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性难驯(42)
整个空阔的客厅,唯有翻涌的窗帘成了唯一的动态。
就在这样沉寂又单薄的氛围当中,有一道浅浅的红光闪过,一点点地凝聚在一起,有一个身影无声地从无形的虚空中走出。
一声很低的叹息划破寂静。
陆安生到底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可这个时候看着这样的情景,又有些后悔跟过来看。
陆安生扫过眼前这个明显已经喝醉的男人,将旁边的酒杯搁好,轻轻地用指尖抚平了宿朝之紧拧的眉心,将他扶回了卧室。
宿朝之一开始本能地有些警惕,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将脸埋在陆安生的脖颈间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一直到被放到了床上,他迷糊间似乎想要睁开眼去,被陆安生轻轻地在额前拍了一下,就彻底地陷入了沉睡当中。
陆安生知道对宿朝之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安稳的睡眠更加重要,借用妖力让他彻底入睡之后替他盖好了被褥,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床头坐了许久。
外面呼啸的风就像是拍在他的心头,一下,又一下。
陆安生定定地看着宿朝之沉睡的侧颜,不由地想起了白天时候两人的对话,眼底的神态有些难过,但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假装没有听到就可以不用分手了吗?什么时候起,你居然变得这么幼稚了……”
自然是没人回答,周围依旧是一片安静。
陆安生自然也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
起身离开的时候悄然俯身,在宿朝之的唇上落下了无比眷恋的一吻。
如果可以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想继续在一起呢?
但是,真的是没有办法……
清瘦的背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门,就如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唯有一到红光隐约掠过,随后渐渐地平息,只留下了一只洁白的信封,非常安静地躺在了宿朝之的枕边。
第36章
宿朝之睡醒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但是原本笼罩全身的疲惫感却是一扫而空。他久久地看着顶部空白的天花板走神了片刻,随着某个身影从脑海深处一闪而过,才后知后觉地猛然坐了起来。
虽然神志昏沉, 但是他依稀间似乎确实感受到过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断片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他明明应该是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才对。
宿朝之缓缓地低头看了眼整齐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顿了一下,伸手一掀就跳下了床,快步往外走去。
陆安生来过了?
这样的念头让宿朝之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局促, 但是很快, 刚刚吊起的那颗心在看清楚空落无物的厨房时,又很快彻底地沉了下去。
没有猜想中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片冷清的公寓当中, 剩下的只有他一个。
宿朝之静静地在过道的口子上站了片刻,听到门外钥匙插入的声音,神色平静地抬头看去。
指纹锁并没有替换,这个时间会用钥匙来开门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周行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自家老板无波无澜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 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关好门换上了拖鞋, 将手里带回来的外卖放到了餐桌上:“早, 您今天醒得好早。”
宿朝之根本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几点, 明明平日里总是习惯争分夺秒,今时今日却是对除了陆安生外的其他事情都感到有些兴致缺缺。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后他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洗漱,没有理会进屋替他挑选衣物的周行, 坐在餐桌旁边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
以前他也见过其他员工失恋之后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时候还嗤之以鼻, 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样的事情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宿朝之越是想着,心里的那股子酸劲就越浓,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豆浆,一抬头便见周行一脸急切地拿着什么从主卧里走了出来,还没走近就遥遥地问道:“您之前是不是说要找一封信,是不是这个?”
宿朝之这边一眼就看清楚了周行手里的信封,心头一跳,没等话落就已经走近一把抢在手中,边拆边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周行顿了一下,低声问:“昨天您没看到吗,就放在床头的位置上。”
床头?
宿朝之拆信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有一个微妙的念头一闪而过:难道陆安生昨天真的……
只是单单的猜测,让宿朝之的心头顿时又突兀地跳了两下,没再说话,他当即把信封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周行亲眼目睹了宿朝之脸色从平静到期待,从期待到凝重,再从凝重到一沉如底的整个过程。
周围的气压一时间低沉地可怕,让他非常识趣地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下。
宿朝之看完之后抬手将想撕掉,但是动作还是在最后一秒停了下来,随后仿佛静止般直勾勾地盯着信纸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近乎粗暴地将它重新塞回了信封里,揣进了口袋。
宿朝之抬头看向周行,要笑不笑地问:“你想不想知道陆安生在信里写了什么?”
周行本能地要说“不想”,但是在这样的注视下到底还是不得不违心地问道:“……小陆先生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个好人,这件事怪他,怪他当初不该来故意招惹我,说他越是接触就越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宿朝之被气得反而连笑了几声,“你知道短短的一页信里面一共有多少个对不起吗?陆安生,很好,真的很好!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发好人卡!他配不上我?那他配得上谁,傅司言吗?”
周行作为此时此刻唯一的一个发泄对象,他已经将头低地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给埋进去了。
自从在机场拍到陆安生和傅司言的亲密照片之后,宿朝之其实一直以来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有表态,之前周行还以为是自家老板大度,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没放心上啊,简直就是牢牢地给刻在里面了吧!
宿朝之见周行许久没有吭声,沉声问:“怎么不说话?”
“那个……这件事确实是小陆先生不对,怎么能说您是好人呢?啊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是好人!”周行被一问,只觉得整片冷汗都唰地下来了,脑海快速运转下才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但是您是好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应该阻止你们二位的交往。两人在一起就不应该用配不配得上来说话,到底是不是适合在一起还是应该看您本人是不是喜欢。”
是啊,还是应该看他喜不喜欢……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陆安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呢?
所以说所有的话说到最后,其实也不过是想离开的托词而已。
宿朝之原先还带着些许控诉的表情稍稍淡下,不自觉地将口袋里的信封握紧了几分,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周行手中接过行头,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上,看起来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不说他了,把这几天的行程安排先说一下吧。”
照理说不再提起陆安生这个敏感人物,应该让周行多少可以放松一些,然而此时突然过度到工作上的事情,反倒是让他更加忍不住地想要挠头。
作为私人助理,这个工作未免也太难了一点!
宿朝之久久没有得到回复,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周行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今天下午是东部几个高管过来总部的会议,预计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然后明天会有一天的缓冲时间,等到后天就是海薇艺术时装周的开幕仪式了。到时候等所有时尚新品发布完毕,参展的品牌方与合作画家都需要集体亮相,梵生那方面因为没有公开露面的机会,所以我这边已经提前约好了司言工作室的……傅先生,一起出席。”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行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宿朝之的表情,吞了口口水,小声地询问道:“如果您觉得不太合适的话,要不我们就……”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宿朝之将穿着血色珠子的红绳在手腕上自己扣好,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我觉得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