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27)
他小小的身子裹在墨一样的黑雾里头,那是属于他的灵气。
花问柳怪叫道:“见了鬼,他哪里来这么强的灵力。”
当然没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看棠吟就要冲开闻不凡的桎梏,疯魔情状比之前更甚。
闻不凡薄唇微抿,往前逼近了一分,边回头朝众人道:“快出去。”说完便袭身上去,接住棠吟狂躁一击。
花问柳不放心,“小和尚,你行不行?”
桑宿拽起尧白就跑,“男人不能说不行!”顶上稀稀拉拉又破了许多洞,为了节约时间,桑宿闪身化成龙形,尾巴一卷将几人勾住,顺着最大的洞眼就钻出去了。
出来才发现外面情形比里面好不到哪去。远远看到那只大鹏将身上铁链甩得溜圆,在它周围形成好几个巨大旋形水窝。海底泥沙全让它给搅合起来了。视线浑浊,桑宿不好乱闯,她龙身庞大,搞不好再弄坏个什么阵,那就真要交代了。
她将几人放下,恢复人身。急慌慌地四下找路。不远处的冰宫动静很大,可见里面战况激烈。
尧白频频回望,心知闻不凡看似好说话,实则主意正得很。这会迟迟不见出来,八成是想把棠吟一起带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善个什么哉。
无头苍蝇似得转了几圈,尧白终于忍不住,脚下不由转了个弯,“不成,我得回去。”
桑宿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出老远了,浑浑泥沙中只看得见匆匆背影。
她当即也想不了许多,跟着也往回跑。
烙阗见桑宿跑了,也拔腿跟上去,“等等我。”
留下一脸凌乱的花问柳,孤单伸着挽留的手,“哎——,我说……”
尧白刚跑回大门口,眼见耸立的冰宫簌簌直摇,冰碴子稀里哗啦往下落。里头阵势不减,两股灵力纠缠在一处,看不出战况。
他抬脚就要往里冲,突然眼前一晃,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泥尘里摔出个人来。
回身一瞅,不是闻不凡是谁。
尧白看到闻不凡吃了亏,气得气血直掀天灵盖,跳脚朝棠吟大骂:“你敢打他!你竟敢打他!”
棠吟站在满是裂痕的长廊尽头哈哈怪笑,周身的黑雾比方才更浓稠,衣袍被他自己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那双骇人的凤凰足来。远远看去像是一只丑陋的黑蝙蝠。
桑宿三人追至,看到棠吟周身喷涌的煞气都吃了一惊。更不妙的是那只锁着的大鹏仿佛有所感应,正在奋力挣开锁链。
这半人半鸟的怪物能把闻不凡拍飞,若再有灵宠助力那还了得。
花问柳赶忙拉起闻不凡,提了一个很识时务的建议:“别跟他硬拼,咱猥琐点。”
他刚说完,尧白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了,他掌心燃起赤红火焰,花问柳只看到他朝棠吟的方向拍出一掌。
然后冰宫就塌了。
唯剩棠吟寂寥地站在一堆冰渣中,人有些懵。
烙阗咽了咽口水,“原来他这么猛啊。”
“等会。”花问柳瞪大眼睛,“那是什么玩意儿?”
尧白一掌利落轰平了冰宫,手里突然多了个东西。那玩意儿像是根木棒,黢黑黢黑的,三尺来长。既不规整也不光亮,糙得像是随手捡的烧火棍。
桑宿看见尧白手里拿着那东西,原本紧绷的神色立时松泛下来,还颇有闲情整了整裙角。她看着闻不凡,“没事吧?”
闻不凡摇头,双目追着不远处一黑一赤两道灵光,“他可以吗?”
“没问题。”她转身往外走,“咱们去解决那只大鹏。”
花问柳将信将疑,“你确定他行?别一会毛让人给撅秃了。”
桑宿看了他一眼,举起左手,“尧白。”又举起右手,“拿了砭魂骨的尧白。战力大概差了一百八十个闻不凡。”
第24章 这是要脱羽换形了?
