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骨(43)
前面的话少年都像没听进去,只问:“什么联系?”
“倒也不是什么大关系。只是’浔’字五行走水,我的名字却是五行属火,”谢公子笑道:“我的名是燃,字是明烛。谢明烛。水火相克,此名倒是压我一头。”
后半句当然是个玩笑,只是少年竟似乎不知怎的当了真,认真道:“我不想压着哥哥。”
他这话其实怪怪的,但因为年纪小,语气又太过真挚,反而听的谢明烛笑了。
两人一起默然看了会儿桥洞外的瓢泼大雨,谢明烛忽然觉得,自他入仕,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岸边垂柳摇晃,翠竹悠然,叶上水珠将落未落,晶莹可爱。
谢明烛便忽然突发奇想,撸了几片叶子,招手叫少年阿浔过来,说要给他变个戏法。
阿浔那漂亮的墨色瞳孔立刻一亮,笑容更盛,颊边甚至还有两个若有若现的酒窝。
谢明烛也不多说,修长漂亮的手指翻飞,葱绿色的叶便像有了灵性。
——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绿蚱蜢在这大冷天的诞生了。
阿浔惊喜不已,笑道:“怎么做的?哥哥教我!”
谢公子按理说是被捧大的,又的确惊才绝艳,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但不知为何,眼前少年的任何一个反应都格外能鼓舞他。
于是,谢明烛便难得想逗逗人,笑道:“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少年愣了愣:“但我没有钱……”
谢明烛悠然道:“不需要钱,你叫我声‘老师’,尊我敬我,我便教你。”
那时文化风向,其实拜师算是件挺重的事。讲究师如父,有些地方甚至会敬赡养义务。谢公子年轻口无遮拦,虽然多少有些原因是初见时惊艳于少年资质,但更多还一时兴起胡说八道。
却没想到,少年立时点头,轻轻喊了句:“……老师。”
谢明烛一愣。
少年正仰头望着他,那眼神太过炽热真挚,他只觉自己的心头也说不清原因地动了动。
谢明烛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心想问问少年为何对他如此乖顺甜蜜。
却在视线无意间路过外头街道时,忽然顿住了。
街上有一人身材壮硕,犹如铁牛。虽然穿着便服,但看那走路姿势显然就是军队中人。身后还带着几名随从。
此人离他们不过十几步远,只是桥洞中是视线死角,因此对方并未注意到他们。
谢明烛立刻把刚才想和少年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走出两步,扬声道叫住那人:“毕将军?”
那壮汉闻声立刻转过头来,三两步迈到谢明烛身前。
这位毕钟将军皮肤黝黑,五大三粗,一个人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宽,长眉高竖,看起来气势汹汹。
少年阿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侧身挡住了谢明烛。
那其实是个微妙的保护姿势,只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
能止小儿夜啼的将军停在谢明烛身前,弯腰拱手为礼。
少年这才知道,这将军看着可怕,原来却是这位新认“谢老师”的家臣。
毕将军行完礼后,大声道:“少帅,若无要事,能否随末将回府?”
谢明烛微微皱眉:“怎么?出什么事了吗?你们怎么都来京了?”
毕钟道:“倒也没什么事,我等本就要回京述职。听闻少帅即将生辰,便提前了几日。适才拜会谢帅,聊到了您,末将正好无事,便想寻您回府共尽晚膳。”
谢明烛自然听得出毕将军这话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多想,当即点头应下。
要走时才想到那少年。回头道:“现在我家中有事,之后我来寻你,还在此地见面。到时去看你娘,问清楚你身世,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阿浔笑道:“好啊……老师。”
听到这番对话和称呼,毕钟不禁有些纳闷地看了少年一眼,才跟在谢明烛身后离开了。
谢公子甫一出避雨的桥洞,便有亲卫躬身为其撑伞。
他想着毕钟说话奇怪,走得行色匆匆,早已将刚才那些和阿浔的闲聊抛之脑后。还能记得走前对少年交代一句,都算是平易近人,有责任心的了。
因此,他走时自然没回一次头。自然也看不到,那少年看他背影时灼热的目光。
自然也不会知道,少年曾在那破桥洞里等了他整整一夜。
其实不止一夜,第二天,第三天,名叫阿浔的少年都一直在等。
谢明烛没有来。
少年其实并不意外,也谈不上多么失落。因为他原本就并不真的对自己的身世多么上心,也知道谢明烛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只是单纯想见谢明烛。就像花和树木会本能地朝向阳光的方向。
原本,他打算这样一直等下去,当作无意义生命的一点希望、一个消遣也好。
只是在第四天时,少年忽然想到那壮硕汉子说过,这天是谢明烛的生辰。
谢明烛之名,盛京小儿都在街头巷尾的评弹里听过。少年自然也知道他是定军侯世子。
在谢明烛生辰宴这天,定军侯府在外头办了善宴,附近的许多平民为了免费茶点吃喝都去了,外头一时摩肩接踵。
少年就混在人群里,想着是不是能远远望那人一眼。
这晚,天也有点小雨,少年便渐渐有些走神,想到了那天水气晕湿那人鬓角的模样。
忽然,他身形一晃,开始还以为是被路人撞了下。然后,才意识到刚才那是地面在轻微震动。
与此同时,天际豁然一亮!
最开始的一瞬,他以为是给谢公子庆生的烟火。但下一刻竟是阵直冲耳膜的轰然巨响!
眨眼间,定军侯府内火光熊熊,哀哭阵阵。
民众哗然。大街小巷一时混乱嘈杂,却没人再进的去定军侯府。
原来刚才那竟不是烟火,是火药爆炸。
——在谢明烛的生辰宴上,有人想灭谢氏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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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天赋:能在梦中预知未来。十年前,我借此能力作局作戏,代替本该站在祁昼身边的人,骗他对我多看一眼。
父亲曾警告我:“不要为任何人改变未来,否则你会一无所有。”
我一点也没听进去,结果,假的就是假的。我最后被弃如敝履,家破人亡。
十年来,我自以为已将祁昼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我再次做了预言梦,梦到他将囚禁我,用匕首杀死我。
我要吸取教训,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酒吧,我跪在他脚边,诱他带走了我。
听说,那夜他原本是来缅怀一个叫周灼的死人。
那是我十年前的名字。
最后,我才知道预言梦的后半段
——他将匕首递给我,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第40章 定军侯
三天前。
谢明烛跟着毕钟回到府里时,便觉得氛围似乎微有古怪。
首先是议事厅里围了好几个人,大部分谢明烛不认识,但他看得出都是边塞武将,毕钟将他引进厅内。
这些人原本似乎在争执什么,看到谢明烛后交换了一个眼神,行礼称了少帅。
谢赫任兵马大帅,谢氏三代掌兵,也只有边境将军才会这么称呼谢明烛。
被围在中心的正是谢赫。
最让谢明烛意外的是,近来因身体渐差不涉军务的镇国长公主竟然也坐在堂中。
谢赫看到谢明烛就是一皱眉,对毕钟斥道:“谁让你叫这小子回来的?用得着吗?”
毕钟梗着脖子道:“少帅本就打算归家。而且……末将想,少帅也入朝为官了。咱们商量事情,也该——”
“商量什么?”谢赫立时长眉一竖:“开始就说了,是你们杞人忧天,这事情没什么商量的必要!不过是后宫搬弄是非,我谢氏若真有此心……”
镇国长公主轻轻打断:“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