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不要以貌取人(99)
“谁在城门闹事?!”来人膀大腰圆,体格健壮,蓄着满脸的络腮胡,远远看着便如一头黑熊。
黑熊边走便撸起袖子,骂道:“格老子的,敢在老子地盘撒野,算你倒霉,碰上本官亲自巡防,今天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姓黄!”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又骂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军中之人粗言粗语倒也听惯了,武夫不比文士,端着文绉绉的架子,骂起人怎么脏怎么来。
谢云澜本不在意这些,但此刻却微微皱起眉头,若非是在大庭广众不方便,他简直想捂住沈凡的耳朵,不让他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可惜他没法捂住,沈凡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并且还在谢云澜身后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操……”
谢云澜这回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其他,他直接转身捂住了沈凡的嘴,说:“不要学他说话!”
沈凡眨眨眼,神情无辜且不解,但他还是乖乖“哦”了一声。
说话间,黄耀武也走到了城门口,卫兵将谢云澜一行人围住了,谢云澜又正好背对着他,他一时没看清,仍在叫嚷着:“闹事的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你是谁老子?”谢云澜面色不善的回过头。
黄耀武正将挡在身前的卫兵一把挥开,恰好与转回头来的谢云澜望了个对眼,霎时间呆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说一句:“谢、谢老弟?”
“好小子,怎么到涯州来了?也不跟哥哥我说一声!”黄耀武哈哈大笑着,走到谢云澜面前,还没待看看人如何,先瞅见了马,注意力也随之转移,他抚着马背上的鬃毛啧啧叹道,“刀螂脖,竹签耳,一看就是匹好马,哪儿得来的?”
谢云澜用马鞭将黄耀武的手挥开,斥道:“还没说呢,你是谁老子?”
“你是我老子!行了吧!”黄耀武朗声笑道,手仍然拽着马不松,一双眼睛从马耳看到马蹄,便如色鬼瞧见了漂亮姑娘,盯着不放。
他死皮赖脸道:“你这马到底哪儿来的?给哥哥我也整一匹呗?”
名将都爱马,而黄耀武的名声虽不是特别大,但在爱马一道上,却是无人能出其右,有一回他喝醉了酒,却没有回营帐中睡觉,叫手下军士一通好找,还以为他是被什么混进军中的细作掳了去,急得焦头烂额,结果最后在马厩里找到了他,黄耀武正抱着他新得的那匹马驹躺在稻草上呼呼大睡。
这么多年了,他是一点没变。谢云澜笑骂道:“哪来的?先皇赏的!找我要有什么用,有能耐你去找先皇要!”
袁朔都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而且就算他还在的时候,黄耀武也不敢去要,此刻只得眼馋地盯着这良驹,恋恋不舍地撒开手。
将视线从马身上移开后,他这才注意到谢云澜马背后还坐着个人,瞅见那包裹住身体的银白色狐裘,精致的不似他和谢云澜这般的武人打扮,便以为是哪家的姑娘,一般姑娘可不会跟谢云澜共乘一匹马,还搂着谢云澜的腰。
黄耀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打趣道:“哟,谢老弟这是娶上媳妇了?快让我瞅瞅弟妹……怎么是个男的?”
狐裘遮住了身体,让他没看清对方的身形,只想当然的以为只有女子会披这么精致的狐裘,但是看清楚脸后,却是半点不会弄错了,这就是个男人,虽说这个男人长得比女人都好看,但他是个男人无疑。
“瞎说什么!”谢云澜不太严厉的斥责了一声,他介绍道,“这位是龙神使者沈……”
他准备说“沈凡”,沧州说了一句“沈烦烦”被沈凡记仇了那么久,一天要提个五六七八次,今早到现在好不容易没再提那句话,他完全不想让沈凡再回忆起来。
可未等他把名字说完,黄耀武就自作聪明地打断道:“我知道!京城和沧州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位想必就是龙神使者沈烦烦大师了!”
