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阶下囚(35)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殿下这样笑眯眯的叫他过去,洛安歌心里再不耐烦也不好推拒,只好坐到了他身边,只是稍微离得远些。
慕轲假装没看见他这疏离的举动,伸手一揽,将人搂进怀里,挑着他尖细的下巴调笑道:“宵宵眉头拧成这样,被谁气着了?”
洛安歌不自在的扭开头,“没什么,书房里有张图很难,我看不懂,心里烦了些。”
“这有什么烦的?改日我教你。”慕轲失笑,又把玩着洛安歌一缕发丝,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有件礼物想送给你,不知道你要不要?”
“不要。”洛安歌毫不犹豫。
慕轲哑然失笑,“你都不问是什么?”
“太子给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洛安歌直言不讳。
躲在大屏风后面准备洛安歌一个惊喜的阿鱼等人眼泪汪汪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居然被自己亲亲爱爱的陛下称为“不是好东西”了?!
慕轲饶有兴致的望着他,戏谑道:“宵宵要是不要,那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然后他又佯装遗憾的道:“可惜了,他们从韫乐远道而来,还来不及看你一眼,就要被送回去了。”
“嗯?”洛安歌一愣,张口想问个清楚,却听慕轲沉声道:“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从屏风后面依次走出三位少年来,洛安歌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诧异的盯着他们,“阿鱼?旭子?阿廷?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阿鱼在这里面年纪最小,本想笑脸面对洛安歌的,可一听见他说话,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哽咽了一声便跪下了,抽泣道:“陛下,我好想你……”
其他的少年也跟着跪下了,带着哭腔叫着陛下。
说实话,洛安歌年纪也不大,这会儿眼眶也红了,连忙过去扶起他们,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好了,别哭了,在这边别叫我陛下……这里不比韫乐,祸从口出,说错了话要掉脑袋的。”
阿鱼抽泣了两声,乖乖的点点头,“我懂得了,可我们叫您什么呢?”
洛安歌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慕轲,“叫我公子吧,听话。”
洛安歌这人多疑,他自己也拿不准慕轲把这三个孩子接来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哄他开心,但也有可能是给他一个警告,用这三位少年来牵制他,逼他顺从。
他想了一下,转身对慕轲道:“太子殿下,这几个孩子都还小,在这边呆着恐怕不服气候,容易生病,要不然让他们住几天,还送回去吧?”
慕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洛安歌心里在盘算什么,他怎么会不懂。
慕轲走近两步,贴着洛安歌的耳朵低声说道:“放心,宵宵,我就是再恶毒,也不会用三个小孩来威胁你的。”
这声音莫名的有些阴鸷,似乎蕴含了很多危险的意思在里面。洛安歌身子顿了一下,随后勉强笑道:“我懂得了,殿下。”
慕轲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开了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他只是和洛安歌简单的说了几句闲话一般。
他招手叫来王公公,笑着吩咐道:“带他们下去吧,给他们安排卧房,这几位毕竟是少卿的人,不要苛待了。”
王公公很有眼色的道:“是,殿下,正好这边有几间屋子空着,宽敞向阳,很适合少年住。”
慕轲点了点头,“那就带他们去吧。”
这几个少年还想再和洛安歌说些话,但也惧怕着太子殿下,知道在东宫是慕轲说了算,他们曾经的陛下保不住他们。他们也不愿意给洛安歌添麻烦,都乖乖的跟着王公公下去了。
慕轲看着他们走远,便扭头看向洛安歌,温和道:“等明天就把他们调过来服侍你怎么样?”
洛安歌一屁股坐在矮榻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有我在这儿,自然不会让他们流落到别人手底下的。”
慕轲扑哧一声笑了,“你倒是护犊子,明明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要费心去护着别人。”
洛安歌抬了抬眼皮,“怎么?太子殿下终于受不了了,要将我这泥菩萨扔进河里了?”
“你不刺我两句就难受是不是?”慕轲也不恼,走过去拿过洛安歌的茶盏,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不过我不跟你计较。”
“但是一码归一码。”慕轲按住洛安歌的后脑,亲吻着他的眼睫和脸颊,“我费尽心思给你寻来了几个玩伴,你总要付我些报酬吧?”
洛安歌有些心慌的推了推慕轲结实的身子,低声道:“我没钱。”
“不是钱的事儿。”慕轲低低的笑了一声,手指尖掐着洛安歌柔嫩的唇瓣,微微一用力便显出些嫩红来,好似茱萸般的明艳。
“想让你用这张小嘴为我做些事情。”慕轲舔抵着洛安歌的耳根,然后暧昧的低语了几句。
洛安歌浑身一震,脸色涨的血红,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哆嗦了好几下才恶狠狠的说道:“慕轲!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东西咬断吗?!”
