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65)
高公公说:“他这下是死定了……张家整他呢!和知府早就串通好了。知府有意要他死,他就是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啊。”
萧韧说点头:“正是如此了,堂下百姓也有安排好的人。”
两人明明心知肚明顾雪洲是被陷害的,但一点要为他洗冤还他清白的意思都没有,他们都有今天可都是在勾心斗角里走过来的,管自己都来不及了,还有心思去关照别人了。
萧韧想:皇上那样纠缠督公,可平日里也并不流连后宫美色。要说绝色美人,宫里难道能没有吗?不过是他不好色罢了。与其在外面找个绝色,带回去皇上也不一定喜欢,倒不如找个督公的“替身”,反正他们献上这个美人也不是为了邀宠,只是想挡一挡皇上不要总是对督公动手动脚而已。
这个顾雪洲看起来是要被定罪,与其被流放,倒不如把一条命借给自己好好利用,指不定还能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呢。
他虽然不是大美人,但也清清秀秀的,年纪不小,可是看着还是挺面嫩的。也算他运气好,假如自己没有刚好路过,他肯定就要交代在这了,随自己去了还能有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呢。
顾伯去监牢里探望顾雪洲,他急得原本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更白了,“老爷。”
顾雪洲都没他那么急,“你去找漕帮的人,更多的不好要求,但让他们帮我们带信应该还是愿意,给顾师傅、李娘子、沐哥儿都快些去信。”
“等他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顾伯急得不成。
顾雪洲叹气说,“你别这么急……你有没有给知府送过银子?”
顾伯愣了下,“怎么?要送吗?要送多少?我去筹。就是砸锅卖铁我就把银子凑齐。”
顾雪洲摇了摇头……果然这从一开始就在等着他呢,他就是再怎么辩解都没用,知府是盯着他要定他的罪呢,“先是想闯进后院看我的方子,然后是诬陷我,这到底是谁恨我到这地步。”
敌在岸,我在明。顾雪洲现在都不能确定给他做套的到底是谁。
顾伯气得发抖,压低身影说:“老爷,你别怕,实在不行我就雇几个亡命之徒劫狱,反正我们本来就是逃犯,再当一次逃犯也没什么好怕的。”
顾雪洲笑了笑,“还没那么严重。他们不过是为了宫里的单子,把我店都搞垮了,他们就得偿所愿了。如今我被拖在监牢理,也能合他们的心意。反正我本来就不乐意接这个单子,他们抢去正好。再说了也没有闹出人命,他总不可能判我个秋后问斩吧?稍安勿躁。”
顾伯听听,是这个道理。
顾雪洲说:“沐哥儿知道了肯定要担心死了,告诉是得告诉他的,我又怕他一气之下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到时你可得拦着他一点。”
顾伯点头。
顾雪洲又说:“我还想了几个主意,你听我说…………”
顾伯探望回去,马上去找了漕帮的人帮忙送信,接着按照顾雪洲的要求去找了几个人进行安排——他也不能只等着别人来救,也在好好想自救的办法。
又过了七八天,顾伯想再去牢里探望顾雪洲,却突然被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似的荒唐噩耗,官府的人亲切地通知他,顾雪洲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然后给了他一具破破烂烂面孔不详的尸体。
第五章10
顾伯本来这几天为了顾雪洲的事四处奔波劳碌就很心力交瘁了,看到尸体,一受刺激,直接就厥过去了。
顾伯足足晕了半天,饥肠辘辘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他甚至有个错觉,觉得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他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家小少爷好好的,铺子也好好的。
顾伯从床上爬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醒醒神,恍恍惚惚听见外面院子里有谁在指使的声音,他惊喜地站起来,推门而出,“老……”话才说了一半,他看到院子里看着的人,愣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神色也黯淡了下来,话风一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沐雩的脸色难看的可怕,表情狰狞,杀气毕露的,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提上剑去外面手刃仇人,他尽量和善地和顾伯说话:“我刚回来,看到你晕倒了,就把你接了回来。”
顾伯:“谢谢你了……他们说老爷……”
沐雩脸陡然变得更狰狞了,打断他的话,“安之没死!他们丢给我们的那垃圾玩意儿根本就不是安之!我难道还认不出来吗?你不信我的话,你就自己去看看!安之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他们把安之藏起来了!安之还没有死!”
