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恶魔一起旅行(135)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下面的棕鸟战士发现他成功起飞之后,最开始还在吆喝,说不清是不允许他接近滋蓝鸟蛋,还是变卦了想自己搭乘机械鸟。
但抢救鸟蛋这种事情,哪有折返的时间啊。
温山眠再看了高山一眼,发现布洛洛实在是维持不了平衡,只能说:“那不然一会你再努力靠近一下,我爬上去取,你想办法接我好不好?”
这种机械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的,不仅能模拟鸟飞,还可以听懂人话。
温山眠也一度觉得这点神奇,然而关于这些,夏卡老人暂时还没有时间同他解密。
他只知道机械鸟听得懂,不仅听得懂,还能“咕噜”一声表示担忧。
温山眠朝它笑了笑:“没事,我观察过地形了,应该能扒住,但你可得接住我了啊。”
机械鸟艰难地扑棱翅膀,看看那鸟蛋的方向,再看看温山眠,最后竖眉用鸟翅敬礼:“咕噜!”
旋即“唰”地又歪斜掉下去好几尺。
再“咕噜!咕噜!”地飞回来。
温山眠拍了拍它的脑袋:“谢啦。”
紧接着很快,高山下边的人便传出了一声声惊呼。
只见温山眠将长刀紧紧别在了布洛洛身上,自己从兜里拿出手套,干脆地扒上了冰山。
这种冰山虽然陡峭,但却并非是直上直下的悬崖,人是可以扒住的。
难度在于刺骨的冷和冰面的光滑。
这两点看着简简单单,但从原住民摩斯塔达人的惊讶就可以看出,这实际上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咕噜!咕噜!”失去一个人的重量后,布洛洛明显要稳当了许多,在温山眠身后哐当哐当地扇动大铁翅膀。
仿佛在提醒他小心。
温山眠没空分心,头也不回地在冰风中尽力向上攀爬。
他的手套是从越川带来的手套,是以前在山上防脏用的,并不防寒。
所以很快,寒意就顺着指尖蔓延了进来。
紧接着又过去了没多久,温山眠便快要感觉不到自己指尖的温度了。
冰寒对人类来说是很难忍受的事情,只要还是人之躯,就算再怎么训练也无法抵抗身体引其而产生的变化。
至多意志力变强,能让人在感知到这种侵害的同时,继续努力向上攀爬罢了。
一只黑色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到鸟蛋前方,旋即五指猛向前,扒拉住旁边不相干的冰块,再整个人向上一提。
玻璃背后的浅眸便同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起,出现在了鸟巢近在咫尺的前方。
到此,温山眠终于近距离看见了那颗鸟蛋,然后他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张嘴咬开手套,伸手朝鸟蛋而去。
一阵冷风刮来,温山眠的手这会儿却是热的。
不是越爬越热,而是脖颈处的玫瑰纹不知何时亮起光芒,并用藤蔓沿着他的臂膀,一路散了出去,将热量像毒液一样一点点导入他的身体。
好像有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将他抱在怀里,同他一起一样。
脖颈的玫瑰纹烫出血光,温山眠则认真地看着那颗鸟蛋,然后发现好在,这鸟蛋真的是被鸟巢完全包裹的。
虽然鸟巢已经同冰山粘连在了一起,但鸟蛋只是粘连了一点点。
伸手轻轻一取,就能很轻松地拔下。
看着那颗完好的鸟蛋,温山眠脸上渐渐出现雀跃的表情,旋即想也没想地就拉开衣服塞了进去,用温热的胸膛贴上冰冷的鸟蛋。
被冻地浑身一颤后,再取下嘴里的手套,拉紧衣领,回首朝身后看去。
身上结实的肌肉运作起来,让他牢牢地扒在山壁上。
这就是万丈高的半山腰了,身后完全悬空,一点依靠都没有。
山脚的人应该还在吵闹着什么,但在这个位置是完全听不清楚的,耳边只有大风刮过的声音,以及摇摇欲坠之感。
布洛洛发现他取好鸟蛋,“咕噜”着拼命朝他靠近,却又在发现温山眠脖颈处亮起的玫瑰纹后,出现了一刹那的迟疑。
风太大了,角度也有限,温山眠并看不见自己正后方的布洛洛,只能就着这个姿势,朝山下看去。
他在找雌鸟受惊的原因。
这个鸟巢坠落的地方,根据其他雌鸟还完好的鸟巢来看,应该离它原本被铸造的位置不远。
这也是这颗鸟蛋能保存完整的原因,它没有摔下来太多距离,又被鸟巢垫了一下。
但问题是,温山眠方才取鸟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附近的环境有什么问题。
头顶的雪是完整的,没有能惊飞鸟的塌方,如果是冰锥被风刮至掉落的话。
温山眠翻了翻鸟巢,也未曾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
是那冰锥同碎裂的蛋一起,掉到了矮山,所以他找不到。
还是滋蓝鸟是因为其他原因受惊的?
