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醉尘香(37)
尚香听他最后一句,面上的笑容再也压不住,翘起了唇笑得极为开怀,可嘴里却偏偏道:「你又不知我怎幺想,怎幺就肯定我不会跟了他?」
李慕星伸出手,在尚香翘起的唇角边轻轻抚过,低声道:「又见你笑了,你不如道幺,你对别人永远都不曾笑得这般真实过,只有……我信你!」他对尚香的信心,来自于这真实的、纯净的、胜过世间一切风景的笑,所以即使明知宋陵对尚香存有一点点心思,他仍是放心把尚香托给了宋陵,只因为这样的笑,尚香从不曾在别人面前露出过。
「我信你!」这三个字在尚香心头重重一敲,无缘无故的,眼睛里竟泛起了酸,发起了胀。只这三个字,竟比「我爱你」更令他感动,风尘中多年翻滚,早听够了甜言蜜语,再好听的话,也没有这简简单单三个字来得打动人心。
「笨蛋,亏你还是生意人,怎幺就不知人心不可轻信。」嘴里骂着,可心里却甜腻了去,怕眼里真的掉下泪来,尚香赶紧站起身,就着水盆里的水,做出洗脸的样子。
「我若不信你,还信谁?」
李慕星在背后又是一句,让尚香手一抖,暗暗道这个笨蛋是成心想看他哭吗?把水扑到脸上,凉凉的水温降低了他脸上的热度,也一点一点带走妆粉,现出了尚香真实的容貌,同时平复了他的心情。
用毛巾擦干了险,尚香转过身来,对李慕星道:「饿不饿?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李慕星没应声,只是傻愣楞地瞪着尚香的脸,说不出话来。尚香自顾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瞄见李慕星仍在发怔,不由道:「笨蛋,以后有你看的,先坐下来吃点东西。」
李慕星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回过神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想到他也会有看人看呆了的时候,掩饰性地赶紧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仍旧是忍不住偷瞄尚香。极其好看的一张脸,不知道他爹娘怎幺生的,尤愣生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与刚才上妆的模样相比,虽少了几分艳色,可是瞅着却真实了许多,不若方才,他还当自己是看到了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美则美矣,就是不像真的。
如果宋陵这时候也在场,怕又要吃惊了,尚香此时的面目,与那天在小屋里他瞅见的样子又不同,那天他见到的尚香举手投足,处处透着世家子弟的优雅与闲洒,而此时的尚香,却淡然清静,不染半分俗尘之气。
「尚……不是,明轩……你……你的模样变来变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李慕星越想越糊涂,差点连名字也叫错了。
想他初次见到尚香时,整就是一个又老又恶俗的男技,只有那双眼睛,像是嵌错了地方的宝石,成为尚香身上唯一的亮点。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那张明明已经老去却还要故作年轻的脸也看习惯了,李慕星便再不曾注意过尚香的脸,到尚香死而复生又出现在他面前,皱纹没了,端正的五官除了脸型轮廓和眼睛跟以前还有几分相似之外,站在李慕星面前的就是一个与常人无异的普通男子,如果不是李慕星当时思之过切,又对尚香的眼睛印象深刻,也未必能认出来。再到今天,上妆后的尚香跟洗过脸后的尚香,简直就是两个人,虽然面部轮廓还是一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尚香微微笑着:「笨蛋,你见到的,每一个都是真正的我。」除却了最初的作弄,尽管说过似真似假的话,给予似真似假的笑,在他心里对李慕星,从来就不曾假过半分。从第一眼就知道了,这个男子是个真正实在的人,所以他在一时起意的嬉笑作弄中,不防备地就把心给敞开了。
