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双性】(3)
玄胤盯着明崇看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身体还比较虚弱,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可好?”
“好啊好啊!我都在房里闷了一天了!”明崇欢喜地朝玄胤伸出手,拉上他的衣袖。
玄胤的双眸幽深如墨,“谁干的?”
“啊?”明崇愣了愣,不明白玄胤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玄胤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戌时了。”
明崇闭上了嘴。
玄胤颤抖着手覆上明崇大睁的双眼,清透的声音寒冷入骨,“告诉我,谁干的?告诉我,这五年你究竟为什么离开?”他改变主意了,他现在立刻就想要知道明崇在这五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知道是谁伤他至此。
明崇张了张嘴,最终苦笑着抓紧了玄胤的手,“我不能连累你,玄胤,师父不在了,我不能连你也失去。”
“此番前来,我本只是想偷偷看看你,没想到……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玄胤,不要再接近我。”明崇顺着玄胤的手臂移动着手腕,最后拍了拍玄胤的肩膀。
玄胤眯起漂亮的眸子,眉间的莲纹殷红如血,“你要去哪?都这样了,你还想去哪?”
明崇垂下眼帘,当今天下武林势力遍布,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躲到哪里去。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玄胤冷着脸将明崇拉进内室。
“欸?等一下,玄胤!”明崇跌跌撞撞地跟着玄胤的脚步,什么也看不见让他心生紧张,只听耳边传来布料相互摩擦的声响,“你想干什么?”
玄胤冷哼一声,用刚解下来的腰带将明崇的右手牢牢地绑在了床柱上。
“!!”这家伙居然学会绑人了!明崇瞪着双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一手摸索着想要解掉绑着他的布条——啧,居然是死结!
“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就什么时候解开它。”玄胤丢下这么一句便重新找了条腰带
系好出门去了。
“等等!玄胤!玄胤!”明崇用力挣着右手却只能听着玄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谁能告诉他五年不见为什么他的青梅竹马变得如此蛮不讲理(?),还他乖巧听话的青梅竹马啊!
静柳抱着医药箱准备去再看看明崇的情况,刚走进玄胤的小院里就见玄胤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欸?小师叔,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呢?”
“进去给他看看,明崇双目失明了。”玄胤阴着脸道。
“什么?”静柳想到儿时经常能看到的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怎么会失明了?
“还有,不许解开。”玄胤说罢就快步离去了。
解开什么?静柳一脸疑惑,刚想问却发现已经看不到玄胤的身影了。
远远的传来了什么东西倒塌的声响,只见离玄胤寝室不远的紫竹林里随着四溢的冰蓝剑气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竹子,静柳打了个哆嗦,上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还是在五年前明崇无故失踪的时候,当时半夜起来去茅厕的静柳还以为是什么人袭击了玄天观呢。
进到内室,静柳终于知道不准解开什么了。
“谁?”明崇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静柳进来的方向。
“臭和尚,你的眼睛怎么了?”静柳走进明崇,蹲在他身前抓过明崇的手腕把起脉来。
明崇歪歪脑袋,“小柳儿?”他眨眨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睁眼就看不到了,哈哈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天黑了呢!”
静柳翻了个白眼,又伸手掀开明崇的眼皮看了看,口中嘀咕着,“我说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失明了,原来如此……”他看了看静柳,“你知道你被下了什么药吗?”
