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43)
“天地明鉴!我、我如今真是只是一个普通教书先生。”蒋宁说得激动,肃冼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蒋宁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一趟镖可是说是走得是凶险万分,几乎折了我们底下所有的兄弟,五十来个镖师死的死,疯的疯,前一天晚分食的野兔肉第二日一大早变成了自个儿兄弟的大腿肉,这样的怪事几乎每天都有发生。李运自知道自己是被顾三诓了,但还是舍不下这万两的买卖,于是派了人去就近的三清山请人,说要驱鬼。”说着,蒋宁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虚空。
“继续说。”虚空的面庞隐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蒋宁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青山道人来了后便道这镖箱里有装得是妖物,奉劝李运将它从哪儿来放哪儿回。可是顾三不可能因路上折了人,镖没到就付完剩下的七千两黄金,李运自是不甘心。”
“而我师父自然不愿意看到几十个镖师在他眼皮下无辜丧命,必定会要求随同前去。”虚空低声道。
蒋宁点了点头:“李运乐得青山道人能一同前往。所幸在青山道人来后,怪事也少了。”思及此,蒋宁微微叹了一口气,“直至最后一晚,那夜是我当值,正值三九寒冬,天冷的很。待所有人睡下后,我在旁生起了火。夜半却见李运一人起了身,我奇怪的喊了他几声,他却像中邪般地朝着装那妖物的镖箱走,怎么喊也不回头。”
“我吓得急忙叫醒了青山道人。可是待他同去时,那放邪物的铁箱子已经被打开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覆上了李运半身。青山道人逼退了那妖物,救了李运,却没想到自己被那团东西给缠上。”蒋宁说着默然地垂下脑袋,“说到底是我害了青山道人,要不是那一晚我叫醒他,他也不会……”
“那妖物现在在哪儿?”肃冼打断了蒋宁的话,问道。
“这也是我来这的原因。其实那趟镖的最后是交到今早上死了的大个儿手中。现在定是那妖物又在作祟,还请道长能够降妖,救我性命。”蒋宁跪了下来,扯着虚空的裤腿连连求道。
虚空垂眸,看向蒋宁的目光仿佛视一滩死物,他红着眼咬牙问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师父出了事,为什么无人告诉三清山。”“砰”地一声,蒋宁被用力一甩,身体砸在了木柜之上猛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蒋宁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渍,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顾、顾三不让,说不能让那妖物被人发现。”
肃冼看了一眼地上的蒋宁,眼神淡淡地瞥向了满身戾气的虚空,他慢慢地站起了身,正巧挡在了虚空与蒋宁之间,他背朝着虚空对伏在地上颤颤发抖地蒋宁道:“你先回去,之前的事情等秋后再算账。”
虚空眯着眼看着肃冼,眉头渐渐蹙紧。蒋宁闻言,抬起了头如闻大赦般连滚带爬地出了屋。
蒋宁走后,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宁桓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眼前的二位注意到自己。“为什么?”虚空最先出了声。
“他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肃冼看着虚空,语气淡然,“明知会惹怒你,还偏要告诉你真相。你知道真相后,最想杀的人又是谁?你可别忘了,咱们在七人局中。师父既然让你到这里来找师伯,便必然有线索。你可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虚空一怔,双手握紧的拳头猛地松了下来,他咬了咬唇道:“我自心中有数。”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宁桓终于松下了一口气。他看向了二人,轻咳出了声道:“其实我觉得肃冼说的对,他方才一定在隐瞒什么。”见二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宁桓舔了舔唇于是继续道,“这七人局中,顾老头儿、毒寡妇、瘦猴和昨晚死了的金铁尸他们都是老相识,方才的书生蒋宁是死了的天地镖局大当家李运的管账先生。若是说设这七人局是那妖物寻仇,如今道长替了李运,而我替了同窗的王生。可这一切并说不通啊,王生与我同岁,十年前仅有六岁,能和那妖物有何联系。”
二人皆沉默了片刻,半响虚空忽然转过了头,面色略有古怪地问道:“王生?你说得莫不是京城北的王家?”
宁桓点头道:“正是他们。”
虚空拧着眉,脸色顿时变得极差:“那里是我师父修道以前的俗家,你口中和你所说差不多年岁的王生大概就是他的俗家弟弟王子期了。”
“是、是他。”宁桓一愣,微微皱着眉道:“难道王子期其实是替了您的师父,而他暴毙以后,才选上了我?”
虚空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索然:“不究其中原因何如,师父他究竟是死是活,既然七人局之中有他留下的痕迹,我就要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若是真被那书生口中的妖物害死,我至少得杀了那东西。”
肃冼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的天:“什么事等天亮后再说,今晚再静观一夜。”虚空点头。
肃冼见虚空一脸的心事重重,便没有继续打扰,直接拉着宁桓回了隔壁的房。果然如虚空所说,满地的碎尸都随着姜铁尸的死消失了踪影。“今晚上会死人吗?”宁桓一屁股坐在床上,忧心忡忡得问道。
肃冼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睡进去一点。”
于是宁桓挪了挪半边的屁股,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觉得那妖物会藏在这里吗?会不会就是顾老头儿看到的那个女人?”
肃冼拽过了宁桓坐在屁股底下的棉被子,一股脑地全扔到了他的身上,他抿了抿嘴,看着宁桓道:“管你睡吧,左右死的人不会是你。”
宁桓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屋子,昨晚的金尸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他略有些忐忑得问道:“你今晚上不会突然不见了吧?”
肃冼小声地用鼻息轻声得发出了一句“嗯”,裹了裹被子翻了个身,背过宁桓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了过去。宁桓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漆木床帏,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片刻困意也涌了上来。
夜半时分,宁桓恍恍惚惚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只有五六岁的光景,正晃荡着脚正等着丫鬟帮忙穿鞋袜。这时管家领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少爷,子期少爷来找您了。”
是谁?王子期?宁桓一顿困顿。
“你怎么来了?”宁桓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我哥要回来了。”王生面对着宁桓坐着,一脸得闷闷不乐地说道。
“你哥回来可是好事,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五六岁的王子期嘟着嘴:“你不懂,我爹爹因为我哥早年出家修道的事情早就不认他了。这次突然喊他回来,一准没什么好事。”
梦境里头,王生絮絮叨叨得唠着家常, “那个男人背着老大的箱子还不准我碰他的箱子”、“那姐姐长得好看可是指甲都是黑的”、“那老头凶得很,长得可一点都不和善”。宁桓晃荡这脚丫在一旁乖巧地听着。
可梦境外,宁桓却清晰的知晓,十年之前,自己和王生根本就认识。
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42章
翌日一早,宁桓被肃冼匆忙推醒。宁桓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却见肃冼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宁桓起了身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问道。
肃冼拧着眉,一脸的心事重重:“我师兄和顾老头儿都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宁桓猛然一怔,顿时睡意全无,“怎么回事?”宁桓问道。
肃冼摇头,“今早我去找他时就已经不在屋里了。”肃冼想了想道,“不过屋里还留有他的包袱,只是道符没了,所以应该还没出事。”
宁桓听闻虚空道长可能还没出事,缓下了口气,喃喃着:“那便好,那便好。”
“不过他彻夜未归,古宅子里如今又没了他的踪迹,总归不是太妙。”肃冼蹙着眉思忖了片刻,他转过头看了眼方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宁桓道,“我今日要去古宅子南边那栋小楼里,说不定那里会有我师兄留下的线索。你,去不去?”肃冼的声音顿了顿,语气略有些迟疑,“不过,那东西若是连我师兄都降伏不了,这回你同我一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