李慕星听了这话,望着尚香的眼睛笑得心满意足,眼神也渐渐炽热起来,终于忍不住牵住了尚香的手,稍稍用力一拉,把尚香拉入了怀中。尚香一惊,想不通李慕星这会儿为何会主动起来,这男人在这事儿上面皮薄得很,断是不会主动的。随即眼睛一转看到桌上的酒壶,猛地想了起来,他今晚本是为了从宋陵口中套话,于是在酒中稍加了一点点催情的药物,于宋陵来说,这点儿份量的药物顶多只能算是增加情趣,可换到李慕星身上,可就不同了,想当初「三步倒」的解药里那一点点的催情成分都能让他欲动,何况今天这药物的份量比之当初又强了数倍。
想到这里,尚香再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却不料一张嘴竟让李慕星逮了个正着,这一回的唇齿相缠比之上回,又多了几分情欲刺激,竟是激烈许多,让历经千帆早已看淡肉欲的尚香,也感到了几分蚀骨销魂的情欲滋味,情难自禁地伸手环住了李慕星的身体,习惯性地磨蹭着男人最敏感的地方,更是大大刺微了李慕星的欲望,再也耐不住,抱起尚香,轻轻地放到床上。
「尚香……尚……不……明轩……明……轩……」
李慕星一边叫着尚香的名字,一边亲吻着身下人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从额头到唇畔,再到颈部,尚香轻轻地喘息着,第一次体会到只是被叫着名字也能快乐的感觉。这个男人,他喜欢的男人,只要是这个男人,有什幺是他不可以给的,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解开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手引导着李慕星,被亲吻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炙热的感觉,如火灼过一般。衣裳褪尽,坦诚以对,他们彼此紧紧地拥抱着,肌肤与肌肤紧密地贴在一起,感受着从未有过的亲密无间,不能自抑地兴奋着,尚香的手慢慢探向李慕星的下身,却被李慕星压住。
「别……这一回……让……我来……」
尚香惊讶地睁大了跟,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红透了脸,手嘴却半刻不停地在他身上探寻着敏感点,虽说手法生疏了点,可方法却不错,尚香咬着唇,感到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点了火,越来越热,终于禁不住呻吟了一声,放弃了主动权,任由李慕星在他身上到处游移,让那火越点越旺。
却不知李慕星听到这一声呻吟,说不来的动听与销魂,立时血脉贲张,再也忍受不住,将尚香翻过了身,一根手指小心地探入了两股间的甬道里,没有想象中那样紧窒,那地方在尚香情动的时候,便自动分泌出液体润滑了整个甬道,让李慕星省去忍耐的时间,抽出手指,换上那早已昂扬的阳见,一挺身,直入到底,巨大的快感同时席卷了两个人的身体,结实的木床禁不住这场交欢的激烈,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情事过后,两人都有些疲累,却万分满足地相拥着入睡。不料睡到一半,李慕星就被尚香摇醒。
「天……天亮了?」李慕星迷迷糊糊地摸着衣服。
「没有。」尚香抓着李慕星的肩膀又摇了摇,直到把他摇清醒过来。
「明轩,什幺事?」
尚香黑着脸:「你怎幺会的?」
「什幺怎幺会的?」李慕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睡得好好的尚香为什幺突然问这个臣问题。空气里仍旧留有两人情事后的气味,这让李慕星有些脸红,却又有些猫儿吃了腥的欢愉。
「明明那天在你家里,你还跟……跟个雏儿一般,今天怎幺做得这样熟练?」便是这个疑问,扰得尚香半天没睡得着,终还是忍不住把李慕星吵了起来。
李慕星这会儿也明白过了,脸上顿时涨得一片通红,呐呐了许久,才道:「我……我去南馆找尚琦相公学……学……」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了,丢脸。
尚香呆了呆,大笑起来,道:「你……你这笨蛋,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想学什幺我不能教你,尚琦那只小狼患儿还是我教出来的,他能有我教得好?」顿了顿又道:「尚琦心里一直恼你不正眼瞧他,这回逮了机会,怕敲了你不少钱吧。」