明崇眨眨眼老实道,“不知道。”
“是欲引啊笨和尚!”静柳戳着明崇的光脑壳,“你怎么会中这种毒?”欲引是一种极为淫邪的毒药,说它淫,是因为中毒者在前七日内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七日过后就会欲火焚身,第七日发作时中毒者会神志不清,只有与人交合才能解除药性。欲引也经常被用来当做闺中情趣药品,因为只要与人交合一次,它的药性就跟根除。但是如果在第一次发作时没有行那巫山云雨之事,日后便会每七日发作一次。说它邪,是因为每当发作一次却未交合,就会逐渐丧失五感,当五感完全丧失,中毒者也就距离死期不远了。
“啊?”一长串的解释听得明崇云里雾里。
静柳摇摇头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是,要么与人额……交合一次,要么死。”
“……”明崇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秃瓢,“我是和尚。”
静柳皱起眉,“所以下药的人是想要置你于死地,真是阴毒。”
“你昨天已经发作过一次了,失明是第一次。”静柳收拾好医药箱,“距离下一次发作还有七日,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研制出解药……不过希望不大就是了。”他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明崇,“实在不行……就破戒吧。”
等玄胤回到小院时已是繁星满天了,他推开门走入内室,明崇已经四叉八仰地躺在床上睡着了,手腕上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和大力挣扎过的缘故,已经落下了大片的红痕。
玄胤低叹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将绑着明崇手腕的衣带解开,拿来药膏仔仔细细地在红痕上敷了厚厚一层。
“诶嘿!”原本以为睡着的明崇突然睁开眼抓着玄胤的肩膀同时腿部一掀将玄胤掀翻在床上。
猝不及防被压倒的玄胤惊讶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明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哼哼!”明崇低下头凑近玄胤——因为还未适应失明没把握好距离的缘故,他的脑门狠狠撞上了玄胤的下巴——两人同时痛呼一声。
“嗷嗷嗷!你的脸是铁块做的吗?痛死我了!”明崇先一步指控道。
玄胤哑然失笑,伸手帮明崇揉了揉被撞疼的脑门。
“你洗澡了吗?”明崇突兀的问了一句。
玄胤一愣,点了点头又想起明崇现在目不能视,又出声应了一句。
“自己洗的?”坐在玄胤腰上的明崇左右晃了晃。
“小厮伺候着洗的。”玄胤老老实实地回答。
明崇叹了口气,“五年未见,你还是连给自己洗澡都不会啊。”
还未等玄胤出声,“我不走了!”明崇又突然说了一句,“我还会把所有我的事告诉你!”
还没跟上明崇跳跃思维的玄胤呆了呆,反应过来后握住了明崇放在他胸前的手,轻声道:“好。”
“所以以后我来帮你洗澡吧!”明崇又高声说了一句。
玄胤眨眨眼,“……好。”
“所以现在你告诉我,昨天我毒性发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明崇低头看向玄胤。
玄胤红了脸,虽然知道明崇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玄胤还是不敢直视那双星眸。
“你知道我中毒了吧?”明崇摸索着找到玄胤的脸颊,顺手摸了一把,嗯,光滑柔嫩有弹性。
“嗯。”
“我昨天毒发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吧?”明崇又摸了摸玄胤手感良好的脸颊。
“……嗯。”
“你碰了我那里?摸了吗?进去了吗?”明崇掐住了玄胤一边脸颊。
“…………只……只有手指……”玄胤呼吸都要停止了,虽然明崇现在看不到,他还是缩回手指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哼哼哼!”明崇狠狠在玄胤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指印,“难道你还想用这里进去吗?”他挪了挪屁股蹭了蹭玄胤的下身。
“不是!没有!”玄胤红着脸握着明崇的腰将他抬了起来。
“不玩了,睡吧!”明崇顺势翻身躺在了玄胤身旁,他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晚安啦!”
玄胤翻身看着很快就入睡的明崇,帮他掖了掖被角。
“晚安。”
☆、<六>情愫
静柳再次去为明崇把脉,是在三日后。
明崇已经可以轻易通过脚步声来分辨来人了,当静柳敲开玄胤的房门,明崇就笑眯眯地转身看向静柳,“小柳儿,你来啦!”
“……”看到室内的情景,静柳愣了愣,“你们……在干什么?”
明崇眯起眼,“我觉得我已经很适应这种看不见的情况了!你看我已经把室内的布局全记下了!完全不会磕碰到!”说着明崇就走摸索着走到桌边,“嘿嘿!茶壶和茶杯在这里!”
“。”静柳看着玄胤轻轻将泡着热茶的茶壶转了个面把壶柄触上明崇的手,再在明崇倾斜茶壶的时候把茶杯推到壶嘴下。
“嗯……凳子在这!”明崇喝了口茶就往后坐,一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静柳再看着玄胤一边眼疾手快的伸手将落空的茶杯接住,一边运气内力伸脚无声的将一张凳子踢到明崇屁股下。
“哼哼!我是不是很厉害!”明崇说着就朝一边伸出手——玄胤身旁桌上的食盒端到明崇手下——明崇捻起一块紫米糕塞进嘴里,“这个米糕很好吃的,你要吃一块吗?”
