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木马(131)
自己的未来漂浮在半空中,像幽灵一样凝视着过去的、耻白色的、被好几双手无形地撕扯拉开的自己。
‘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说起来,这个游戏,还是他从QUEEN的酒桌上学来的。
没有人想听他的真心话,他们教会自己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大冒险,是试探着过界的抚摸、被要求的亲吻和被随机的暧昧。好像自学会这个可以逃避的游戏以来,他头一次说了这么多真的‘真心话’,剖开坚硬的树皮,看蜷缩在里头瑟瑟发抖至今的自己。樊澍好久没说话,他抽尽了包里的烟,然后说:“不要哭。”可他自己眼睛上却先腾起雾气,在清冷的夜里一扬脑袋顶着天,都被月光渗进去。
反倒要自己来安慰他:“不要紧的,都过去了。你还要问什么?还有一个问题吧?”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樊澍语无伦次地说,身影在夜色与月光中晦暗不明,只简单勾出一个粗犷的轮廓,一只眼亮得像星。“对不起,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我……”他似乎想说什么,有话核桃似的梗在喉头,随着他的喉结咽动,上下一滚。
突然像一滴火星溅入了滚油,有什么在深处炸裂开了,轻易地燃烧起来:我是一块木头。也许曾经是个人,但现在只是一棵干涸的树;我的根系埋扎下去,为了寻找水源而埋得太深、寻找了太久。
他们在月光和冷风下相互望着,突然脸上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只往前迈出一步,就嵌入彼此的怀抱里。
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象着、意洇着,摧毁着又找寻着,一种模糊的概念,一种虚妄的想象,一种被女人们称为爱的纯精神的能量。据说它能够解开魔法的诅咒,让被巫术变出千形百状的东西最终还原成人。
“好吧。”过去的自己听见现在的自己喃喃地说,嘴唇干涸,喉咙焦渴,“不想听真心话也行……就选大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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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章即便解封也要大量删改,AO3被封无处可发,我被逼无奈建了个个站,所以请大家先移步吧。
疲惫。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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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王白先生”的拼音加上wordpress.com啦,很好记吧!
第83章 -84章
樊澍经历过很多次冒险的行动。这项工作的本质就是冒险,包括蛰伏在森林里一动不动待几个小时,感受蚂蟥在小腿上抽吸的那种触感,或者在断药的恍惚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一面躲避着追兵的查问,一面忍受着药瘾发作的煎熬,四周的环境都扭曲拉长,变成万仞的潮水,扑面而来……
但这些都是工作,而且通常太过机密和刺激,缺乏了探寻未知的好奇、以及结束后分享成果的愉悦。不知道有多少次,他看着和自己同坐在冰冷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想要开口跟他说一说自己疲惫的遭遇:想要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腿上被蚂蟥咬出的血口, 胳膊上多出来的划伤,还有衣服领子上带血的痕迹。
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冒险”原来可以是歪歪扭扭的步伐和绕过危机四伏的花坛,躲避可能会遇见的工作人员和同事,莫名其妙地非要挤在一块儿跌跌撞撞地走。是低声的无故的笑,是牵起的绞扣的手,打开休息间的门反复刷错的密码都能让手心闷出一层细汗。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一片黑暗里,他被推搡着摁在墙上,压着的手腕撞到了开关,刚一亮起又灭下去。
……
“叫你……等一下啊,”凌衍之又说了一遍,说完自己先耳朵烧了,因为听上去怪怪的,十分羞耻,像变了调的小猫的呜咽。有什么地方突然奇异地攥紧,仿佛点火了似的烧着,汗沁着没接触在一起的皮肤又冷飕飕的。樊澍不再咬他了,但没抬起头,像两只濒死的天鹅交颈,缠绕着不可分割。
他听上去倒委屈起来,声音瓮瓮地,感冒了似的透着不满:“……怎么?”
凌衍之哭笑不得:“说好的大冒险啊,大冒险。”
“这不正冒着呢么?”
