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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117)

作者:priest 时间:2018-07-05 08:58 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沈巍低下头,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昆仑,你……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其实赵云澜没想怎么样,他就是因为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心意又难平,才只好闹脾气的,于是不阴不阳地说:“你在说什么呢先生?我真的是莫名奇妙的就‘失、忆’了呀,至今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别欺负我人傻就糊弄我,做人要厚道嘛。”
    沈巍嘴唇有些发白,赵云澜硬下心肠不看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可还没来得及迈腿,忽然身后一声响,他猛一回头,沈巍竟然给他跪下了。
    赵云澜:“……”
    “你这干什么?”赵云澜弯下腰拉他,“有病啊你?起来!”
    沈巍一声不吭。
    赵云澜:“起来!”
    沈巍依然一声不吭。
    赵云澜拿他没办法,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他伸手戳戳沈巍:“哎,一会太阳下山了,夜班组就快要出来了,你不嫌丢人啊斩魂使大人?”
    沈巍低低地说:“你不是说不记得我了么?”
    “……”赵云澜没好气地说,“是啊您哪位啊?”
    沈巍抓紧了他的手。
    赵云澜沉默了一会:“如果不是神农算计着,在你决定剥夺我记忆的时候,放出了真正的昆仑君,我会怎么样?和所有人一样一觉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过一个你?和你有关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消失,到时候我是不是只会奇怪地想,我的厨房是被谁改造的,对吧?”
    沈巍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赵云澜凉凉地问:“其实我就想问问,你那心是有多狠啊?”
    沈巍试探着伸出手,见赵云澜没躲开,终于一点一点地凑过去抱住他,他似乎有千万条理由,却一个也说不出口,甚至连提也不想提,只是第三次在赵云澜耳边说:“对不起,我错了。”
    好像无论他有多痛苦,都可以秘而不宣地一笔带过,都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理所当然地认错。
    赵云澜心里仅有的一点火气忽然灭得连灰烬都不剩了,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他就着这个姿势把沈巍带了起来,顺着余晖往外走去。
    沈巍跟上他,满怀希冀地轻声问:“回家吗?”
    赵云澜:“酒店。”
    沈巍的脚步忽然停下了,目光骤然黯淡下去。
    赵云澜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恶劣地说:“房费都交了让我多住一天能怎么样?”
    沈巍眨眨眼,呆呆地看着他。
    “再说我又没说你不能一起过来。”

