山派众人埋伏在东南侧。
贺兰熙见到不断涌来的妖兽群,瞪大眼,唇瓣嗫嚅,“他、他是将方圆百里的妖兽都吸引过来了吧……”
“他是如何做到的?”
扈月凝神望着剑阵中已经堆聚了足够多的妖兽。
他拔出佩剑星回,玄色佩剑在月色下寒芒凛冽,号令:“杀!”
数十道暗含杀机的剑阵齐开,顷刻间金光大盛,无数妖兽在眨眼间化作流淌的血水。
埋伏在四周的修士们现身,拔剑应战。
妖兽不断倒下,堆聚成尸山尸海。
仍不断有妖兽从八方涌来。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
久到众人都有些力竭。
久到天地之间,只剩高悬于天空的明月能保持纯净洁白。
等最后几头妖兽被斩落时,众人已经血染鲜衣,形容狼狈,不少弟子直接脱力瘫倒在地。
“结束了。”
沈鸢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将弄脏的辫子甩去身后。
晴良想擦一擦脸上溅到的鲜血,却发现袖子已然污秽不堪。
时鹤掏出一块方巾,替他擦了。
晴良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星子,“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旁的扈月,默默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目光一暗。
师出同门,朝夕相处。
时鹤是世间一等一的剑修强者,还有一张俊秀的脸。
会吸引姑娘家,似乎合情合理。
扈月握着剑柄的五指收拢。
沈鸢也不由好奇地问:“时鹤道友所绘到底是何阵法,竟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时鹤菱唇动了动,“不便告知。”
贺兰熙见时鹤面无表情的模样,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嘟哝:真装,还好不是他开口问的。
沈鸢颔首,表示理解。如此强力的阵法,要私藏也勿怪乎。
正当众人意欲松懈之时,忽感地面振动。
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众人警戒,细听那东西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晴良若有所感,这个时候出场的,没有猜错就是此次兽潮的头妖了。
他握紧缚水,准备迎战。
能在今夜将头妖解决掉,再好不过。
不多时,妖物现身了。
是一头四足巨兽,浑身被漆黑脏污的流动泥浆包裹,看不清模样,却压迫感十足。
“是泥猊。”扈月沉声道。
闻言,几名南疆弟子眼底浮现畏惧之色。
泥猊是南疆独有的大妖,妖力强大,极难应对。只是泥猊生性惫懒,常年休眠,鲜少现世作乱。
面前这头泥猊,从体型来看,至少有三百多岁。
说话间,泥猊已经一抬爪,一大滩裹着妖力的黑色泥浆朝众人的位置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