表情从沈凡脸上慢慢消失了,黄耀武还浑然不觉,自顾自道:“听说沈烦烦大师的神通很是了得,正好我侄女最近在谈婚论嫁,大师能否帮忙算个姻缘,替她找个好人家?”
沈凡面无表情。
第65章
沈凡不说话,黄耀武还没从他这神情的变化察觉什么,仍在火上浇油,又唤了一句:“沈烦烦大师?”
沈凡的神色愈发沉静了。
谢云澜暗道糟糕,赶紧出来打圆场:“他不会算姻缘。”
“为什么?”黄耀武一愣,他觉得这些方士,都该是能掐会算的。
“因为……”谢云澜正要解释,沈凡却已经把那句话又说了出来。
“因为我叫沈烦烦罢。”他面无表情地说。
谢云澜扶住脸,恨不得去踹黄耀武两脚,真是哪壶不开他提哪壶。
“我叫的不就是沈烦烦大师吗?”黄耀武仍在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的不妥。
“闭嘴!”谢云澜忍无可忍道。
黄耀武摸摸脑袋,终于看出了一点不对,他没再提这茬,牵着谢云澜的马,冲众人招呼道:“谢老弟,走,到我府上喝酒去!”
“喝酒就不必了。”谢云澜拒绝道,“你先跟我说说城中近期出了什么事。”
“哦对!”黄耀武一拍脑袋,“谢老弟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我正在找方士呢!”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来到了太守府中,坐到待客的正厅里,黄耀武方才说起涯州城最近的怪事。
“一开始,是城北一名男子,突然噩梦不断,这也就罢了,离奇的是,他每夜做的竟然都是同一个梦!”黄耀武正要详说梦境的细节。
谢云澜便道:“是元戎铁骑攻城,涯州城被屠的噩梦?”
黄耀武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也做了个这个梦。”谢云澜说,“就在昨夜,我在城外三十里的一处破庙中睡觉时,突然被卷入了这个梦中。”
“太好了!”黄耀武一拍大腿,随即意识到不对,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诶,我不会说话,谢老弟你懂我意思就行!”
谢云澜点点头,黄耀武真正想说的是谢云澜也进入过这个梦境的话,那对眼下的状况就会有更多的了解,也更可能帮得上忙。
他示意道:“你继续说。”
黄耀武道:“要光是那一人做梦也就罢了,谢老弟,就跟你进入这个梦境一样,城中做这个梦的人竟是越来越多,而且在梦里碰见说话,醒来后互相也都记得,奇怪得很。”
“事情越闹越大,城中有一户富人也做了这个梦,特地请来了什么大师,大师说他们这是被冤魂缠身,谢老弟,你是知道的,涯州这地方死过太多人了,那个叫什么来着,”黄耀武回忆着那个方士的说法,“怨气极重!这些枉死的冤魂也没人帮着敛尸收骨,日日夜夜不得解脱,以致于怨气越积越多,就想着拉城中无辜的百姓赔命!所以这个噩梦才在不断重复八年前涯州城被屠的景象。”
“那个大师说想要解除噩梦就得开坛做法,化解冤魂的怨气,结果他开坛开了三天三夜,银子花了几千两,噩梦却依然每夜都来,那大师就说什么他道行不够,需要更有能力的大师才可以驱邪。”黄耀武搓着手,对沈凡讨好的笑道,“我正愁不知道上哪找有能力的大师呢,沈烦烦大师就来涯州城了,莫不是大师掐算到了什么,特地来为我排忧解难?”
“不是。”沈凡面无表情地说。
“沈烦烦大师莫要谦虚了,您的神通我都听说了!”黄耀武试图跟沈凡搞好关系,他拍着马屁道,“要不是您能掐会算,怎么您去哪妖怪就在哪呢?肯定是您早就算到了啊!对了,我侄女的姻缘还请沈烦烦大师事后抽空帮忙算……”
谢云澜拿起桌上果盘中的一只鸭梨塞进黄耀武嘴里,咬牙切齿道:“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