「他收了我两倍的渡夜金……」李慕星被尚香笑得面上无光,勉强辩道:「我……喜欢你……才想让你快乐……那日我知……知道你后来自己……我心中难过,才要学会了来……先才你……你快乐幺?」
尚香笑够了,在李慕星嘴边亲了一口,道:「你在我身边,我便已经很快乐了,以后不许你再去找别人学去。」
李慕星自是连连应声,两个人又讲了几句,才双双睡去。
往后的几日,白天李慕星忙着自己商号里的事情,尚香初陟生意行,要学的东西也多,两人各忙各的,倒也安心,等到了晚上,李慕星便偷偷跑到隐香斋来,他初知男男情事,尝了那美妙滋味,便禁不住夜夜向尚香求欢,却被尚香屡屡推拒,忍了几日,李慕星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一来,便抱住尚香,尚香推了几下,见李慕星怎也不肯放手,不由好笑道:「瞧你猴急的,也不想想,你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好透,先是跟尚琦那只小狼患儿折腾一番,然后又跟我交欢一场,也不怕垮了身体。」
李慕星恍然大悟道:「莫怪这几日我一来你便让我喝补药……明轩,你对我这般好,教我又多喜欢了你几分。」
「你知道便好,来,把今天的药喝了。」尚香掀开桌子上一只砂锅的盖子,立时便飘出一阵浓浓的药味。倾倒出褐色的药汁,装了大半碗。
李慕星乖乖地坐下来喝药,显然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完全好了,可尚香的一片心意他不能不收下,再苦的药喝进了嘴里,也透着甜意。等喝完了药,他突然想到一事,拉过尚香的手小心问道:「明轩,我去找尚琦相公……你是在吃醋吗?」
尚香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爱找谁便找谁,谁吃醋来着,只是你自己注意着身体便是了。」听来倒是大方,只是那语气绝对说不上高兴。
李慕星笑着拥住了他,道:「你若真吃醋了,可就是看低我了。我李慕星这辈子的心愿,也就是图个生意兴隆,妻贤子孝,从来就不曾想过跟一个男人过一生,却不料偏就遇上了你,让我无法自已。若非是你,我怎会去抱男人的身体,光是想就觉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况尚琦相公再是美貌,也不及你一颦一笑让人心动,再者他也是男人,我对他哪有半分兴趣,那日……只是让他作示范而已,却真是不曾碰他半分。」
「倒是瞧不出,你也是柳下惠来着。」尚香不以为然地收拾起药碗,嘴角的笑意却是抑不住地飘了出来,一转身却拎着李慕星的耳朵道:「连碰都不曾碰那只小狼崽儿,就教他敲了你双份渡夜金,你也忒败家了,也不想想你这点身家都是你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挣回来的,亏你还是生意人,怎幺连这幺吃亏的事情也做。」
李慕星按着耳朵道:「能教你快乐了,哪里是我吃亏来着,该是我赚着才是。」
「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但凡情人之间,听了这样的话,怕没有不高兴的,尚香这时方才体会到南馆里一些小倌被男人甜言蜜语了几句,便把心都捧了出来的那种感觉,那种被珍视、被怜惜、被呵护的感动,能将铁石心化为绕指柔,莫怪明明知道前途未卜,那些小倌们却仍是一个个如飞蛾扑火般地飞去。
回头瞅见李慕星眼巴巴地望着他,顿时便心软身软,软软地靠到他身上,低低道:「只今日一回,等你身体真的健朗了,想怎幺着都随你。」
李慕星大喜,一把抱起尚香,道:「像你这般为我着想的人,哪里再去寻,便是我李慕星终身不娶,有你相伴,也就够了。」
尚香抿着唇不做声,突然在李慕星颈边重重一咬,见李慕星「啊」了一声状似无辜地塑着他,才道:「你这话说来骗谁,我才不信你会为我终身不娶。」
李慕星心里一急,道:「你若不信,我指天为誓,若是……」
尚香打断了他的话,道:「那阮寡妇怎幺说,你和她不是订有婚盟吗?」那个女人,见异思迁,只怕眼前这笨蛋还不知晓,若能借机坏掉这门姻缘,倒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