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18)
作者:大风刮过
时间:2020-08-10 08:26
标签:灵异神怪
结果--
本仙君与衡文赶下去的还算迅速。
还不至于看到一颗芳草青青的坟头。
李思明的坟上泥土尚湿润,石碑簇新。
也不过,刚烧完头七而已。
衡文绕着坟包踱步,“已经装进棺材埋了,怎好?”
我道:“没奈何等到半夜挖开坟看看,李思明烂了没有,还能用不能。”
第二十三章
夜半,月明,本仙君与衡文拘出土地,分开坟头,撬开李思明的棺木,李思明穿着上好的绸缎袍子,在棺木中躺着,棺中颇多金银古玩陪葬。秋暖东西不经放,李思明倒没烂,只有几只尸虫在鼻孔耳孔里来回爬爬,微风一吹,尸臭四溢。我用袖子一把掩住衡文的面孔,“秽物秽物,你快回头。”
衡文掀开我的袖子笑道:“他也曾是你过,如今这般模样我却不觉什么。”将棺材盖挪回去,我向土地道了声叨扰,合拢坟头。
李思明不能用了,需要再回天庭想想办法。
我在坟前摸了摸石碑,石碑下方砌着一个小小的青石台,摆放祭品用的。台上摆着一副没有收走的酒壶和酒杯,杯里的酒还满着,澄清见底,像是今天新斟上的。李思明死后人缘倒好。
我和衡文驾云回天庭,到半空时我低头看地面,李思明埋的地方是东郡王家的祖坟地,密密一片坟包。本仙君不禁感慨顿生,“我当初若不是碰巧拣了颗仙丹吃,不知道多少年后,也是这样坟头里的棺材一副,让尸虫爬着一点点化在泥里。魂儿归阎王管,一世世轮着,不晓得到了这个年月,能轮成个什么。”
衡文斜眼看我,倒吸着气道:“酸。”
回到天庭后,本仙君直奔西天门。
天庭的四天门,南天门通如今界,西天门通过往界,东天门通未来界,北天门通随常界。
本仙君打算从西天门转回李思明还在床上诊治的时候,日游神刚将我真身提出,李思明刚咽气,本仙君在这个瞬间再附进去,衡文把那颗扎烂的心还回原样,万事大吉。
西天门前轮值的工张元帅将本仙君拦住,“元君方才从灵霄殿上回来,难道没有听说,天监司曹已禀报玉帝,西天门坍塌,正在修缮,暂不能使用。”
我只得转到北天门,北天门各界皆通,算是其它三个天门修缮时的备用门。
北天门前也围了一堆神将,吵吵嚷嚷,团团乱转。
众仙中竟有太白星君。
我凑过去问了声好,探头看北天门牢牢紧闭,太白金星道:“宋珧元君难道也要走北天门?走不得了,钥匙丢了。”
我惊道:“怎么就丢了?”
金星长叹,道是昨日碧华灵君走北天门,把守的神将正在下棋,碧华灵君自己拿钥匙开了门,出北天门后神将上了门锁,才想起钥匙仍在门外的灵君手里。碧华灵君是去西方燃灯佛处赴法宴,要等宴罢转到尘界再转从南天门回天庭,这个北天门才能开。
我问估计要多少时候,太白星君的话让我很绝望,“一二十日罢。”
一二十日,一二十年。南明和天枢这辈子真的能相守到差不多快老了。
我叹息向衡文道:“命,这也是命。禀报玉帝罢,正好你我可以不干回府睡觉了。”
衡文打了个呵欠道:“好,正有些乏了。去你府上吃酒睡还是到我府上吃酒睡?”