慕轲只觉得后背悚然,下身一凉,连忙笑着哄道:“说笑呢,说笑,哪舍得让你做那种事,我逗你呢。”
他又挤着坐到洛安歌身边,将他揽进怀里,扭头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等晚上,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第四十八章 夹竹桃
幕轲在小事是很惯着洛安歌的,也很信守承诺。
第二日洛安歌一睁眼,就看到阿鱼在自己身边端着脸盆,臂弯里挂着毛巾,期期艾艾的望着他,“公子,要起来洗漱吗?”
洛安歌懵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做梦,闭眼又躺了回去,躺了没几秒钟,洛安歌才回过神来:对了,昨天幕轲就把他们带过来了,不是做梦。
洛安歌连忙又坐起来,因为起的太猛而一阵头晕,他扶着脑袋看了一眼身边,幕轲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去早朝了,也没叫自己。
阿鱼又期期艾艾,甚至是有点儿八卦的看着洛安歌,小心问道:“公子晚上和太子殿下睡一张床吗?”
“不是,我睡床上他睡地下。”洛安歌随口扯着谎,捏了捏额角下了榻。
阿鱼笑了一下,“公子现在精神比以前好多了,从前在韫乐的时候,尤其是冬天,这个时辰公子可起不来。”
洛安歌确实很嗜睡,冬天一睡就醒不来,总是会误事儿,所以洛安歌晚上就要熬夜理政,一熬夜第二日又醒不来,这样死循环着。
想起从前,洛安歌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摸了下阿鱼的脑袋,“大约是开春了吧,最近暖和了很多,也不会让人那样困了。”
阿鱼一边伺候洛安歌洗脸,一边接话道:“可不是么,三月的春风一吹,院子里一些早春开的花都长花苞了。”
“那倒是可以去看看,赏赏景。”洛安歌饶有兴致的笑道。
其实他本身对赏花没什么兴趣,只是这几个孩子和他一样孤零零的远在他乡,洛安歌不想让他们担心害怕,所以他这个主子必须得镇定自若才行。
这几个少年也都是天真的,一心为着主子着想,就算是看出洛安歌和慕轲之间有苟且,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大约就是觉得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洛安歌不由得思及梅陆之,眸子暗了些。
阿鱼见洛安歌神色黯淡,有些怯怯的问:“公子现在想去花园吗?阿鱼去拿件斗篷来,早上还是有些冷的。”
洛安歌摇摇头,勉强笑道:“等会儿吧,我先去书房一趟,把今天的事儿做了。”
自打这三个孩子来了之后,洛安歌的心情是好了些,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也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的,或总给他找不痛快了,偶尔高兴的时候,还会主动跟他讲讲白天的趣事儿。
慕轲甚感欣慰,并觉得自己想出的这个法子非常之好,完全忘了当初是由王公公提出的建议。
只有陈廷陷入了日益加剧的急躁之中。
从光给他的期限是两个月,可他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
先不论他能不能对昔日的主子下得去手,就算他能一狠心下死手,也完全找不到机会。
首先洛安歌不论去哪,伸手总会跟着几个太监和侍卫,那是太子安排的,没法支开。再说东宫里他也没法私藏匕首之类的冷兵器。
YU与XI夕陈廷就想在洛安歌饭菜里下毒,可是东宫里主子的膳食都是由心腹全程监管的,杯盏碗盘之类的也看的很严,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
而且洛安歌向来和太子一起用膳,饭菜上桌之前有专人试毒,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
眼见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陈廷愈发担忧自己远在韫乐的妹妹,做事的时候总是出神,有些浑浑噩噩的。
洛安歌倒是很敏锐的发觉他的不对劲,某次就有意无意的问了几句,陈廷撒谎说是自己思念家乡,有些伤感罢了。
洛安歌没有深想,扭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甚是明媚,便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总闷在屋里确实难受。”
陈廷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过洛安歌的氅衣伺候他穿上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陈廷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果然见几个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洛安歌大约是不喜被人跟着,曾经和慕轲闹过一阵,但有了上回梅陆之的教训,太子很坚决地要人跟着他。
只是后来洛安歌闹得厉害了,便稍微做了让步:这几个侍卫不会紧紧地跟在洛安歌身后,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大约离得有十几步远。
俩人在园子里逛了会儿,这时候迎春花已经开了,金黄的花枝弯弯的垂在水边,水面上花黄倒影,十分好看。
洛安歌在水边愣愣的站了一会儿,陈廷默不作声的在他身后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