沐雩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又是跑马又是渡江,怎么快怎么来,是豁出命了往回赶,不眠不休,衣服脏了也没换,他头发凌乱眼珠赤红,却精神的吓人,顾伯刚才没注意,定神一看,沐雩简直就像是从赤练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凶神,一身的煞气。
他仿佛走到绝路的困兽般在原地团团转,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说:“安之没有死……安之没有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有见着安之的尸体他就没有死……他要是死了,我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我要他们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顾伯看着他犹如陷入魔障一般的神态都有点被吓得打颤儿,他也不希望小少爷出事,可沐雩这样子太吓人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挺支持沐雩这种做法的。
要是小少爷出了事,他还不能为小少爷报仇,他哪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
沐雩在院子绕着树兜圈兜了两刻钟,和顾伯商量了一番之后,终于冷静了点下来。暮春的夜还有点冷的,沐雩却全然不畏惧寒冷,直接光膀子在院子里打井水快速地冲了个澡,把自己弄干净,擦干头发,剃了胡须,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弄得至少能够见人,而不是之前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那个样子出去了别人只会避着他走根本就不会听他说话。
第二天下午,沐雩找了个惯给外来戏班子搭台的,在以往唱戏的地方搭了个架子起来,百姓们以为这是又有白来的戏听,乐呵呵地都涌了过去。
等到人差不多已经比较多的时候,沐雩才黑着脸上去。
“嗨,这个小哥长得倒挺俊,脸上不画油彩就登台唱戏吗?”下面的人吆喝着。
沐雩嗤笑:“唱!怎么不唱!我告诉你们,今天这幕戏叫做‘无辜百姓被冤入狱,破门知府草菅人命’!”
有人说,“我知道他!他是举人老爷!是顾东家的弟弟!”
这么个少年举人,在他们定江还是相当有名气的,有人一提,许多人都纷纷表示听说过,接着又窃窃私语地交流起香雪斋的顾东家的事——
“怎么回事?香雪斋不是被查封了吗?”
“顾东家被抓起来啦!”
“为什么呀?”
“听说他是在胭脂里下毒卖给人用!被知府给抓了!”
“这是冤枉的吗?”
“不是吧?我的大伯的小姨的邻居的儿子亲眼看到的,在公堂上,人证物证俱全呢!”
“知府难道会冤枉他吗?”
“……”
沐雩拿起一小盒胭脂:“这个就是他们在公堂上用来诬陷我哥哥的胭脂,绝不是我们的东西,而是他们事先设计好了的。他们在其中加了一味会让人皮肤溃烂的草药。”
说着他又展示了草药,说了验证的方法,遇醋会变蓝,进行了一遍实验展示给百姓们看。(某芽菜:这肯定是我乱编的呀!=。。=)
人们有这样变戏法似的事情瞧也觉得有趣好玩,还鼓掌呢。
“假如没有的话,就不会起这种反应了。为此他们还故意安排了几个姑娘带着他们特别制成的胭脂混在公堂下……今天我找了几个人来,是以前就买了我们家胭脂的……”
台下有人嘲讽地起哄说:“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
“我找的人可不一样。”顾雪洲说,“请瑶芳娘子上台。”
瑶芳娘子娉婷袅袅而又夷然不惧地孤身一人走上台,她戴了面纱,等闲时候她是不会让一般人看到她的脸的,但今天她解下面纱,大大方方地任由人打量,她取出了自己带的胭脂给顾雪洲。
对议论纷纷的台下的人们微微一笑,“这是我半个月前在香雪斋买的胭脂,绝无有假。我瑶芳娘子在此立誓,如果半句谎话,我便天打雷轰,来世堕入畜生道。”
台下一片哗然,江南尚佛之风盛行,瑶芳娘子也是礼佛的,她起的这个誓确实是够有说服力的。
这可不是沐雩事先和瑶芳娘子商量过的事情,所以他听到以后也有几分讶异,不由地对瑶芳娘子侧目,心里想起曾有过传闻说瑶芳娘子对安之有好感……他想到那个平时道貌岸然的林大夫为了钱财作假陷害顾雪洲,而这个流落风尘的女人却愿意为了顾雪洲的清白而发下毒誓,可谓是仗义总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当场测试,并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