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木马(48)
小孟仔在后面问:“那警察那边来了我也照实说啊?”
樊澍脚下一顿。“说吧,我都这样了,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他走回陆哥的破诊所里,找了个地方躺下。拧开一次性的注射器咬在嘴里,一手扣住注射液的瓶口,一边挽起袖子扎住血管。有人站在门廊底下看他,静静地说:“看你这操作,也不是新手了。”他望了一眼“小白盒”,那不是市面上通常的贴片,而是注射剂。“怎么了,贴片都不够你用了?这么自暴自弃不太好吧,樊警官?”
樊澍笑了笑。“我讲个故事啊,”他熟稔地消毒,食指固定针栓,推针下去,“那次有个任务,我带着人被围在山里,暗雷子炸伤了人,当地百姓把我们围起来,断水断路,不给出去。只有我会说当地土语,能够蒙混过去找到底下的线人,但当时真的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又几天都没有吃饭,根本没有力气。”他做了个手势,“当时就把那个曲马多,当饭一样吃,灌下去一板,好了,能站起来了,下去把消息传出去。在村里耽搁了一天,伤口要化脓了,手头没有特效药,也不敢在村里找药,只好把烂肉剜了;怕自己撑不住,又灌了一板。”
陆哥望着他。看他拔着烟,卷着裤管,脚踝那儿一圈的旧伤,像都是蚂蟥咬的剩下来的痕迹。“回家怕被老婆发现,只好趁着夜回去。”
陆哥哼一声,坐在他专属的破藤椅上,来回玩着打火机。“你老婆不知道你做什么的?”
“嗯,以前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有保密的。”
“那也可以知道是个警察什么的吧?”
“道理是这样。可我不就是一时脑子犯浑,没有说么……”他嘶了一声,脱下上衣,身后青一道紫一道的鞭痕算是浅的,还有更多的混着血沫都和衣服黏在一起。陆哥翻了个白眼,“我可是跟他们说,再这么下去就要搞出人命了,他们怕没人给易华藏交差,这才同意把你放我这,结果我转头上了个大号,你就跑出去了?你这么健壮怕不是晚上又要被拉出去游街?”
嘴上抱怨着,可实际上到底还是拿来药和线,故意把消毒水不打招呼就往上头抹,“起开,我来,你自己搞得像什么。”
“……谢谢。”
“谢什么,”他突然八卦起来,“要谢我不如给我讲讲你老婆的事?”
“……啊?”
“我这人糙得狠,就喜欢听那些带点色字头的。比如,够不够劲啦?都喜欢怎么搞比较爽快?我没有过OMEGA啊,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的。和女人比呢,有没有差?进去爽不爽啊?”
樊澍腾地就脸红了。
“什么啊,你一个拿命在道上赌的,讲个自家老婆的事脸红什么?”陆哥作势要拍他,“你们队上不讲的吗?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块,不讲这个讲什么?”
“我……我其实不怎么讲。”
“那讲讲。现在都是前任了,有什么不能讲的。”
“从哪讲啊,”樊澍试图蒙混过关,“没什么好讲的。就很普通。”
“那不能啊,比如小别胜新婚啊,你出去做个任务回来,就像刚刚你说的那个任务,那么惊险,九死一生算得上了吧,回来了还不胡天胡地,搞个痛快?”
樊澍摇了摇头。“回去他都睡了。”
陆哥瞪圆了眼睛。“你小子是不是那儿有毛病?要不就是你老婆长得太丑?”
“怎么可能!”樊澍反驳,“我靠,我老婆可漂亮了,见过的人没有不说漂亮的好吗?”