    番外二

    南方某市出了一起养小鬼的事件,影响比较大,楚恕之带着郭长城一起过去,足足在那边呆了将近一个月,才算把事情完美解决,回到光明路4号。
    郭长城依然没什么本事,有时候众人觉得郭长城和他们办公室的新成员小米简直像得不能再像了。
    哦,忘了说,小米是一条一岁多的萨摩耶犬,有着极大的肚量和极低的智商,走失后被人送到了光明路这一片的派出所,住了一个多月,没把主人等来,却彻底把派出所给吃穷了,最后几经辗转,被赵云澜弄回来养在了光明路4号,给看见老李就郁闷的大庆解闷。
    小米整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楚恕之临走之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教会了此犬“坐下”和“握手”两个动作,结果等他出差回来一看,发现唯二的两个技能,早已经被小米同志丢到了爪哇国,除了会瞪着它那双无知的大眼睛四处抱大腿之外,它又脑子空空什么也不会了。
    从很多东西怎么也教不会这点看……郭长城和小米好像八百年前是一家。
    然而架不住他有神器。
    地府在混沌破裂的那场浩劫里几乎被一锅端了,之后的新秩序几乎是沈巍一手建立起来的,他虽然装得大尾巴狼一样不怎么露面,也不怎么搀和事,可劫后余生的新地府却不敢不把他当回事。三界避让的斩魂使比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收集孤魂野鬼的残魂碎魄什么的自然不值得一提,都便宜了郭长城手里的小电棒。
    这只遇到危险就哆哆嗦嗦的秃毛鸡无时无刻不在化恐惧为力量,想起来也挺神奇的。
    楚恕之回到办公室以后,就开始面色凝重地看股评研究k线,当甩手大爷了,郭长城则耐心地贴发票填报销单,本想出门找赵云澜签字,谁知道对面办公室的门紧锁着——赵云澜又不在。
    郭长城抓了抓头发,一脸无辜地回来问:“赵处不在呀?”
    祝红头也不抬地说:“官方说法是,今天咱们新办公室那边交房了,他过去验收,顺便自己也要搬家——可恶,怎么老卡,我真诚地希望搬家以后网速能快点。”
    大庆正在欺负小米,可怜一条大狗被小猫追得满屋乱窜,闻言刹住脚步,黑猫抬头问:“那非官方的说法呢?”
    祝红用一种奇异的、憧憬又微酸的口气说:“被他男人干得下不了床呗。”
    郭长城被这话吓得一哆嗦,屁股不负众望地坐歪了,转椅滑走了,他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
    祝红嫌弃地看了大惊小怪的郭长城一眼:“啧!领导是个死基佬,有什么好惊讶的——哎你们网速慢吗,今天太让人暴躁了。”
    楚恕之:“挺慢的。”
    正占着带宽打网游的林静没言声,默默地装小透明,不过没能透明很久,很快被发现,然后被祝红动手揍了。
    作为惩罚,林静的电脑被拔了网线,他只好无所事事地玩离线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于是后来又被楚恕之动手揍了。
    林静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嘤嘤嘤:“这日子没法过了。”
    楚恕之发话:“我看你是闲得蛋疼,小郭,那报告你别写了,有人没事干,你让给他吧。”
    郭长城抬头看了一眼眼泪汪汪、还忙着自拍自己“梨花带雨”模样的林静,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事,还是我写吧。”
    林静趴在桌子上,看了郭长城一眼,过了一会,又看了他一眼。
    郭长城安安静静地敲着字,他做事很慢,但是一丝不苟,林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隔着办公桌快速地从郭长城头上揪下了一根头发。
    郭长城“哎哟”一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林静“嘿嘿嘿”地笑了两声:“那什么,我做点研究。”
    “那个烧着了就是烧蛋白质的味道,”楚恕之头也不抬地嗤笑了一声,“头发只不过是皮囊而已,转一世换一具皮囊,能有什么特别?肤浅。”
    林静:“……你怎么知道烧着了是什么味?难道已经烧过了?”
    楚恕之:“……”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林静把玩着郭长城的那根头发,收敛了玩笑的表情,“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是……哎,小郭,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众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约而同地没有在郭长城面前提起关于镇魂灯的事,郭长城愣了愣,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摇摇头:“哦,比别人笨一点吧?”
    “可是……”林静说到这里,话音突然顿了一下——郭长城就是镇魂灯的灯芯,昆仑君亲口确定的,他历尽百世百劫,初心未改,身上的功德足以与造人的女娲媲美,然而无福无泽,无幸无运,沉默而无知——林静沉默了下来,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告诉郭长城这件事,哪怕这个年轻人点起了最后的镇魂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正结束了与混沌之间的斗争,那么的了不起。
    没有阴阳眼,但看得见一切真实。
    天降大功德,却默默无闻。
    “可是什么?”郭长城疑惑地问。
    “不……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昆仑君留下的令牌名叫‘镇魂令’呢?”林静喃喃地问出这么一句,而后不等郭长城听清,就又问,“对了,你下班以后去干什么?”
    郭长城:“哦,我先去李奶奶家送点东西,然后藏南支教行动组的暑期计划开始启动,我晚上帮他们做一点海报和宣传册之类的东西。”
    林静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佛珠手串:“小乘讲究修行度自己,后来有大乘,讲到了度众生——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小郭,你整天东跑西颠地忙,是为了什么呢?”
    郭长城:“不……不为什么,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做。”
    “那你怎么决定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呢?”祝红插嘴问。
    郭长城像一只刚从水里被拎出来的鹅,呆呆地伸长了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都对他很感兴趣,或许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老让郭长城有种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即将不久于世的错觉。
    于是他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就、就是不做坏事,偶尔遇到能帮上忙的,就搭把手,我什么都不会的。”郭长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蚊子音。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一直沉默的楚恕之忽然说,“是在一个古墓的壁画里看见的,什么年代已经不可考了,叫‘人心存污,常忧思而多苦,固怒而生怨,尽可为不可为之事,唯不作恶三字,乃天下大善,可济世镇魂者,无他耳’。”
    “可济世镇魂者,无他耳……”这话仿佛飘出了半个龙城,从赵父……不,是神农药钵的嘴里吐了出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心存疑惑。”
    赵云澜斜靠在窗边,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正望着窗外,窗外就是龙城大学本部,不知道是不是快考试了,刚下课的沈巍被好几个学生围住问问题,赵云澜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带了一点笑意,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嗯,什么?”
    “山圣当年留下的大神木木牌,为什么叫镇魂令?”
    赵云澜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神农药钵顿了顿,慎重地斟词酌句说:“我听说世上有两种人不怕死,一种是心中有大执念,无怨无悔的,还有一种人是知道死亡那边有什么的人。这五千年里,镇魂灯一直在烧,而今小轮回破碎,大轮回以鬼王魂为媒、借镇魂灯的大功德连成,是否也是先圣们的一场豪赌?”
    赵云澜嘴角扬起来,露出脸颊上的酒窝:“我们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要一个接一个地死光光?神农让你看着斩魂使,五千年就把你看成了一个阴谋论者吗?”
    神农药钵表情愈加疑惑:“那为什么山圣留下了镇魂灯和镇魂令?为什么祖师那时候不偏不倚地放出了山圣您的记忆和力量?”
    “沈巍决定抹去我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契约上一切的事,”赵云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契约终了,神农加诸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的力量彻底消散,所以我才能‘醒’过来。”
    神农药钵:“那么说……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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