话是这样说,玉帝怎可能饶了我不做,去灵霄殿的半道儿上,命格星君已在守侯:“清君、元君,下界事玉帝已尽知晓。天枢与南明已出尚川城往南郡去,几日后长江大浪,他一行人将阻在周家渡的江上客栈,眼下有一躯壳,是个借宿在尚川城道观的云游道人,寿限已满,魂至地府,躯身正可为元君用。事不宜迟,请速下南天门去。”
天明,日暖,本仙君在一张木板搭的铺儿上睁开双眼,灰扑扑一间陋室,歪斜斜半朽的门窗。
朽门正被人拍得砰砰做响,“广云子!广云子!王府三公子的五七法会要开场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唔,短命道士原来叫广云子。和本仙君的封衔广虚元君还有一个字相同。
第二十四章
广云子,估计五十尚不足,四十颇有余。我睁开眼的瞬间,先闻见一阵馊,将本仙君熏得头晕脑胀,此道未洗漱久矣。
伸手一摸,颔下有须,颇长,触手粘腻。拎起看之,恰有一只虫儿在森森缝隙中奔波,似在觅食,不忍再睹。
衡文在半天空里抛给我一句:“这么个臭哄哄的邋遢道士,别指望我在你跟前呆着,什么时候洗净了什么时候我再来罢。”便没消没息了。真是,道士难道有李思明的尸体邋遢?你在棺材旁边话说得像唱歌似的,此时又这样了。
身上无处不痒,我伸手在脖子后挠了挠,搓出个颇可观的灰疙瘩。弹了,再搓,再弹,颇有意趣。
头上奇痒,微觉有物体在奔跑,据说有种虫儿叫跳蚤,恐怕是它。
门依然砰砰地响,我搔搔头皮,一手搓着灰团儿开门。门外也是个道人,扁圆的一张脸,敦实憨厚,扯着嗓门道:“可起来了,还当您仙化在里头了。”
可不就是仙化在里头了,先他咽气,本仙君这位大仙再来化。
我说:“是,游了数千仙山,恍然化为一梦,几乎忘却红尘事,连你也记不得了。”
道人道:“广云仙人可记清楚了,小道是这明月观里的火工道人常善,您几时成了仙,别忘记照应。”嘻嘻哈哈地搓了搓手,“昨晚上您让小道给您提个醒儿,今天早上可别睡过了。小道早些来叫您,今日不同他时,是王府的大法会,观里缺人的紧,好容易师父才点头让您去凑个数。您好歹洗涮洗涮,换件体面衣裳。”
我听见洗涮两个字双眼冒光,“水在何处?”
常善道:“妙哉妙哉,您平日都说怕伤水不洗澡,今日竟想开了。”引着我去后院。
后院有间木棚,棚内有井,井旁有桶,还有个大木盆。
插上棚门,打满一盆水,伸头一照,一颗毛茸茸的头。本仙君守着井口,拎了数盆的水,使了一斤多皂角,才通顺了头,捋通了须,将皮子打磨出正常的皮色来。
常善预先备了一套簇新的衣裳给我换。头束好,须子也拿梳子顺齐了后,浑身轻快,衡文这才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我趁左右没人,掸一掸簇新的道袍问,“可有吕仙之风否?”
衡文道:“我若顺着你说声像,吕洞宾非砸了我的微垣宫不可。”
我干笑:“难道不比早上时标致了许多?”
衡文默然片刻,诚恳道:“像个人了。”
我跟着明月观的道士们,到了东郡王府。
跨进门槛的时候,我很感慨。
不过数日前,我还与这门槛里头的是一家子,李思明虽不及本仙君倜傥,起码也算个英俊年少的公子哥儿,现如今他烂在棺材里,换给本仙君一个风干柿子皮脸的半老道人,命格和玉帝打算让我用这张脸去勾搭天枢?
五七的法会做得极其排场,一共有八个道观六十六名道士唱经。我在人堆里摇铃铛。看见了东郡王,也看见了李思源和李思贤。本仙君明白他们对李思明感情是深厚的,但是,有再深的情,再多的眼泪,哭到五七,也全都哭干了。所以对着灵牌烧纸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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