“照片呢?交出来看看!”他叼着烟,一手还挂着缝合线,一手去抢樊澍的手机。
樊澍被他挣得嘶了一声,“我手机里没照片。”
“没图没真相啊,那你嘚瑟个啥?”陆哥切了一声,也不再逗他,脱掉半截拖鞋,把脚往旁边茶几上一探,摁住了遥控器的开关,挂壁电视亮了起来,里头乱糟糟的声音传出来。
老旧彩屏坏了一个角的显像,甚至有些偏色;蓝色调的新闻背景亮出来,正在报道OMEGA协理会几位候选人的情况。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当中那唯一一位OMEGA了。
这是一次公开的采访辩论,可连摄影镜头就跟不要钱似的,有事没事都恨不得往凌衍之脸上怼。他们的履历一行行地跳出来,几个人相互地握手,在每个人简要的主题发言之后,就会进入巡回辩论的环节。轮到凌衍之的时候,摄影机的镜头恨不得切出花来。
“我知道有个问题大家都想问,我不如替他们先问出来吧,”主持人友善地说,“您是如何决定要竞选这个职位的呢?OMEGA参选,想必会面临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很多人总觉得OMEGA不适合从政的理由之一是,OMEGA走上街,就会面临着无限的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待在家里,这样可以避免受到和引发更多的伤害。”他俏皮地回答,“可是我在这里了,我发现和我一同竞争、共事的先生们都是持身立正的人,我们是秉持了数千年文明的国度里最为智慧的种族,完全可以控制、约束和要求自己。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这个定级系统的诞生,更不会有所谓OMEGA协理会的存在了。”
“有一个OEMGA跟我说,‘有好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在这个地位的人不明白’。三角是最为稳定的结构,因此在这个结构当中,任何一方声音的缺失和平衡的打破,都会导致这个社会的不稳定。OMEGA是为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回归家庭,他们的声音不应该消失,这才是O协存在的原因,那不仅仅是一种管理和归束,更是一种沟通与传达……”
“……很厉害啊,讲得很圆滑嘛,另外几个一看都不是什么好鸟,还要把他们比作君子也为难他了。”陆哥给他打了麻药,边缝合边说,“你老婆有他漂亮吗?”
樊澍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哇,你这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比这还漂亮,那得是多漂亮——”
他看着镜头晃过凌衍之细长的颈子,突然抑制不住地想到那天失控的自己是怎样将他按在墙上,怎样连**都不做就从身后将他贯穿。他以前不会那么失控的。就算那一次把曲马多当饭吃,回来后仍然记得克制着,任凭底下硬得发疼也没有把人叫醒;他怕醒了后自己就没法控制,也怕自己身上那些混乱恶心的味道沾到他全无所觉的梦里,更怕被发现那看似正常的外衣底下藏污纳垢:我不是什么好人。这双手上沾过血,这身子也沾过比血脏得多的东西。他会隐忍着、肖想着打上一砲,就像是把那些脏污和恶心的部分全排出去,再去洗一个澡,搓揉干净直至再也闻不见尸体的味道,才会再回到床边,才敢把他想象中最平静的部分抱进怀里。凌衍之是他怀揣着的一个所谓的最为美好的‘家’的梦,他舍不得让他被那些永远也洗不掉的味道沾上半点。
可那一天他完全失控了,那一场便无关爱/欲,只不过是一场征服与欺凌。那一瞬间的自己便好像不是自己,像是自己父亲的缩影,像是自己一辈子也不愿意成为的人。
第35章 礼尚往来
电视上的画面已经转到多方辩论的桥段。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凌衍之不显得特别突出,却也没有跟不上掉队。樊澍下意识地手上微微用力,抠掉了一块血痂。
“不过啊,你成天这么想着老婆也不成事吧?”陆哥没关注过凌衍之,一边看着,一边把樊澍像个破皮囊一样缝完了,“哎,要是太子爷放了你,倒是可以带你去个好地方转转心思。”
每个这种街区都肯定有“那种地方”,谁都心照不宣。哪个人没来换换口味、纾解压力过?樊澍心中一动,却抽着气嘶着声,转着刚被包好的肩膀问:“怎么着,现在不能去?”
“那地方能让警察去了,那还得了。”
- 共156页:
- 上一页
- 第48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 137
- 138
- 139
- 140
- 141
- 142
- 143
- 144
- 145
- 146
- 147
- 148
- 149
- 150
- 151
- 152
- 153
- 154
- 155
- 156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