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御医不老实(57)
看他面色不虞,邱秉俞又嘱咐了几句,起身离开,可行至门前又突然顿下脚步,神情凝重起来。
他回身望了望着那袭承了秦王夫妇的英气俊美的眉眼,终是忍不下心,朝他摆手示意。
秦修宁会意,几步躬身附耳过去。
“我与你父亲是世交,你喊我一声伯父,我偷偷告诉你,秦王府今早被皇上秘密封了,究竟所为何事无人知道,你此时切不可妄动,说不定皇上念你们之间的一些情分还能不牵连你,我也会尽力从中打听,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你目前帮皇上治好病最为重要。”
秦修宁噌地一下毛孔竖立起来,他没想到这三日看似平静,他竟然是在处理他父王!
难道是父王又有什么新举动被发现了?
邱秉俞走后,熟悉的被背叛感觉时隔七年再次涌来,他心头涌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没,
高璟昀在纸上写下的哪里是什么需要他帮,这分明是将他做了逼冀王造反的诱饵,同时又是一道保命锁,用他的家人来做威胁,以防他在药中做任何手脚。
好一个一箭三雕!
他的手颤抖着拾起包袱,险些打翻茶盏,直到他摸到要找的东西——那包青梅。
邱秉俞只当那是他为情人准备的贴心礼物,但却不知那是他为皇上专门准备的
——毒药。
作者有话说:
离谱!
(握拳、生气、捶桌子!)
加更两章,嘻嘻
第62章 臣不在的日子,陛下自己...?
三天,原本他打算三天后若高璟昀再不宣他,他就故技重施。
因为他父王和整个秦府仍在岌岌可危,每浪费一天,他都要覆巢倾卵的危险。
而那包青梅之所以还能安然地躺在他手中,是因为他今早才收到了皇上的口谕命他一起陪同去春祭。
这几夜入睡前,他都强压下想把这包青梅立刻送到他手边的冲动。
因为他总会无端想起那张埋在龙案上狰狞的脸。
可现在一想到季明礼说的那些话,他心火难平。
尤其在得知了邱秉俞带来得这个消息,一夜间恨意更是将他烧了个干干净净!
包着青梅的油纸被扯烂,一颗颗新鲜的青梅被大掌捏碎,青色的汁液一滴滴落入下面的碗中。
是他大意轻敌了,这只狐狸早不是当年强装镇定的小崽,而是一只心思深沉又阴狠的狼。
看来,他是要换个方式了。
春祭大典为大祀,整整四日在佑国寺祭完先祖祭神祗然后飨先农最后亲耕猎。
仗銮仪卫,百官陪同,万国来朝。从午门到佑国寺,各部各府大臣天不亮就在道两旁分班序立,恭候皇帝驾临。
从日出至日暮,一整套繁缛冗长仪式下来,腿都要跪断了。
秦修宁这种五品以下的小官员根本不配陪祀,只是位列在祭坛最外远远跪着。
他不时朝旌旗招展鼓乐齐鸣的高台上看去,那一身明黄的遥远身影,高贵挺拔,而那皇冕下是不容侵犯的威严。
七年,足以教一个人如何穿戴上厚厚的盔甲,而高璟昀的这层盔甲则更为结实,甚至嵌进了那层皮肉里。
这七年似一场梦。
好似那个装乖骗得他团团转的人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当初是他先招惹他,将他拖入泥潭,然后却跑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他凭什么置身事外,独坐明台上一身清白,不染尘埃。
他要将他拉下来,亲手将那层盔甲连皮带肉的扒下来!
