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冥府之后(101)
所以他以为掀这盖头的是谁?
羌岐?
想起刚刚羌岐伸手进花轿的场景,陆征语气不太善:“他碰到你了?”
温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什么?”
“他伸手的时候,碰到你了没。”陆征重复一遍。
回答他的,却不是温白,而是身后不远处的羌岐。
“没有!”
这是羌岐布下的的结界,只要他想,调息五感,连一点风声都能捕捉到,羌岐又急于求证陆征的身份,因此在陆征开口说话的时候,壮着胆子凝神了一瞬,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这下,羌岐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都来不及骂两句自己坎坷的情路,先保命要紧,立刻张嘴喊了出来,证明“新娘子”清白的同时,也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千年间就看上了两个人,一个飞升的时候把他的山劈成了两半,这一个更甚,当年天雷下来的时候,羌岐都没觉得这么压抑过。
羌岐生怕温白记仇,开口说一句“碰到了”,好在他这“过不了门的新娘子”没跟他计较,摇了摇头。
一时间,羌岐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选人的眼光好,还是不好。
好是好在这“新娘子”本身,漂亮,合眼缘,一眼就瞧上了,待他的纸人们也挺和善,讨它们的喜欢。
可这人却是个有主的!
小莲灯趴在温白肩头,作为小监视器,也摇摇头:“没有,白白没有给他牵。”
“元元还把他的盖头烫了一个洞,”说着,从温白肩头飞下来,用叶托在陆征手背比划了一个圈,“这么大。”
陆征“嗯”了声,摸了摸它脑袋。
温白笑了下,余光瞥到不远处的羌岐。
他听到了羌岐的声音,两次,可却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第一次隔着花轿的门帘,没看见,这一次又被陆征挡着。
温白下意识偏过头,想看一眼,毕竟那是千年的山鬼。
刚有所动作,后颈位置就一烫。
陆征轻掐他的后颈,把视线飘忽的某人带了回来。
“看什么?”陆征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他掌心贴在温白后颈,除了烫之外,也有些痒。
温白被半锢着,认真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千年的山鬼长什么样。”
陆征自然知道温白没说谎,可他就是不乐意。
警告性地在温白后颈一捏:“长什么样,都跟你没关系。”
温白总觉得陆征是误会了什么,再一次小声强调:“我就是看看。”
“我说,不行。”
在两人就“能不能看一眼”的问题博弈的时候,谛听已经带着阴差过来了。
一众无头苍蝇似的小纸人,很快就被赶到了谛听辟出的圈里。
也不说话了,只遥遥看着羌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莲灯在他爹肩头趴了下,觉得可能还是纸人更有吸引力些,便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而一旁的程诚他们,一看到周伟,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后,就哀嚎着扑了过去。
周伟把四人从头看到尾:“羌岐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胳膊缺了没?腿断了没?”
阴差赶忙安慰:“没事,只是魂体状态,缺了胳膊断了腿也有救,给接回来就是。”
程诚他们互相搀扶着:“还好,命还算硬。”
羌岐仍没弄清楚陆征的身份,但一看到谛听,就知道大事不好。
能跟谛听扯上关系的,想来应当不是凡人。
更别说这人身上的煞气之重。
“谛听,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羌岐重重叹了一口气。
之前纸人回来,说温白身上有谛听气息的时候,羌岐是不信的。
他见过谛听几面,却也只是见过,没有深交。
离他上一次见谛听,满打满算,也都有千年之久了,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谛听的气息,更别说本就不怎么记事的纸人。
最关键的是,羌岐还真不觉着谛听能有动凡心的时候。
谛听赶忙打住:“你的纸人认错了,他不是我的人。”
当着陆征的面,说温白是他的人,这羌岐还挺会给他找麻烦。
但这事,倒也好解释了。
纸人许是感受到了温白身上的阴司之气,和寻常阴司之气大为不同,只有阴司高位者才有,但这些纸人只见过他,也就把陆征的气息认成了他的。
“介绍一下,陆征,我老板。”谛听很少在人前称呼陆征是他老板,但此刻,应该没什么比这个更直观了。
羌岐脑子思绪断了一瞬。
一方面,他被谛听这句“我老板”慑住了。
另一方面,他的确觉得“陆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陆征?
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记得千年前阴司好像……
阴司???
此时天际已经恢复如常,可羌岐却觉得有一道天雷,直直迎着他脑门劈了下来。
阴司,陆征,传言中东岳大帝若是羽化,整个阴司就由他执掌的……陆征?!!
羌岐差点跪下来。
说实话,之前羌岐也的确存了侥幸的心思。
若温白真是谛听的人,他这结界,也不一定防不住。
先娶了再说,一眼就看上的人能有几个?
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把人给放过了,他上哪儿找第二个人去?
再退一步,要谛听真打过来了,那也到时候再说。
毕竟谛听跟他一样,都是应天运而生的灵物,他就拿死了不松口,说自己不知道就好。
羌岐也打算好了。
他先把人娶过来,养一段时间,先不动他。
当做培养感情,同时也给谛听一些时间。
谁知道,这花轿都没下,别说培养感情了,就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人就已经过来了。
来的……还不是谛听。
羌岐之前觉得,最差的结果,就是谛听打过来了。
想不到,还有更糟糕的。
他这是图了个什么?!
陆征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羌岐。
羌岐最擅长的本事就是隐匿气息,除此之外,什么修为、道行,在陆征跟前都不够看。
现在结界一破,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他主要是不、放、心眼前的温白。
陆征几乎能肯定,只要他一松手,一个“不留意”,这人就能逮着机会,去看那个羌岐长什么样。
那羌岐自是比不过他。
但应天运生的东西,长相多少还过得去。
陆征开口,转移温白的视线:“那群纸人,你想怎么处理?”
被陆征一提醒,温白才想起来周遭很安静,许久没听见纸人的声音。
“纸人呢?”温白问道。
钟时宁高高举手:“小白!这儿呢!”
温白顺着声音望过去。
那群小纸人被困在两棵树间,一个叠着一个,抱成一团。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情况不对,一路上咿咿呀呀,好像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的它们,一下子不说话了,看起来还惨兮兮的。
几个阴差给了主意:“这些纸人只是些小阴物,没什么自主意识,也不会疼,实在不行,烧了也可以。”
温白连忙制止:“别!”
所有人齐齐看他。
纸人不会疼是真的,但害怕也是真的,看它们在听到“烧了”的时候,那缩得更紧的样子,温白有些于心不忍。
“烧了它们也没什么大用,羌岐还能做出其他的小纸人。”
他抬眸,看了陆征一眼。
“其实都挺乖的,没吓唬我,路上怕我冷,还送了我一个暖手的小香炉。”
又看了看那群仰头看他的小纸片,温白心一软:“你看,它们也都是纸做的。”
……跟你儿子一样。
这句话温白没说,但他知道陆征应该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