火舌犹如利刃,三下五除二将棠吟破破烂烂的袍子撕成了布条子,连着他一头乌糟糟的长发也燎了个干净。尧白一手抡着砭魂骨,一手托着腾腾赤火,杀气腾腾直指棠吟而去。
棠吟哪会束手就擒,顶着赤羽凤凰强大的威势迎上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周身清辉的长剑。他这样硬碰硬,尧白竟也没有讨到便宜。
黑雾升腾,棠吟的剑来势汹汹。砭魂骨受了刺激,煞气大涨,尧白险些控制不住。
他只能一边闪躲攻势,一边抑制过度兴奋的砭魂骨。
棠吟执剑居高临下,神色难得肃然:“今日再取一半凤凰仙灵。”
“做你的春秋大梦!”尧白大怒,“阿月,咬他!”
水月应声去战,小小的躯体发出震耳怒吼,终于把棠吟惹毛了。
不远处正同大鹏缠斗的几人看见横冲直撞的青色剑芒,皆是一愣。
桑宿同花问柳几乎异口同声:“好熟悉的法器。”
花问柳拧眉:“你也见过?”
桑宿摇头,“气息很熟,是我神域的法器。”
烙阗悬在大鹏尖尖的喙跟前,将铁链结结实实缠住它脖颈,另一头搭在自己肩上使劲一拧,大鹏尚来不及呜咽一声就被勒晕死过去。又将大鹏的双足双翅仔细捆好才跳回地面,问:“怎么办?就这样困住它。”他抬手在脖子处比了个切的姿势,“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宰了它?”
花问柳肉疼道:“过分了吧,这可是先天灵禽。”
烙阗歪头,“很稀少吗?我记得幽冥王的大鹏一次可以下十个蛋。”
花问柳:“······”
就很气,最适合灵兽灵禽生长的地方不在灵气盎然的神域,也不在魔域灵气之源万灵脉,而在不见天日的九幽地府。地府出产的各种珍禽珍兽远销六界。细细算来,自己的魔蛇也是从地府来的。
花问柳看了看大鹏,饶是再怎么难得,被困了这么多年心智也不全了,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只得道:“可惜了唉。”
烙阗却不以为意,想着自己如今已是鬼族的王,那幽冥王也算自己下属,便大方地说:“你要是喜欢,回去以后我送你两个蛋。”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厉的嘶吼。众人赶过去只看到熊熊大火和火海之外站着的尧白。
尧白望向前方,那里有一个瘦小的影子在火海里摇摇颤颤,他时而悲咽时而愤恨,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百年苦修,飞升列神,皆成空妄,都是空妄啊!”
棠吟就站在那,依旧佝偻着身子。火苗印在他眼里,里头盛着熹微水光。他透过火海望着外面的人,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尧白往前走了两步,他听见棠吟恸哭着叫喊:“成佛成神,后人莫来,切莫来!”
他像一把干枯到极致的落叶,甚至来不及燃就成了一抔灰。
闻不凡忽然往前跑去,火舌窜到他脚边,将衣跑舔去一角。他浑然不觉炙烤,还想往里走。尧白吓了一跳,一把将他拉住不高兴皱眉道:“你傻啊,没看见火吗?”
“他先是打你,后又要杀我,还要取我仙灵。”尧白气道:“佛祖教你慈悲为怀,可没教你善恶不分,你可怜他做什么。”
闻不凡愣了愣,似乎在思考尧白地话,又似乎只是在发愣。
他抓住棠吟一丝残魂想要渡一渡,想听他说说尚留世间的遗憾,可棠吟却毫不留念地走了。闻不凡看着空落落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
——
烙阗从燃尽的火堆里找到一把剑,剑身烧得灰扑扑,剑刃上的青光隐隐从灰迹底下透出来。
“可否借我看看?”闻不凡伸出手。
烙阗把剑递给他,“小心灰别蹭到衣服上,怪脏的。”
闻不凡双手接过,沉眸未语。片刻后,他拎起衣角细细揩着剑身,澄澈的青光一寸寸露出来。
烙阗一愣,看着闻不凡雪白的衣摆上灰黑一道,一言难尽地撇了撇嘴。
真不讲究。
除了烙阗,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剑上。剑身打制地精巧好看,两面开刃,薄如凝冰。剑柄上的浮雕历经磨损,已经难辨其貌。虽是把旧剑,剑芒却又深又亮。青色光辉打在闻不凡脸上,将他鼻尖的细小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他垂眼专心看着剑,双唇轻抿,蝶翅一样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仿佛有两只蝴蝶随时要从眼下振翅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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