秦修宁不动声色,一点点敛起那黑潭般的眼波,他心里有点胀,有点痛,似一团火烧得他又痛又痒却抓不着灭不掉。
第一日祭祖过后的当晚,要举行庄严隆重的的斋宴。直至此时,秦修宁才能以随行御医身份回到高璟昀身边。
他将自己亲口试毒后的食物一一呈上。一碟碟清清白白,萝卜丝、白菜、茄子、酱菜,为的就是纪缅先祖创业艰难,继承廉朴节俭之风。
编钟敲响,百官三跪九叩,皇上赐茶后百官按官阶次序入座。
所有人看到面前的食物都是一脸的难看,这比前朝的斋饭还要节俭数倍,但习俗如此,都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筵宴前排是各地使臣,其中要数精珏国使臣的反应最为明显。
精珏国国家虽小,但盛产玉石,锦衣玉食惯了,精珏国这次派来的是最小的皇子,还不足十六岁,精珏国王本想让他出来历练一番,没想到这金枝玉叶的皇子竟然一生气啪地扔下了筷子,不悦之声传遍:“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高璟昀眼眸一深,国宴之上本不欲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望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压下心中不快。
不料这位小皇子眼尖嘴利,看着皇上碗里空空,桌上的食物一指未动便变本加厉提高声音道:
“这食物连皇上也难以下咽吧,却拿来待客,这就是你们南朝的仁礼之道吗?”
精珏国近几年仗着每年为南朝进贡大量金银玉石而愈发无礼,很多大臣几欲拍案而起,却听闻金羽卫刷地一声整齐拔出刀来,响彻大殿惊起众人一阵鸡皮疙瘩。
高璟昀面不改色,淡笑了一下,挥手止道,“十七皇子初来我朝,别吓到孩子。”
金羽卫又唰地整齐收回刀。“十七皇子暂且忍忍,今日春祭吃斋诵经是为纪念先祖,百年前先贤们在马背上征战天下,兵临精珏国城下时吃得可要比这些艰苦多了。”
“那与我又有何干,我只知道我们是客,我父王说了,我们可是供养你们南朝军队的贵客!这是给贵客吃的东西吗?!”
高璟昀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向后靠。
“看来精珏国虽臣服于我朝百余年,却没教后人规矩,那朕倒是不介意派人再教教你。”
说着那位十七皇子的身边立刻出现了不知从而出的羽卫,那浑身玉器叮当作响的皇子在惨叫声中被带下殿去。
高璟昀慢慢唇角勾起笑举杯,满目真诚道,“朕知各国使臣辛苦劳顿,但我朝历来节俭为贵,以求戒靡摒费,励精图治。
“如今边境军饷为重,更当节所当节,凡有怠慢望诸国担待。北朝强敌对我朝虎视眈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道理不必朕讲予诸卿。
“朕自御极以来不敢有一日松懈,内治朝纲,外慑强敌,为的就是能早日一统天下,令天下百姓,友邻乐邦,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高璟昀环顾群臣,语气冷硬下来,“朕不容有异心者,天下皆知。”
后半句无需说完,大殿上静得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众卿请用,后日宫宴,朕自会好好款待。”
几国使臣哪还敢说话,大气不敢喘地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正殿内只有碗筷轻击之声。
秦修宁沉郁的目光一直落在高璟昀身上,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少顷,他悄声来到高璟昀身边,躬身道,“陛下,臣该请脉了,还请陛下移驾后殿。”
高高的身子此刻躬成了一条弧线,难得的谦卑有礼。
高璟昀眼眸微动,神情淡漠地起身走下了龙椅。
后面王庆要跟来,高璟昀抬手,“都不必跟来,请脉而已用不了太久。”
绕过正殿龙位后的屏风,高璟昀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何事?”
这个时辰不当不正,哪里是什么请脉的时间,不过是借口罢了。
所以他没有人跟上来,他就是想看看这几日惩戒生效了没有。
截至目前他是满意的,一整日秦修宁远远跟在人群后,规规矩矩,再没有半点逾矩举动。
不料对方眼眸里只是有一瞬的波澜,然后就回归了平静,不答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秦修宁一瞬不瞬地盯着高璟昀那张清冷俊秀的脸。
明明是那个人,那张脸。
“你究竟何事?不说朕便回去了。”
高璟昀抬步往回走,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拉住了手臂。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清,”秦修宁的语调中罕见地听上去有几分落寞,“李未寻究竟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