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养了别的徒弟(65)
下一瞬间,金色珠子在王寅灵力操控下倏然炸开,空中忽然显出十数水滴,似缓实疾地向着亓官当头罩去。这水滴出现的一瞬间,亓官怀里的云虺倏然竖瞳圆睁,迸射出一抹浓郁的杀机。
亓官亦是后颈汗毛倒竖,警觉抬头。他不知这是何物,只是凭依直觉,不吃素剑一撩,裹着丝缕因果往前斩去。
说也奇怪,这一剑扫出,那原本冲着亓官而去的水滴仿佛被剑芒所引,竟然全都向着不吃素剑裹去。第一粒水滴触及剑身的一刻,亓官便觉手上一沉,如担百钧,接着便是第二粒、第三粒水滴,只一眨眼,十数水滴俱都裹在不吃素剑上,亓官单臂如负万钧之力,周身灵力亦被拉扯着灌涌进剑身,转瞬便没了声息。
亓官皱着眉毛,另一只手也握上剑柄,体内剑丹滴溜溜急转不休,一波波的灵力通过经脉向着不吃素剑暴涌而去。
王寅甩出金珠后便立即抽身后退,这金珠里封存的水滴,乃是取恶水炼制而成,虽然为了便于封存和控制,炼制时已削去几分恶水的煞气,但只需一滴,就能把修士溶蚀成一滩血肉,就是元婴修士也不敢用肉身硬接,端的是厉害。
然而他虽有金丹修为,却仍然无法将这般厉害的恶水炼为己用,只能封存在法宝中,当做一项保命的手段使出来。
且说王寅激怒之下挥洒出十数金珠,心头瞬时掠过一丝悔意,但恶水已然出手,此时便是后悔也已来不及了。他急退十数丈,再一抬眼,便呆了一下,那名剑修并没有如他的意料那般,叫恶水溶蚀成一滩血肉,仍旧好端端地立在原地,只是双手握着剑,脸色涨红,剑尖仍旧慢慢地向下坠去,仿佛手上提的不是剑,而是一座大山。
王寅呆了一刻,懵然不知为何这法宝竟不起作用,忽然一道劲气斜刺里抽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抽飞一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叱喝:“还不滚一边去!”
云虺飞在一边为亓官护法,冰冷的兽瞳盯了倒栽进人群的王寅一会儿,又将目光扫向神情凝重的何老,旋即尾巴一扫,也不知从哪里扫出来一堆丹药,张口呵出一道云气,裹着丹药送进亓官口中。
第74章 是我师父
这厢,何老虽卷起周围人群急往后撤,灵识也时时留心着亓官,见得对方单凭一柄长剑就化解了王寅苦心祭炼的恶水时,顿时印证了他先时隐约的猜想——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剑修果然是来历不凡。
他不由得暗叹一声,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自来商贾都讲究与人为善,宝号能屹立千年不倒,遍及修仙界的人脉便是其立足的根基之一,这一点,久历世事的何老无比清楚,若是一开始撞上此事的是他,定然以和气为主,徐徐探问清楚才下定论,如此,便是有所误会也有转圜之地。
而王寅天资不凡,年纪轻轻便已是金丹修为,一向很得看重,所以才被派到此地来,委以掌事一职。他一路顺风顺水,又年轻气盛,遇事只想显出自己的能耐,一见有人竟敢打蜉蝣箧的主意,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地拿人,意图显示自己雷厉风行的气魄,却不知这样已经落了下乘。
待到恶水一出,事情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何老叹了一声,见王寅因恶水被破呆怔当场,挥出一道劲气将他抽到一边。恶水凶煞,一旦用出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王寅修为不及对方,接不下此事,少不得还要他来收尾。
然而,不等何老有所动作,跟着就目睹了云虺卷起丹药送进亓官口中的一幕,顿时心底又是一惊。
一般而言,云虺只有刚出壳不久才这般大小,所以它初初露头时,何老并未在意。但幼虺灵窍未开,只知凭借本能吸纳天地灵气,又哪可能这般聪敏,更别说,它还凭空掏出来一堆丹药,竟仿佛是懂得须弥芥子之术——眼见着这分明是一头已经练出神通,能随意化身大小、修为精深的老虺!
