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鱼了,勿扰(73)
怎么回事?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了层猩红的雾,可惜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他很想抬手去揉一揉眼睛,看看到底是被什么糊住了……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过往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从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里闪过。
被迫和脖子分家的头颅滚落在地,发出“骨碌碌”的沉闷声音,透过迷蒙血雾,白逐溪自下而上看向没有头颅的自己。
被砍了头的身体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仍旧拿着渡鬼笛站立原处,血水源源不断从脖子被切断的部位涌出,溅了一墙一地。
白逐溪努力想动一动嘴唇,他要在咽气之前诅咒祁忘,诅咒萧过,诅咒所有的人。
但很可惜,他注定无法发出声音。
走马灯戛然而止,滚到屋子角落的头颅也没了动静,白逐溪凉彻底了,只有血液喷溅的声音尚未停歇。
停止的鬼笛声让鬼主喘了口气,他虽然不可能在上古魔器的威胁下全身而退,但他的修为足够抵挡住大部分伤害,也足够让他维持住理智。
池惑轻声在他耳边哼唱的《好梦调》,也很大程度安抚了他的情绪。
但萧过就没这么幸运了,原本他就不擅长控制自己的血脉,又在心魔的控制下数度发狂,现在好不容易被秦南珂压制住了大半,但心魔的种子尚未拔除,一直有蠢蠢欲动的隐患,现经渡鬼笛的旋律催动,加之上古怨灵进入他的识海,以他的心魔作为容器,当下的萧过已经彻底失控,就算时无筝来了也无济于事。
萧过生生将白逐溪的头砍了下来,血溅了他一脸一身,但他似乎还嫌不够,开始提剑朝周围的修士砍去。
此时萧过双目赤红暴突,在斑驳血渍下失去了焦距,他歪了歪脑袋,最先看向是的距离最近的秦南珂。
萧过朝秦南珂地扯了扯唇角,神态崩坏可怖,就在将明剑挥向秦南珂的瞬间,鬼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琵琶挡住了萧过的剑意。
既然鬼主的醉鸦楼身份已经暴露,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正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暴走的萧过。
萧过的事虽然与他无关,但萧过好歹是祁忘的师兄,这就与他有关了。
鬼主抽出象征身份的饮骨刀,将汹涌而来的剑意一切为二,周遭建筑物在萧过的剑气之下被震得粉碎,剩余修士们也张开灵障庇护无辜的渔民百姓。
暴走状态的萧过战力暴增,并非寻常修士可以抵御,在场者只有鬼主能对其稍微压制,但鬼主先前在鬼笛的入侵下元气有损,长久缠斗下来并非轻松。
在鬼主将萧过拖得有些精疲力尽的时候,池惑布了个障眼法,他迅速与战斗中的鬼主交换视线,而后朝萧过高声道: “师兄,师尊马上就要过来了,别闹了。”
他知道, 「师尊」这个词是萧过心中执念的根源,也是可以稍微控制萧过状态的开关。
果然,原本狂躁的萧过稍稍僵硬了一瞬,鬼主掐准这短暂的空隙,直接将骨针整根刺入萧过的眉心,直钉入其识海,彻底掐断了对方的直觉,封死了他的五感和行动力。
可即使如此,在心魔和怨灵控制下的萧过仍旧如同僵尸般张牙舞爪,半盏茶功夫后才彻底安静下去,轰然倒地陷入昏迷。
至此,所有人才暂且松了口气。
秦南珂立刻给昏迷的萧过强行灌了几服药,池惑则将鬼主拉到一边,仔仔细细查看他的伤势和内息。
“我知道你是鬼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现在千万别逞强,渡鬼笛带来的伤害不容小觑。”池惑知道年少时自己多少有点逞能,所以把话说在前头,他可不希望小崽子因此受到伤害。
鬼主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难得没有出声反驳,眼底甚至还浮几分笑意。
池惑很快就意识到,对于自己刚才的担心,鬼主很是受用,甚至恨不能池惑再多唠叨几句。
被池惑哄开心的小崽子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一边调理灵息去了。
池惑心里暗笑, “自己”真好哄啊。
可经过这样一场毫无准备的恶战,又得知了其中一人是醉鸦楼鬼修,另一人有鬼族血脉,且被心魔侵蚀不受控,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这群同行的南海修士的心早不稳了。
尽管见多识广的栖霞散人没多说什么,事情发生后他也没有去质问池惑和秦南珂,反而对这群跟了自己许久的修士进行了一番劝说,人心惶惶的修士们考量良久,最后只有三位修士决定退出队伍。
池惑主动与栖霞散人道歉: “没想到最后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栖霞散人目光在他和鬼主之间游移,随后讳莫如深笑了: “祁小道友不必担心,我与渡山仙君是一样的,不会计较这些世俗的标准,刚才你那位朋友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尽全力去压制暴走的萧道友,保护了我们所有人,他在我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坏人。”
“而且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白鹿城那位小公子,白家看守上古魔器渡鬼笛不利,白家人也应该担责任才是,他们的错误无需你们来承担。”
栖霞散人不愧是秦涩的好友,就连观点都非常相似。
与栖霞散人确定好接下来的安排后,池惑与秦南珂询问萧过的情况。
只见秦南珂点了盏灯,守在昏迷不醒的萧过,他见池惑过来,忙让了个位置: “你师兄的情况并不乐观,除非……”
说着,秦南珂自己摇了摇头。
池惑并没有催促,耐心等待秦南珂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情况,我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剖开萧道友的魂丹,阻断心魔和怨灵的养料,要么选择保守治疗,等待奇迹出现…”秦南珂顿了顿,担忧地看了眼池惑,才继续道——
“如果天亮之前不剖萧道友魂丹的话,任何医者都回天乏术,萧道友会彻底被心魔控制,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
“可如果选择剖开魂丹,同样面临着修为不保的风险,一旦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萧道友可能永远也无法修行了,对修士而言,无法修行比直接死亡更残忍,不是吗……”
说着,秦南珂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沉重之色。
池惑若有所思喃喃道: “看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秦南珂: “若是有好选择的话,我也不必如此为难了。”
池惑: “我修书一封,将当下情况告知师尊,想必他会尽快赶到定夺。”
秦南珂又在昏睡的萧过身上扎针: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顿了顿,秦南珂又试探性问道: “祁道友,你其实早就知道池道友的醉鸦楼鬼修身份了,是吗?”
“是这样。”事已至此,所有事情众人看在眼里,池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秦南珂: “你师尊大概…不会允许事态这般发展下去…恐怕你和池道友会…”
他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池惑。
既然池郁是醉鸦楼鬼修,那么作为名门正派的随筝仙君,必然不会同意自家徒儿与其关系过密。
现在池郁的身份暴露了,要么祁忘主动和池郁分开,分得干干净净,并接受东极门的惩罚;要么他选择和师门划清界限,彻彻底底脱离随筝仙君弟子的身份,和池郁离开仙门是非之地。
除此之外,作为东极门内峰弟子的池惑,恐怕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池惑点头: “我明白的,等解决了师兄的事,我和池道友再想办法吧。”
可天不遂人意,萧过的情况急剧恶化,即使已经被骨针刺入识海,但他却转醒过来了,并瞳孔扩大抽搐不止,喉间发出嘶哑可怖的声音: “杀…杀了我…杀了…你们…”
和秦南珂预计的时间有偏差,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急剧恶化的萧过已经撑不住了。
阅历丰富的栖霞散人摇头: “如果不尽快决定的话,萧道友不仅会被心魔彻底吞噬,原本被封印在上古魔器里的怨灵也会得以释放,为祸人间,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