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半仙 (上)(3)
整个世界一下子没有方向,没有声音,没有灯光,贺樽那点酒意全吓醒了,一下子想到三个字,鬼打墙。
接着,非但走不出去,更仿佛有什么在暗中窥视,吓得他毛骨悚然。
在贺樽非常绝望的时候,他的视线中出现了抱阳观,以及抱阳观的灯光,简直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然后的事情谢灵涯也知道了,贺樽冲过来敲门,当时谢灵涯睡着了还戴了耳机,所以贺樽敲了好几分钟。
贺樽看谢灵涯的神情好像没有不相信的意思,犹豫地说道:“那个,其实刚才你冲我一比中指,我就有种本来周围蒙了层纱,一下子没了,回到正常世界的感觉。那是因为你……的中指吧?”
谢灵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贺樽合掌对谢灵涯鞠躬,碎碎念道:“真的感谢你,我还误会了,没想到你比中指是救我!我那是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头一次遇到,听说人就是得比那玩意儿凶,果然它就怕你了!谢谢,我学到了!”
谢灵涯无语,索性把贺樽带到旁边的灵官殿去。
贺樽抬头一看,不大的配殿里有尊神像,金甲红袍,旧是旧了点,但神情威严,额生三目,一手握着一支金鞭,另一手赫然比了个和先前谢灵涯一样的手势,中指高高竖起。
贺樽倒吸一口冷气:“……你们道教神这么diao的吗?”
谢灵涯:“…………”
谢灵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这是我们抱阳观的祖师爷,太乙雷神应化天尊,道教护法大神,王灵官。他手结灵官决,又叫玉枢火指,驱邪伏魔。后人结灵官诀,可以感应祖师,不沾邪恶。”
——虽然很像,但真的不是在比中指!是驱邪,驱邪!真比中指还得了?再diao也不会这么没素质啊!
作为供奉王灵官的道观,这属于抱阳观的基础知识,前人笔记里都把这些琢磨出花了。
一般手决还要配合罡步和咒语,灵官诀也不例外,但被抱阳观的人代代简化了,捏决即可,算是祖传绝招。
贺樽听完心里更加敬畏了,他就说这中指怎么那么牛,谢灵涯冲他一比,他就觉得周身的寒意被驱逐了。
今晚之前,他不说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但也从来不进寺院道观,今天却是有些颠覆了,立马恭恭敬敬地道:“那我给祖师爷上柱香感谢一下!”
贺樽上完香后问谢灵涯:“那您说,我这有没有受什么影响啊?有后遗症吗?我到底为什么会遇到,我该注意什么地方?这个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
谢灵涯道:“不知道。”
贺樽:“??”
贺樽心中,危急时刻救了他的谢灵涯俨然已经是高人形象了,这句话直接让贺樽的脸僵在一个有点滑稽的表情上。
谢灵涯无辜地道:“真不知道,我不是道士啊,就是住在这里。”
道士里也有不用留长发的,但他真不是,对不起这个逼没法装。
他的理论知识根本没有系统入过门,操作那么犀利,但他都没法断定,贺樽遇到的到底是不是鬼打墙。
贺樽的眼神变幻莫测,看着谢灵涯惊叹地道:“你就是这里的扫地僧……”
“…………”谢灵涯用关爱弱智的眼神看着他。
第3章 一点灵光即成符
我可能是个傻子。
被谢灵涯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了一下后,贺樽也反应过来了,呸,他这什么脑子啊!
道观里的扫地僧,僧??正常人说得出这么缺心眼的话吗?!
谢灵涯体谅他可能被吓得智商狂掉,说道:“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也不会想出去,跟我挤一下可以吧?”
贺樽猛点头。
谢灵涯收留贺樽在抱阳观住了一晚,睡前贺樽听谢灵涯说现在抱阳观的道士暂时不在(其实根本就没有)还觉得特别可惜,他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呢,谢灵涯又没法解答。
第二天早上谢灵涯起来一看,贺樽还在呼呼大睡,倒一点也不像心里有事的样子。他无语片刻,但也没把贺樽吵醒。
谢灵涯早起便坐在外面录入笔记,发现有一本里头夹着一张符箓,是他舅舅早年的练习品。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面朱砂写就弯弯曲曲的符文仍然鲜红清晰。
谢灵涯看了心中一动,以前他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现在目标已经改变了,但并不觉得业余摆弄一下有什么不好。
一则他以后还要帮舅舅找徒弟,不能不懂,二则刚才的事让他深觉,多一技压身是好事,他现在可多少代表了抱阳观,万一短时间内都招不到道士,难道他天天介绍人去太和观啊。
所以,谢灵涯看了一会儿后,索性找出了黄纸、毛笔和朱砂,准备临摹。
他先是练习一下,用草稿本和墨水。初时下笔还有些凝滞,但是写到后面,他就有点摸到感觉了。写了两三道,就改用朱砂。
用朱砂画符,好像比用墨水还要顺畅一下,这个点外面很嘈杂,谢灵涯戴上耳机放了一首《小跳蛙》,摈去外界干扰,精神瞬间专注,下笔如行云流水。
符成,和舅舅画的相差无几,临摹得好像还挺成功。
谢灵涯画了一组五岳镇宅符,也就是他舅舅画的那道,吹干了放好,意犹未尽,又翻了翻笔记,发现有一组符看上去还挺简单的,顺手也临摹了一次。
画完之后,谢灵涯才看了一下注释,草字随意标着:六甲符。
嗯,名字听起来也很简单。
谢灵涯正晾符呢,贺樽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他正在画符,特别好奇地过来看,心痒痒地道:“你还会画符啊。”
谢灵涯很矜持地道:“其实我也入门没多久。”
嗯,差不多三十分钟。
贺樽多看了几眼,说道:“对了,高人,感谢你和灵官大神,我想捐点香油钱,说实话我不懂这个,有没有什么规定?”
