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首辅大人(24)
如此,双城笑嘻嘻的应了,胡乱擦了擦头脸,见身上衣服湿哒哒的,穿着也难受,索性直接脱了外裳,外马车里头又拱了拱,直接就凑到叶祯身边去了。
他腆着脸笑,“哥,你今日回来好早啊!”又不动声色的把身子往叶祯身上贴。
叶祯但笑不语,拿过毯子又给双城擦了擦发间的水珠,他今日又去了趟衙门,同季如臣又见了一面,因着那靖安省的知府,不知怎么的,在监牢中发了病,郎中还未到,人就死了。
季如臣气的将镇纸摔的震天响,发落了一众衙差,又在叶祯面前念叨,说还未深查,怎么就让他死了。对此,叶祯自有打算,姑且不提。
待回了府上,叶祯见双城淋雨了,便又吩咐下面的人熬些姜汤送过来。
双城素日最是讨厌生姜的味道,可因是叶祯吩咐的,也不敢不喝,咬着牙关一口气喝了,又辣的连连吐舌。
叶祯不免勾唇一笑,伸手递了蜜桔过去。
双城连连吃了几个蜜桔,这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淡些,这时又下人进来道,“二爷,马已经牵回来了。只是不知怎的,那马也不吃草了,在马厩里头直喘气,还尥蹶子往人身上踹。”
双城一听他的花椒撅蹄子踹人,立马道:“肯定是你们没照顾好,花椒脾气最大了,淋雨了一定会闹脾气!不行,我得去哄哄!”
他刚要起身,立马被叶祯一手按住,“你消停些,让下面的人去。”
如此,双城又坐了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让下人们好生照顾他的花椒。
自叶双城同李泽佑骑过一次马,又逛过一遭青楼后,李泽佑对叶双城的态度明显好上许多。不仅如此,平日在弘文殿上课之余,还能同叶双城说笑几句。
一时又惹得好些世家公子,各种羡慕。
第34章 触犯龙颜
双城在宫里混的顺风顺水,除却叶祯来授课时,收敛些许,其余时候玩的忘乎所以。他向来性子跳脱,十分随便,自小又是近墨者黑的墨,少不得就将一众人带偏。
可皇子们的课业都是有规定的,到期会有专门的太傅出题考察,结果会上报给圣上。自从叶双城来了弘文殿后,日日同皇子们说些民间趣事,爬树斗鸟,一来二去他们的课业都懈怠许多。
至考察那日,恰巧是马太傅同另外一个太傅监考,结果可想而知,小纸条满天乱飞。好巧不巧的是,那天圣上恰好过来了一趟,见此情形,当场大怒,发落了一众宫女,太监,又要调查是谁先起的头。
一时间人人自危,下面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群人,就连几个皇子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圣上一身暗黄色龙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硬是压的一众人不敢抬头,忽冷喝一声,“泽佑,你说!”
五皇子李泽佑被点了名,低着头唤了一声,“父皇”。他虽怕极了,可又不想出卖叶双城,一时间只低着头不吭声。
圣上冷笑两声,四下环顾一遭,厉声喝道,“都不说,是想让朕一个个问吗?没人说,那全部都要受罚!”
如此,就有人举棋不定了,其中就有聂庭风,可他刚想出声,忽见五皇子李泽佑一记眼神剜来,聂庭风吓的立马又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双城跪在地上,余光见周遭一众乌泱泱的人跪着,他想,若是今日没人承认,那势必都要受罚。这事说来说去,还真就是他挑的头。可大家都有参与……如此,他暗暗咬了咬牙,顶着回府被他哥打死的风险,开口道:“皇上,是……”
“父皇!是儿臣先带的头!”
李泽佑猛然出声,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双城也没有想到,李泽佑居然会替他罪责,一时间只连忙高声道:“不!是我先带的头,不关五皇子的事!”
圣上冷脸看了一眼李泽佑,又看了一眼叶双城。满脸威严之色,在打量双城时,眼底又多了几分考究。末了,他这才把目光投向李泽佑,“真是你先带的头?”
李泽佑吓的牙齿咯咯轻颤,点头道:“是……是儿臣的错,叶双城只是为了袒护儿臣,求父皇责罚。”
双城哪能让李泽佑替他担罪,又要开口再说什么,就听李泽佑厉喝一声,“叶双城,本皇子有错,何须你来担?”
圣上再没什么话好说,只冷着脸罚李泽佑跪上一天,而其余人虽不是主犯,但却是从犯,让各宫的宫人,各府的下人,将他们一一带回去禁足。随后就冷冷一甩衣袖离去,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众宫人。
偌大的弘文殿,立马空了下来。李泽佑直挺挺的跪在一条石子路上,一言不发。侍候他的宫人哪里敢在边上看热闹,早就做群鸟散,有多远跑多远。
双城见状长叹口气,有心一把将李泽佑提溜起来跑。可又记起这里是皇宫,而李泽佑可是皇子?拐带皇子可是杀头的死罪!他无可奈何,也不能站着看人笑话,只好委屈自己的膝盖,跪至李泽佑身侧。
李泽佑皱眉,偏过脸看他,忽道:“你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少在这碍眼!”
