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你一世(48)
萧君默抬起头,将到了眼眶的温热逼回去,手掌紧握苏澜清的手,他的手从未像现在这般凉过,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萧君默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使他温暖起来。
军医送药进来,萧君默接过药碗,轻手轻脚地扶着苏澜清起身,靠在自己的怀中,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苦涩的药汁从唇边滑落,萧君默伸手抹去那残渍,温热的指腹从他的唇上扫过,他抱着他,坐了好久才扶他躺回去。
都是金国那些人害得他,萧君默咬牙切齿,他一定要给澜清报仇!不将这群人赶尽杀绝,他便不配做这北狄的君主,更不配拥有他!陪伴他!
深夜,萧君默一直坐在床边,腹中空虚,他却感觉不到一丝饥饿,傅淳来送饭,他头也不回,淡淡道:“拿回去罢,朕没胃口。”傅淳无奈,只得将饭食拿走。
萧君默曾经有很多个一夜未眠,刚重生的时候,被澜清拒绝了,他整夜睡不着,和澜清重归于好,他太过高兴,睡不着,与澜清分离,太过思念,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内疚自责得睡不着,苏澜清安静地躺在床上,清浅的呼吸低不可闻,若不是尚在起伏的胸口,他会以为他已经……
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萧君默眼下一圈青黑,人也不如前几日那般精神,他打来一盆热水,小心地给苏澜清擦脸,床上人忽的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苏澜清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最后的记忆是沉入海中,便再没了知觉,入眼是熟悉的帐顶,他转头,萧君默坐在床上,手停在他的脸侧,他脑中空白片刻,傻傻问:“我……还活着?”
“说甚么傻话,澜清,你摸摸我。”萧君默笑了,一如每个看着他清醒的早晨,他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抚摸,又俯下丨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渐渐蔓延到整张脸,最后抬起头来时,竟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还活着,你难过甚么?”苏澜清笑,原来他还活着,他就知道萧君默不会找不到他的。苏澜清不动,任萧君默手上温热的布巾拭过他的脸,他感到浑身都疼,尤其是双腿,想要动一动,双腿却不听使唤,他有些疑惑:“为何我的腿没有知觉?”
萧君默没想到苏澜清如此敏感,然他不能告诉他真相,他怕他难过,于是他连忙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你受了很重的伤,一时没有知觉是正常的,等伤好了就没事了。”萧君默多希望自己这些话不是在骗他,多希望这是事实,然而并不。
他转过头强颜欢笑,让士兵端了碗清粥进来,扶着苏澜清靠在自己怀中,温柔地喂他喝粥,装作没事人一般与他说话,心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期间军医过来为苏澜清换药,看到自己腿上重重的纱布,苏澜清忍不住问:“我的伤如何?”
军医愣住,与萧君默对视一眼,萧君默极其轻微地摇摇头,他瞬时明白,转过头平静地回答:“将军福大命大,自然是无事的,只是这次伤得过重,要好好休息,以免留下后患。”
苏澜清勉力点头,又觉得有些睏了,闭上眼睛睡过去。萧君默跟着军医到外头,沉默良久低声道:“你做得很好。”
“多谢皇上,但是这样瞒着始终不是办法,苏将军他迟早会知道的。”
“朕明白。”萧君默发出长长的叹息,迎着阳光闭上双眼,太阳洒在身上分明很温暖,他却觉得从心到全身,都冷如寒冬,“先瞒着罢,瞒一时是一时。”
军医告退,萧君默站在原地,很久才睁开眼。苏澜清重伤的消息自然是传遍了整个军营,包括傅淳在内的所有将士们,都卯着一股劲,誓要为他们的苏将军报仇。
过了两日,苏澜清的精神稍稍好了些,适逢阳光很好,萧君默便抱他到外头晒太阳,出来之前,他特意交代了所有将士,谁也不许泄露半个字,安全起见他还是带他到无人的地方,即使有人经过看到他,也都会对他的伤绝口不提。
阳光很温暖,照得苏澜清昏昏欲睡,他躺在竹椅上,萧君默去给他拿毯子,他起身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还是不听使唤。
苏澜清狐疑地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腿,手指触碰过的地方,一点知觉都没有,他感到有些不对劲,撑着竹椅的边缘想要站起来。
要站起来,君默说过他的腿没事的,苏澜清直起身体,脚碰到地上,腿上传来疼痛感,他咬牙忍住,双手用力一撑,还未站稳,双腿便似软了一般,整个人往前摔去。
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手心被石子磨破也没有在意,他回头看自己的双腿,双目一动不动,他又试着站起来,毫无意外的,再度摔了一跤,腿上伤口裂开,血渗出来,他呆坐在地上,直到萧君默急急冲过来,将他抱起。
“你怎么坐在地上?来人,传军医过来。”萧君默抱着苏澜清回到帐中,因太过心急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表情,军医来了后,他让开位置,让军医为其重新包扎。
然苏澜清挡住了军医伸过来的手,不让他碰自己,任由腿上鲜血直流,萧君默急了,“澜清,你别乱动。”
“别碰我。”苏澜清往后一躲,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不顾血迹斑斑,又用力按了一把,他使尽全力,却不能使自己有任何知觉。
“澜清,你……”萧君默有不好的预感。
“吴大人,你老实回答我,我的腿……是不是站不起来了?”苏澜清抬眸紧盯着吴大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与无措,苏澜清心中咯噔一响。
“将军何出此言?将军只是受了太重的伤,故……”
“别骗我了。”苏澜清打断他,出奇的冷静,“我不是傻子。”
“这……”吴大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偷偷看了眼萧君默,对方挥手让自己下去,他连忙离开,生怕自己说漏了嘴。
萧君默在床边坐下,握住苏澜清的手,柔声说:“澜清,你为何不信吴大人的话?他说你没事,你就是没事。”
奇怪的是,这次苏澜清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了很久,才抬头看萧君默,唇边扬起苦涩的笑:“萧君默,连你也要骗我?”