而有这般修为的云虺,不说临将化蛟,至少也已有了数百近千年的道行,有这样的灵宠,这剑修的来历只怕比他想象的更是不凡。
何老不由得暗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存了历练王寅的心思,放手令他施为,以致于事情落到如今难以收场的地步。那剑修有如此本事,先时却与王寅周旋许久都未下杀手,显然是有所顾忌,若得他及时出面,未尝不能妥当处理。
可惜……
何老再度叹息,往前踏了一步,端肃神色,向着亓官打了个稽首:“道友容谅,可否听贫道一言?”
亓官此时却无心注意到他。
那一把丹药填塞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流经周身经脉涌入他的丹田,旋即便有充沛的灵力被剑丹送出来,涌向他手中的不吃素剑,催得漆黑的剑身抖动起来。裹附着剑身的十数水滴也随之微微颤动,须臾,便被雄浑的灵力催引,渐渐没入剑身中。
水滴消失,不吃素剑剑身仿佛有一层银辉一闪即逝,裹着凝于剑尖的微芒,徐徐脱开剑身,向前飞去。
此剑一出,何老顿时脸色大变,他并不识得这是心剑,但灵识扫过那点微芒时仿佛被毒虫蛰了一口,瞬间烧起了灼热的疼痛,稍一逗留,触及到微芒边缘的灵识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块,并且快速地蔓延崩解。
这一剑居然煞烈至此!
何老大惊,立刻将正崩解的灵识斩去,又抛出一件护身法宝将王寅罩住,同时将双掌一摆,荡出一波雄浑的灵力,凝结成一只巨掌向剑芒抓去,口中呼道:“道友手下留情!”
亓官双手持剑,双目紧盯那缕微芒,仿如未闻。
他曾经用过两次心剑,一次破掉藤妖造出来的幻境,一次杀灭金猱,但这两回仅用因果成剑,并未融入恶水孽火,如今他为了破掉王寅的恶水,下意识地用出心剑,全凭冥冥中一点玄之又玄的灵觉才将恶水融入剑意,眼下心剑已成,其煞烈之势又岂是说收就收的?
何老灵力所化巨掌一抓一合,轻而易举地将剑芒握在掌中,然而不过眨眼,那缕微弱的剑芒即透掌而出,落在他抛出来护住王寅的护身法宝上。剑芒触及法宝之时,但见得那一层浓郁的宝光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缓慢、却渐渐地暗淡下来。
何老神色凝重,周身的灵力都鼓荡起来,望仙楼里好似平地卷起来一阵劲风,一道浑如巨浪腾空的强横灵力卷涌向那一面盾形护身法宝,霎时间就见宝光大涨,衬得那点微芒则越显微弱起来,仿佛一豆萤火,叫风吹得簌簌发抖。
王寅怔怔地仰头望着那一层宝光,脸色阵青阵白。
周围人群静寂无声。计峮亦睁大眼、张着嘴,看一看那层浓郁的宝光,又看向已直起身,单手握着不吃素剑的亓官。他的目光隔着宝光落在王寅身上,脸上无悲无喜,神情有些漠然。
好一会儿,那缕心剑剑芒才在与宝光的互相消磨中渐渐消失。
何老暗吁一口长气,将雄浑灵力散去,正待转向亓官,不料法宝刚一撤走,却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微芒,霎时间冲入王寅的眉心泥丸宫,只听得一声大叫,就见他整个人仰面而倒,不一会儿眼耳口鼻俱都沁出血来,已经没了生息。
何老脸色变了数变,终究叹了一声,向着亓官拱一拱手,“道友果真好本事,王寅既先施了凶煞手段,道友不愿饶他一命,也在情理之中。”
亓官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蜉蝣箧一事,还有些……”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听到那边惊叫一声,“何老,王掌事的神魂不见了!”
何老的脸色骤然一变,瞬间闪身至王寅尸身旁,灵识一探,果然这具躯壳里已然是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一丝神魂踪迹。
“……”何老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与亓官相接,而后沉声开口,“王寅虽有过失,也以一死来赔罪,道友灭去他的神魂,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要断绝,如此行径,未免过于狠厉,有伤天和。”
亓官看着他,眼神澄澈,殊无愧色。他道:“这是心剑。”
何老脸色再变。
心剑,竟然是心剑!
他修行了数百年岁月,自然听过心剑威名,不过此剑大逞凶威是在千年之前,后来却因故流失,而今鲜少有人继得此门剑道,所以他并未认出来,亓官所用的就是曾创下赫赫威名的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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