“没规定,你随意给。”谢灵涯一听还有点惊喜,毕竟贺樽就是个学生看起来还有点缺心眼,这好歹是第一笔香油收入啊。
贺樽便在口袋里扣扣搜搜,最后掏出来三百二十七块五毛,捧着道:“放哪?”
谢灵涯:“……”
这特么还有零有整的啊,谢灵涯指了指功德箱。
贺樽还给自己留了个打车的费用,颠颠捐了钱,便眼巴巴地道:“那个符能送我几张吗?”
谢灵涯心想我靠,我是真的入门没多久啊,这个水平送人不太好吧?
贺樽却误会了,把手机掏出来道:“那买行么?不过我真的没现金了,能不能微信付款?”
“算了算了,送你。”谢灵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收钱了,把符都塞给他,“那个,真的刚入门……”
都不肯收钱,难道没谦虚,真的是刚学的?贺樽带着一点点失望道:“好吧。”
贺樽又给王灵官上了香,这才离开抱阳观。
……
回了学校后,贺樽还和自己的室友们说了昨晚的奇遇,听得大家先是发毛,随着越来越玄乎,大家开始问他是不是昨晚喝醉了。
不但同学不信,贺樽打电话给家里人说,家里人还怀疑他是不是在学校跟人学坏了,吃了啥违禁药品产生幻觉。贺樽没法解释,但自己心里清楚,昨晚的遭遇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回去后贺樽还上网搜了一下,试图找到自己遇到的那种情况是什么。他找到一个道教知识的网站,在里头看了半天,也没法判断。
倒是里头有个关于符箓的知识,提起画符这件事。贺樽想到谢灵涯送的那几张符,就展开看了一下。
【画符,并不像电视剧中上演的那样简单,画符者需要沐浴焚香,摆法案,诵念祷词,在一个清净的环境下,以清净之心,才能画好符箓!即便修为再高深,能够省略仪式,在画完符后,也会消耗大量精力,甚至虚脱!】
贺樽心想,那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还缠着谢灵涯送了他符呢,虽然谢灵涯说刚入门,但原来画符是这么辛苦的,刚入门不就画得更累了。
以前他要是看到类似的内容,可能觉得作者走火入魔了,现在却不得不相信几分,怀着敬意关了网站。
——当然,他当时要是往下拉,就会看到有条评论反驳:
【呵呵,歪解!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理论上来说,你画起来难,只能说明你不是这块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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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的晚上,贺樽和室友一起去看电影首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大家准备穿到另一条街,那边比较容易打车。
贺樽想起自己上次的经历,赶紧道:“往另一边走吧,上次我就在那儿撞鬼了,靠。”
才过了几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本来晚上都不想出门,还不是被室友们磨的。
三个室友嘲笑了贺樽两句,不过大晚上的他说这个怪渗人,于是一致同意往旁边另一条路走。
这条路稍微大些,但街面上基本也没什么人,显得格外寂静。
这条路旁边就是一个在建的工地,贺樽本来正干巴巴地说着电影剧情,免得泄露了自己害怕的情绪,室友甲突然拍了他一下说:“你看那楼上是不是有个女人啊?”
贺樽吓了一跳,猛一抬头!
什么也没有啊。
其他室友推了那人一下,“你大爷的,把我也给吓一跳,大晚上工地里哪有人啊。”
室友甲嘿嘿一笑,“吓吓老贺,他不怕这个么,你们也怕啊。”
贺樽正想骂人,却脸色一变,因为他发现不知从哪里吹出一阵阴风,吹得他骨头都凉了,和那天晚上的感觉简直一样。
其他室友也感觉到了,一时脸有些发白,“怎、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其实他们心里有答案,上次贺樽可不就说在附近鬼打墙。
贺樽打开手机的光,却照不出半米,仿佛都被黑暗吞食了。一瞬间,又感觉到那种窥视的感觉,顿时脸色惨白。
“妈的,跑不跑啊?”
“腿软啊!”
这时,一道阴嗖嗖的风吹过来,扑在想拉着室友跑的贺樽身上!
他一个激灵,只觉得身体仿佛一热一般,然后竟然豁然开朗了。
四周不再无声,远处晚归人的笑闹声传入耳中,脚下的路也看得清了。
这个转折太突然了,其他三人一脸莫名,他们刚才都在想是不是要朝着道观的方向狂跑呢。
贺樽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从兜里把贴身带着的符纸拿出来,拆开一看,赫然发现本来清晰鲜亮的朱砂颜色变得极为黯淡,陈旧了很多。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