双城对天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府啊?我哪敢啊,我哥要是知道我在宫里惹事,他还不扒了我的皮!你行行好,我在你这躲会儿。再说了,你可是皇子,龙子皇孙凤凰蛋,怎么可以代人受过?”
李泽佑冷哼,“本皇子才不是代你受过,本宫可是堂堂皇子,就是再有错处,父皇也不会真的痛责。只是想着你是本皇子的伴读,若是今日父皇知道是你起的头,势必不会轻饶你,那日后谁来给本皇子当伴读。”
双城心想,说的有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李泽佑此番着实挺有义气,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记得你的好了,日后你只管犯错,我都替你担罚就是。”
李泽佑又哼了几声,偏过头不再说话。
这一跪就跪了一天,待西边落日熔金时,才有宫人匆匆而来,将五皇子李泽佑抬回去。双城揉了揉膝盖,缓缓起身,立马就觉得有数以千计的小虫子在咬,他身形晃了晃,好容易才站稳脚跟,缓缓吐了口气。
李泽佑由几个宫人扶着,坐至了轿撵上,看他缓慢而僵硬的动作,以及脸上隐隐露出的痛苦,显然也并不好过。
双城心里很是愧疚,他一直都没规矩惯了的,来到京城没少闯祸,三天两头挨罚都是常事。可李泽佑不一样啊,他可是堂堂皇子,身份何其尊贵,如今为了袒护双城,居然甘愿受罚,当真难能可贵了。
李泽佑估计没想太多,见双城站那里傻愣子,一直间皱了眉,问道:“叶双城,你发什么愣,怎么光站着?”
双城回过神来,抬眼回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李泽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双城知道李泽佑这是好意,若是有宫里的人送他回去,少不得就有几分庇护的意思在,就是回了府上,叶祯要责罚他,想必看在五皇子的面子上,也能轻饶一二。
只是,双城并不打算再担个人情,只随意摆了摆手,意思是,好意我心领了,你赶紧滚吧。
这时从远处又跑过来一位宫人,见了李泽佑,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对双城道,“叶二公子,叶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请随奴才前去。”
如此,双城轻点了头,又看了李泽佑一眼,见他轻颌首,这才随着宫人离去了。
因着双城膝盖疼,可却又不想在人前显露,虽是如此,可一路上走的还是慢了些,那宫人也不敢催促,待二人至宫门口时,果见叶府的马车,旁边还站着绯色,一见他们过来,立马上前对着双城道,“二爷,请随属下回去吧。”
于是,双城便坐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叶府。他路上极力的在想着说辞,可思来想后,没什么好的说辞。再者,叶祯也不是那种容易搪塞的人。
双城在宫里公然做弊,还被圣上当场瞧见,当真是十分不光彩的事,有辱家风什么的对双城来说,并不是多重要。关键是他哥叶祯要如何处置他。
因双城一路上战战兢兢,又兼在宫中受了一天的罪,待踏入府门口时,脚下一软,险些趴在地上。
身后的绯色眼疾手快,立马将他扶住,面露担心的唤了一声,“二爷。”
双城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事。因他瞧见今晚府里灯火通明,又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肃萧之色,竟是一副山雨欲来之象。
双城心里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惨白着小脸,也顾不得先回自己的院子了,只抬腿往东院走去。
一路上,绯色也挺沉默,快至东院门口,才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二爷,大人早些时候已经听说了宫里的事,白日的时候,聂尚书还有旁的几位大臣也都被圣上找去痛斥了一番。咱们大人虽然没被找去,可二爷您也知道大人的脾气……”
旁的话绯色没再多说,其实双城心里跟明镜似的,于是他只雪白着脸点了头,绯色也没再跟着进去了。此时双城一脚已经踏入了东院。
双城见东院没什么人在,很是庆幸。他虽然没皮没脸惯了的,可让人看着他缩着脑袋做小伏低总是不好。他暗暗又松了口气,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东厢书房里头的灯火正亮,隐隐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的坐在书案后,好似在看公文。
双城抬眼静静看了一会儿,忽而抬手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时,眼眶一片通红,他心知自己没什么委屈可言,遂闭了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横竖不是在反省。
大约到了后半夜,双城眼里湿漉漉的,可仍是不敢动,而书房里头半点也没动静。
双城想:估计得跪一晚上了,叶祯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忽然打开,叶祯一袭白衣就着月色缓缓踏来,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唯有眉间含了几分清冷。
叶祯缓步走至双城身前时,见双城低垂着脑袋,两只手无意识的又抓紧了衣角——这是双城害怕时,惯有的动作。
“哥……”
叶祯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忽而又问,“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双城眨了眨眼,小声的说了一句,“哥,我知道错了——很想睡觉。”
这两句话说的毫无关联,可听在叶祯耳朵里,心里无端一涩。
也没招来下人,叶祯伸手一捞,将双城从地上拉起来半揽在怀里,见他身子软的厉害,一时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想必是跪了一天,也够了。
双城觉得头很晕,而叶祯身上很软,鼻尖痒痒的,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于是他便将下巴往叶祯肩膀上蹭了蹭,有些撒娇意味的小声道,“哥,我真的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