“……不用了。”静柳看看玄胤这变得乱七八糟的房间,玄胤是全道观最爱整洁的人。
“你感觉怎么样?”静柳放下药箱,“还有两天就会第二次发作了。”
明崇晃晃脑袋,“我感觉很好啊,看不见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噢……”静柳看看站在角落注视着明崇一举一动的玄胤,“我的意思是,再次发作的时候如果你没有与人……交合,就会失去第二种感官,你……”
明崇眨眨眼,笑了,“没关系呀,人有五感,这不是才第二次?每七日发作一次,我还有一段时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静柳叹了口气,他还是再研究研究能不能弄出解药吧。
“明崇……”待静柳离去,玄胤搬了张凳子坐在明崇身旁。
明崇摸索着握住玄胤的手,“嘿嘿,别担心,大不了最后一次发作前找个妓女……”
“不行!”玄胤想也不想的反驳出声。
明崇眨眨眼,“那找个小倌……”
“不准!”玄胤反握紧明崇的手。
“唔……那我想活下来,怎么办?莫非……”明崇向下精准的捏住了玄胤胯下,“用你?”
“别这样!”玄胤红着脸一把拉开明崇的手。
明崇伤心地皱起眉,“你不许我找妓女,又不准我找小倌,还不能用你解决,难道你想我死吗?”
“不是!”玄胤急急道,“你是出家之人,佛门弟子若是破了戒……”
“玄胤,虽然我现在未蓄发,但师父将我逐出了师门,我已经……不算是佛门弟子了。”想到已经坐化的净如大师,明崇落寞地笑了笑,“师父说,我生来就带着满身煞气,是为魔相,又是淫邪之体,他当年将我纳入师门,是希望佛门清净之地能祛除我的煞气,让我常相伴于你,也是因为你乃至纯至净之体,但直到他坐化,我身上的煞气都是有增无减,师父说这或许是天命,没有了师父的庇护,我便不能再待在清净寺。”
明崇把玩着玄胤因为常年练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指,“传闻中南海有鲛人,鲛人身上无一不是宝,他们的泪可化为珍珠,饮其血可延年益寿,啖其肉可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带着一根蜡烛吧,那是师父的遗物,据说是由鲛人的心头血制成的,听闻它燃烧时飘散出香烟能使修士修为大增,从前师父还在的时候迫于师父的修为无人敢抢夺,现在师父已经坐化,各大势力争相抢夺它,我身上的伤痕也是因为它的缘故,如果只是件普通宝物,我大可将它直接送走,但师父说那里面封存了我的一魂一魄,一旦燃尽,那一魂一魄就会与我融合……到了那时,我就会入魔。”
“明崇……”玄胤看到明崇茫然的双眼与无助的神色,只觉得心尖一紧,“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到你,玄峰有师父设下的法阵,只要你不离开玄天观就会很安全,就算你成魔,我也不会离你而去,我说过,只要我身在红尘,就会一直相伴于你。”
明崇哈哈笑了起来,他摸索着凑近玄胤,“所以说,我真的不能用你吗?”他暧昧地解开玄胤的衣带,将手伸进去抚摸着玄胤手感良好的腹肌,“我已经不算正统的佛门弟子了噢。”
他凑近浑身僵硬的玄胤——嗯,这次他把握好了距离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撞在玄胤脸上——一手抚上玄胤的脸,“怎么?你都已经碰过我了,不打算负责吗?我记得你修习的不是要保持童子身的功法吧?”
“修道讲究的是清心寡欲……”玄胤不敢看明崇已经往下摸上他下腹的手,红着脸低声道。
“寡欲不证明要禁欲啊。”明崇笑眯眯地用鼻尖蹭了蹭玄胤的脸。
“我……”玄胤为难的红着脸结巴着却又不敢推开明崇。
“而且你们不是还有双修的嘛?”明崇拉起玄胤的手往自己身上凑,“来嘛来嘛!是让你插我欸这可是你赚到了!”
“你……”明崇露骨的话让玄胤的脸更红了。
“别害羞嘛!我身上哪里你没看过的?”明崇嘿嘿笑着张开腿坐在玄胤腿上,暧昧的用自己的胯间磨蹭着玄胤,“就一次而已,你也可以蒙着眼睛不看我,我不会发出声音的!”