“你这算什么冒险,一点挑战都没有……”低下头,耳尖刚好能噙在齿间,几乎报复性地一扯,又低声地蹭着,“就不想……哪怕玩点别的?”
“别闹,”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什么变化都一清二楚;话语吐出便是耳鬓厮磨,“凌衍之我警告你,我几个月没碰过你了。”
“真不要啊?我穿女装给你看好不好?”
呼吸声立刻转重了,擦过耳畔的时候湜漉漉、暖烘烘的,在耳鼓里一阵刺人的噪响。他沉默了片刻,扭过头来,贴着耳朵轻声说了几个字。
这下换凌衍之顿住了,他感觉血在身体里逆行,一部分往上冲,一部分往下盈,胀得两处难受,又吊着一根酸筋;“你确定……?”
“不行吗?”
“不,可是……”
“怎么,不是大冒险么,你怕了?”
凌衍之把樊澍的手臂秃噜下去,自己拧开身子要躲,又被他缠人地搂着腰拦着抱回来,挣扎间再啪地打亮了灯。两个人眯着眼适应了好久,才看见对方都煮熟了的虾一样红赤的肤色,衣领乱七八糟地被扒开,看得清那红从胸膛上划出一道界限,起疹子似的蔓延到脸上;那太古怪,古怪得他们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不知是谁先噗地笑了出来,那股子气劲一下子卸下去,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不止,额头抵在一起,发丝上缠着又凉又热的汗。
“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谁怕谁啊,我告诉你我要拍照片的,谁怂了现在就认。”
“你拍,我给裱出来,我们还缺一张结婚照呢。”
凌衍之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看着他们抵在一处的腿脚。之前他有衣服被O协的工作人员从家里送来,就丢在医院里。收拾的人很没有耐心,想必是从柜子里整个倒进来的;红裙子也混在里头,变得皱皱巴巴的,用一个巨大的、难看的编织袋装成一团,送到医院里。凌衍之当初离开这里时就没想要带着它,是有一刀两断的意思;这会儿被关在附属医院的研究中心里头,为了能有替换衣服倒是翻出来了,都乱糟糟地堆在角落里。
这间屋子是临时从观察室就近改给他当做休息室的;只放了一张简单的架子床。虽然有专门的值班室和轮休室,但因为只有他一个OMEGA的缘故,为了隐私和回避,大家还是照顾地让他单人一间。凌衍之走向那凌乱的床铺,散落的衣服像小山一样堆在上面。他突然感觉一阵难堪,因为樊澍跟在他身后,视线从他脖颈处来回扫视着,好像觉得很好奇:凌衍之自知自己的家务活做得不怎么样,但是也都还尽力,他总是曾尽力维持一个表面光鲜的模样。而这间屋子不是表面,它像他如今黑暗混乱的内心,那些衣服是五颜六色又脏乱不堪的过往,从一个被人随意收检的大包张开的嘴里反呕似地喷吐出来。
“你别看,你转过去。”
樊澍应了声,他又毫无意义地问:“那我要脱吗?”当然也不必等答话,就开始脱自己身上已经挂了半截的衬衫,被汗透了的紧身背心被水渍洇成里外两重颜色。他拽着脱下来,又把它团成一团,在背部的沟壑里胡乱地擦着,两条漂亮的肌肉上映着一道道勋章般的伤疤,因为向上抬起的缘故遽向中间收紧,勒出一条深深的长壑。
凌衍之胡乱地翻找过去,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从书橱玻璃上反射的影子看他的背影。这背影看起来陌生又熟悉:明明是看熟了的,可却偏偏显出一股陌生的性感,自己明明叫他不要看,可自己却看得贪婪起来。
可樊澍突然转回来了,他们的视线一并撞在玻璃上。他几乎精赤着,只穿着一条底裤。“还没找到?”他问,他听起来是期待的,似乎并不含有某种别的意味。凌衍之罕见地手足无措了,他跪在床沿上,跪在服装的染料绽开的一大丛五彩斑斓的色彩当中,像它们汇聚的一个纯白的光点。“你……喜欢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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