望了眼无边无尽的海洋,温山眠拉了拉胸口的衣服,感受到那颗蛋一点点余留的温度,奇怪地看向那盘旋不止的雌鸟。
便听身后的布洛洛硬着头皮靠近,催促他:“咕噜,咕噜!”
温山眠才道了声:“来了。”
旋即一脚离开山壁,朝身后的布洛洛鸟座上踩去。
第一脚下去的时候,布洛洛还挺给力,撑得很稳。
然而第二脚下去的时候,也不知它身体里的哪根齿轮亦或者是螺丝出了问题,大铁翅膀突然“咔嚓”一声,整个向旁边歪斜了出去。
布洛洛直接变异“呱”了一声,温山眠也整个人失重地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接住了他的背脊,与此同时,从天而降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温山眠靠着那熟悉的怀抱,惊讶地望向天上的阴影。
便见那是一只衰老的滋蓝鸟,在他反应的这点时间里,已经眨着温润的眼,稳当地停留在了温山眠的脚下。
接住了他和秦倦。
旋即很快,在布洛洛也喘着气落在鸟背上时,老滋蓝便直接一扇翅膀,盘旋着朝天上飞去了。
之前,温山眠曾经听夏卡老人说,高山居民认为历史上已经有雄鸟背地而起,飞到天上,创建天之国时,内心还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他见过滋蓝鸟,滋蓝鸟确实足够大,搭载他和先生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但即便如此,同背地也不是一个概念。
地面远比两个人要重,而温山眠不认为他见过的滋蓝鸟能背起沉重的大地。
一直到他看见眼下这只老滋蓝鸟。
那宽广的背羽根本瞧不见边际,扇动的翅膀将大片的高山都比了下去。
也是在这时,温山眠才想起他当初质疑历史派时,夏卡老人同他摇摇头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年岁够久的滋蓝,滋蓝年岁越大,体格便越大。如果你见过,便会知道他们这么想是有原因的。”
“年岁够久……得是多久?”
夏卡老人回答他说:“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滋蓝具体能活多久。只知道滋蓝将死之前,会啄出自己的胸骨,将其交给其主之后,而用那样的鸟骨雕塑出的白哨,便可让万鸟听令。”
“越是年代久远的鸟骨哨,能号令的鸟儿就越多。”
“就是里木塔的那种白哨吗?”
“是啊。”
“那既然有白哨,不就意味着曾经有过逝去的滋蓝吗?”而有逝去的滋蓝,又怎么会不知道滋蓝鸟具体能活多久呢?
温山眠百思不得其解。
而当时夏卡老人给他的解释是,“见过滋蓝死,也不意味就知道滋蓝能存活的时间。滋蓝是很忠心的鸟,一旦其所认之主全部死亡,滋蓝自己也会快速步入衰老,并同其主一起走入天年。”
“所以没人知道,无主亦或者是拥有生命久远之主的滋蓝能活多久,长多大。而假设你在摩斯塔达看见衰老的滋蓝鸟,那多半不是因为这只鸟寿命将至,而是其主,寿命将至了。”
老滋蓝背着温山眠、秦倦还有布洛洛,重新来到那氤氲着热气的高山泉水外。
温山眠才踩上雪地,便看见不远处穿着一袭白色鸟裙的庄严老者,正在冲他轻轻垂首,声线悠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