萧君默噎住,目光变得复杂,他忽然将他拥入怀中,放在他后背的手竭力压制,才没有抖得厉害,他哽咽道:“澜清,你信我,我会倾尽全力治好你的,你还能站起来的。”
一番话无疑承认了苏澜清的猜测,苏澜清缄默,眸中仅剩的光芒趋于黑暗,半晌他轻轻推开萧君默,语气平静的令人心疼,“君默,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么?”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想想清楚。
“好。”虽说答应了他,但萧君默不敢走远,生怕苏澜清做出甚么事来,他离得不远,从被风扬起的帐帘中,隐约可以看见苏澜清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他骤然暴怒,一拳打在身旁的树上,忍住冲进去拥抱他的欲丨望。
鲜血顺着指缝间流下,萧君默望天,痛苦得快要无法呼吸。
☆、第五十七章 .心意相通
第五十七章.心意相通
空荡的帐中,少了一人的呼吸,四周显得更为静谧,苏澜清独自一人坐在床上,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攥起拳头又放开,他动了动身体,试着自己挪动双腿,然双腿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苏澜清皱眉,自虐般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没感觉到疼痛,他加了把力,双腿还是没有任何知觉,他泄气地松开手,往后靠在床头,盯着自己的腿发呆。
这双腿,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么……
身为将军,若是没有了双腿自主行走的能力,那该如何上阵打仗?况且现下战事正吃紧,少一个他便少一份力,他又怎能允许自己拖所有人的后腿?
苏澜清心情沉重,他闭了闭眼,心头如有黑云压下来,压得他无法呼吸,他不愿自己成为萧君默的累赘,可是这双腿却忒不争气,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站起来。
苏澜清心中哀痛,疲惫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眼前渐渐被黑云吞噬,他陷入黑暗之中。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骑在惊风背上,四周传来将士们的怒吼声,鼓声喧天,他明白自己身处战场之上,便策马往前冲,手中剑往身旁刺,甲胄上不停溅上敌军的血,一名敌军剑划破他的右腿,鲜血流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痛。苏澜清皱眉,立即斩杀那人,他正欲跳下马,忽觉双腿一阵无力,整个人摔下马去!
右肩着地,剧透袭来,苏澜清狠狠摔在地上,耳边轰鸣作响,眼前一黑,霎时甚么都看不清楚,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四周围满了敌军,赵如海从远处走来,在他面前停下,剑尖抵在他的喉咙。
“苏将军,别来无恙。”赵如海低头看他,剑尖往前伸了些许,刺破他颈间的皮肤,一丝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来。
苏澜清抬头看他,不答。
“苏将军可真是令人佩服,都已经残废了还要上战场,老夫自愧不如啊。”赵如海继续讽刺。
苏澜清瞪大双目,不敢置信地转头看自己的双腿,怪不得方才右腿被伤他却毫无知觉,而且感到双腿不受控制,因而摔下马来,他的腿竟然……站不起来了?
还未想更多,赵如海的剑便划过他的脖颈,剧痛之中带起一串血珠,苏澜清缓缓阖上双眼,陷入黑暗中,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不,他不相信!
苏澜清骤然从梦中惊醒,后背被涔涔冷汗浸湿,贴在身上,梦中的每个场景,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他的双腿再也站不起来,成了赵如海口中的残废!
不,这不是真的,会不会只是一时的麻痹,苏澜清想着,用力地撑着身体起来,挪到床边,受伤的双腿碰到地面,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苏澜清咬牙忍住,松开双手站起来。
咚的一声,苏澜清狠狠摔在地上,如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将他最后的期盼浇灭,苏澜清呆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双腿,眼神痛苦。
萧君默曾经说过,很高兴能够与他一同在沙场上驰骋,然如今的他,没了这双腿,他要如何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只会拖他的后腿罢?
他怎会允许自己成为萧君默的累赘?苏澜清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没有痛感,他一拳接一拳地打着,双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将军!”傅淳带人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冲过去扶着地上的苏澜清站起来,让他坐在床上,随即带着一众人单膝跪下。
“你们这是做甚么?”苏澜清靠在床沿,目光凝滞,虚虚抬起又落空。
“请将军爱惜自己的身体。”傅淳朗声说,遂又沉默,良久才道:“皇上……他很担心您。”
“你们出去罢,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苏澜清疲惫地开口,他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将军不答应,我等不走。”谁知傅淳态度坚决,身后将士沉声回应,他想了想,认真说:“将军,即使您受伤了,也是我们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