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御医不老实(108)
他不能让“那个他”醒过来。既然已经成功过两次,就说明一定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可如果不是吻,那上一次在鹤眉山庄,那个已经变成了傀儡的他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那晚他被再次欺骗了他的高璟昀气得简直要发疯,而注意力又都在那些从地牢里爬出来的傀儡身上,他只记得高璟昀变了,然后就要杀他......
倏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起手臂,撩起袖子,果然那个被小乞丐抓破的伤口两侧还清晰地印着两排牙印。
他记得他来不及躲开朝他扑过来的“高璟昀”,就用手臂挡了一下。
难道是.....血?
他不再犹豫,立刻抽出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又划出一道血口,拇指捏开他的下颌将自己的血滴入那两片唇瓣之中。
无论如何,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耳边仅剩下心跳声叠着血滴进他唇缝的声音,但是直到血顺着他的唇边流出来,高璟昀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不管用吗?
不是因为血?
如果不是他该怎么办?难道要亲手杀了他?
刚刚升起的希望只见破灭,他好似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从头冷到脚,无边的心慌再次攫住了他,他觉得力量正在从他身上一点点消失。
盯着那断断续续的血珠连成线,秦修宁眼前忽然模糊,心坠到谷底。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响动,“高璟昀”的身体扭动了一下,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黝黑不见底的瞳眸直直盯着秦修宁,他惊吓地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会.....
“高璟昀”腾地直直做起,一把掐住了秦修宁的脖子。
那是毫不留力致命的力量。
秦修宁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就要被捏碎了,变成傀儡的高璟昀力量大得惊人,秦修宁试图去掰他手腕,但那手僵硬像铁钳一样,他根本动不了他半分。
怎么办?
他的血并不管用,要杀了他吗?
他呼吸不上来,嘴唇憋得青紫,他双手胡乱打出去,想去摸刚才他丢在榻边桌子上的那把刀。两具身体扭打着,撞到了桌椅,那把刀也一下飞出去好远。
无解。
秦修宁此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绝望的时刻,随着越来越重的窒息感带来了灭顶的绝望。
他摸不到那把刀,也挣不开他。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染上了一层血色。
闭上眼睛之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揩去他视野中最后能看到的那一抹红,用尽浑身的力气抚在那片唇瓣上。
柔软、冰凉、湿润。
他怕是没机会再吻一次了。
光线消失,秦修宁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刚才的心跳声都消失了,他像仰面坠入了海底,看着光在他面前一点点消失。
一刹那间,一股猛烈的空气突然间涌入鼻腔和喉咙,带着鲜血的铁锈和腥甜,呛得他剧烈地咳嗽,震动着身上崩裂开的伤口,以及快要被捏碎的喉咙。
眼前恢复了一些光,心跳似是随着咳嗽带来的震动落回到胸腔,已经模糊的神志一点点清晰起来。
箍紧他喉咙的双手松开了一些,那紧咬着的双齿也渐渐松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瞳仁中的乌黑随之被一点点逼退。
高璟昀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里,终于透进了一丝血色。唇边的鲜血衬得他在阳光下有一种靡艳而颓败的美。
秦修宁明白了,原来的他的血进入他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
他捂着喉咙,弯着身子大口喘着气,难以置信地侧身望着高璟昀。
一种不可思议的,命运纠缠的感觉在他身体里四处冲击—— 原来他的血,竟然就是他的解药。
秦修宁的心跳因为恢复了而加速跳动,刚才那灭顶的窒息感倏然消失,他露出了笑容。但下一瞬眼前一黑,倒在了高璟昀怀中。
作者有话说:
更晚了(已跪)
第110章 他活该。
因为伤口崩裂,加上出血过多,秦修宁昏迷了一整日,等他再次醒来时,先是听到耳边好似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动不了,眼皮勉强掀起,视野里模模糊糊地全是昏黄的光晕。
他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睛,极力辨认出好似是师父和陆思安。
再远处一点好像还有一个身影,看不出是谁,但却感觉到那人周身好似被一团黑沉沉的雾气笼罩着,像个地府里来的阎王。
他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脑中最后一幕停留在他在抚摸高璟昀的唇。
忽而,一道声音从空旷遥远的地方落入他耳中。
“陛下,您在这里真的是有点碍事,要不您外面等等?”
陆思安自认为已经用了最客气的语气,可听得楚羽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楚羽望了眼皇上的脸色,赶忙出来打圆场,“陛下,这孩子自从被我捡回来就跟我住在深山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规矩,您别见怪。不过陛下连着赶路十几日,又被那蛊毒折磨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也确实需要休息啊。”
可高璟昀根本没听到似地,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沉沉的目光落在秦修宁的脸上。
明明英朗俊气的一个人,此刻竟然也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床上头歪侧在一旁,只是看上去毫无生气。
尚久高璟昀开口,嗓子沙哑低沉。“他的血为什么可以医我的蛊毒?”
楚羽见他对自己的建议置若罔闻,知道劝不动便拿出王庆的那半册蛊书。
那是王庆死后,王怀安凭着记忆想起曾在私宅树林里听到过哭声,于是带人将林子挖开,在树林下面的一间密室里找到的。
他打开密室时,他的“干娘”已经血尽而亡,而公主的手臂上全身划伤的伤口,地上大大小小的罐子里全是用南平的血喂养的毒虫。
当高璟昀和傅南书看到被抱出的南平,心疼地直抽气。
楚羽翻开那本蛊书的下册,摇头叹气道,“根据蛊书上的记载,只有独龙的神药——千年寒姜可解,但是需要一味药引。”
楚羽放下书,抚了抚白髯,回想道,“现在看来,他的血就是那药引了。因为他从胎中就阳气极盛,所以才令他的同胞之弟气血两亏,但又因老夫曾用蛇毒给他解身上的情蛊,所以他的血外阳内阴,与千年寒姜这种极寒之地生出的极阳之物达成了一种神奇的平衡,才因此起了作用。”
难怪之前秦修宁也给他用过千年寒姜这味奇药,并没有立刻起效,反倒总是让他心火旺盛。
“那他身上的蛊呢,又是怎么回事?”
高璟昀想知道在过去这七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尤其是当看到陆思安将配好的麻药小心翼翼地抹在秦修宁后背那道长长的疤痕上时,每次谈及这道疤痕,秦修宁都避开话题。
陆思安也没想到明明已经愈合的伤疤,居然再次裂开成这样,像一条被翻开的沟渠,露出里面腐朽污垢来一般,看的陆思安触目惊心。
“他活该呗。”他嘴上这样说,手指上却是放得极轻。
陆思安真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什么都让他见到了,忍不住地骂这个以为还在昏迷的人:
“你说你,让你别下山,你偏说你要去看夫人,下山就下山吧,路上还要多管闲事救什么公主,救就救吧,又管不住自己动了情,给你配了那么多克制的药,也不知道你是没吃,还是吃了不管用,愣是弄到把自己浑身的伤口都崩开的地步....”
他絮絮叨叨的话一下子劈中了僵石一般的高璟昀,“什么意思?什么克制的药?”
陆思安停下手上动作,不顾楚羽制止的眼神,回头看了眼高璟昀。
这些话他早就憋在心里好久了,再憋就要憋死了。
“就在他带你去行宫前,我就知道他单独面对着你那么久,肯定要完蛋。他的情蛊已经解了七成,不能动心,更不能动情,否则前功尽弃。
“于是我就给他配了药,可那个药吃得越多暂时没事,事后都就越会加速崩裂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