“不是……我……”玄胤紧张得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
看玄胤紧张得快要晕厥过去,明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停下磨蹭的动作,摸索着将头靠在玄胤肩上,“骗——你的!不逗你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扯到这方面的事就容易脸红啊,明明在人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不过……”明崇又伸出魔爪袭击玄胤的胯下之物,“我都又揉又蹭了你还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欸!你是性冷感吗?这东西明明这么大却只是个装饰啊?”
“明崇!”玄胤红着脸——这次是气的——掐着明崇的腰将他拎了起来。
“哈哈哈!”被拎得双脚腾空的明崇晃了晃腿顺势双手双脚圈住了站起来的玄胤,整个人都扒在了他身上,“你的力气还是这么大欸!以前小时候我最喜欢这么玩了!快!带我去内室!我要睡午觉!”
这个人啊……
玄胤无奈的抱紧全身都黏着他的明崇,将他抱回内室。
从小到大,玄胤唯一不会应付又舍不得冷落的人就只有明崇。不会有人知道明崇于他而言多么重要。
这是他唯一的,仅有的弱点。
☆、<七>怒气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并非凡人。
他在淤泥中沉睡了许多年,当他破土而出时,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风,在凛冬之中注视着皑皑白雪,又是许多年。
他几乎以为永远只能与自己相伴。
“哈!看我找到了什么!”一道略为粗犷的低沉嗓音传来。
他抖了抖暴露在寒风中的身子,看到了一团黑影——他的道行还不足以他看清这世间万物。
“嘿嘿!一朵雪莲!”那人不怀好意地声音靠近了他,“咦?还是个成了精的雪莲?”
一直只听到风声与落雪的声音的他好奇地努力想要看清来人,却是无果。
“喂!小雪莲精,你多少年的道行啦?让我吃了你如何?”
他并没有理会那人并朝那人扔了一团雪球。
“耶诶!还会生气!”那团黑影晃了晃,似乎是在笑,他感觉到自己的花瓣被戳了戳,“你连话都不会说,还不能化形,连我的样子都看不清楚吧?道行太浅啦!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他动也不动了。
“诶嘿嘿!我决定要好好养着你!”那团黑影哼哼嘿嘿地晃来晃去,“养肥了再吃掉!”
后来那人果真时不时就来找他,他也知道了那人其实是个魔。
“小雪莲,我给你起个名字吧?”魔笑嘻嘻地说道。
他感觉到自己的花瓣又被戳了戳。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魔嘿嘿笑着。
他觉得很无奈,这魔明知他还不能言语。
这次过后,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找他。
一天又一天,他觉得自己被遗弃了,那魔为他起了名字,却又遗弃了他。
就这么又过了许久,久得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孤独而寂寞。
“阿陌,我回来啦。”魔终于来了,依旧是笑嘻嘻地语气,却失去了以前的活力。
他依旧是看不清魔的模样,只见那团黑影靠近了他,似乎是倚着石壁坐在了他旁边,魔摸了摸他的花叶,依旧是温暖的温度。
“阿陌,我要睡一觉,别叫醒我噢。”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透冰雪,被他的根茎吸收。
魔这一睡再没有起来,他从未向现在这样想增进自己的修为,至少,让他能看清这个世界,看清偎着他的冰冷身躯。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他已经能看清世间万物,却仍旧没看到魔的模样,他的身旁只有厚而冰冷的积雪。
一位白袍道人来到了这雪山之巅,道长一甩手中的拂尘,“尔为至纯之雪莲,天生仙气,原本乃极易成仙之体,却为血色,以化为血莲,跟吾走罢,汝所等之人已入轮回,不会再来了。”
当他能化做人形,道长将他带入了道观,教他修道以化去身上沾染的戾气,他从前的名字被埋藏在了心底,现名为玄胤。
明日就是欲引第二次发作的日子,因有要事处理而下山的玄胤一直心神不宁,满脑子都在思考明崇的事,诸如没有他在明崇会不会一直磕磕碰碰,观内人会不会没照顾好他,饿了没有喜欢的点心吃怎么办——托明崇的福,原本生活九级残废的玄胤也多少变得会照顾人了,虽然这是带针对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