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么大(86)
兰西山对吃饭没兴趣,但对检查祝燕隐在离开祝府后的衣食住行还是相当有兴趣的,于是当下就率人去一探究竟。
祝燕隐道:“有点辣。”
“特意叮嘱了厨子要淡,怎么还会辣。”厉随尝了一口他剩下的羊肉炒饭,“这算什么辣,最近天气冷,吃些辣的能驱寒。”
祝燕隐吐出舌头:“都红了。”
厉随放下勺子:“那不吃了,我给你弄些甜汤。”
祝二公子很满意这种不想吃什么就可以不吃的自由快乐,没有章叔在旁边管着,连礼仪规矩都不必再遵守。他挪着板凳坐到厉随旁边,没形没状地往他身上一靠:“我困了。”
厉随侧头亲他:“还困吗?”
祝燕隐得了便宜还卖乖,懒洋洋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厉随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祝燕隐伸手拽住他的耳垂,刚想凑近继续亲一下,却突然被厉随一把拎起后领,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板凳上!
“坐好!”
兰西山掀开门帘:“厉宫主。”
祝燕隐正襟危坐,一派纯洁正直青年的大好景象。
兰西山明显吃了一惊,不过不是吃惊别的,而是吃惊帐篷里的布置,地上点着银炭火盆,四处都铺挂着厚毛皮,驱寒防风效果上佳,与外头的酷冷天气形成鲜明对比。而金贵的大外甥已经热得连棉袄都脱了,脸颊红润有光泽,只穿一身单薄夹衣,面前摆了七八个碟子和碗,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看起来过得快活似神仙。
舅舅:危机感!
祝燕隐也很有危机感,千万别说你突然反悔,又想将我带回去。
厉随站起来:“兰大人找我有事?”
“是。”兰西山看了眼祝燕隐,“不知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祝燕隐:“我也要去。”
兰西山:“好好吃你的饭!”
“……”
厉随与兰西山去了隔壁帐篷。
祝燕隐立刻丢下筷子,跟过去专心致志搞窃听。
兰西山看着帐篷上的影子:“……”
厉随先发制人:“小隐在我这里过得很好,兰大人不必担心。”
兰西山不同意:“厉宫主虽说能照顾好他的衣食住行,但武林盟此行是为了讨伐魔教,实在不宜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又帮不上什么忙,还娇贵惯了,吃不得半分苦,带着不过平添累赘。”
祝燕隐听得胸闷,还是不是亲舅舅了,于是抗议地咳嗽了一下。
结果兰西山立刻高声吩咐:“来人,带二公子回去休息。”
祝燕隐:“……”
眼看御林军已经到了眼前,祝燕隐索性钻进帐篷:“我不走,你都答应让我留在万仞宫了,还立了字据!”
“讨伐魔教何其凶险,你留在万仞宫,对厉宫主而言没有丝毫好处。”兰西山没有理会那张哄小孩的字据,反正老油条都很擅长出尔反尔,便继续道,“相反,若你愿意乖乖留在霜皮城,那厉宫主不管遇到什么麻烦,舅舅都能腾出手帮他一把。”
这就已经把话挑得很明了,若万仞宫想攀附祝府,就只有与自己站在同一边这一条路可以选——拉拢骄纵任性的大外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所以还不快些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官场里如鱼得水的老狐狸,说话办事就是这么有水平,不服不行。
但大家都知道,厉宫主对祝府没有半文钱的兴趣,于是他说:“多谢兰大人美意,不过万仞宫暂时还没遇到麻烦,我也会保护好小隐。”
兰西山胡子一翘,你再想想呢。
祝燕隐躲在厉随身后,防贼一样防着舅舅——主要是害怕他又派御林军将自己抢走,当年的王母娘娘什么样,还是小心一点好!
兰西山被大外甥气得不轻。
祝燕隐趁机叫来万仞宫弟子,把舅舅送回了住处。掀开门帘时见远处闹哄哄的,像是又出了事,于是和厉随一起去看究竟。
赵明传也在万渚云的帐篷外站着,见两人过来,便道:“是三庆回来了。”
祝燕隐纳闷:“三庆是谁?”
“雁儿帮的大弟子,先前万盟主就是派了雁儿帮与粟山派南下奉城,前往尚儒山庄一探究竟。”
而现在只有三庆一人回来了,还回来得仓皇狼狈,连腿都断了半条,昏倒在寒冬雪天里,幸好被丐帮弟子捡了回来。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门派都聚集过来,现场一片鸦雀无声,虽说嘴上没人说,但心里都依稀能猜到,怕是又出事了。
江胜临用一碗药灌醒了三庆。
祝燕隐站在人群最外面,只能模糊听到一些断续的话,但已足以拼凑出事件经过——魔教派人偷袭了两大门派,雁儿帮与粟山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奉城,在半路就被人悉数绑走,三庆是因为躲在草丛中,才逃过一劫。
这两个门派都是江湖大帮,掌门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却也如此轻易就折在了半路。而且还有更加严重的,这么两群高手被带回焚火殿,如同“肥料”一般,那赤天与剩余九名护法的功夫,又会被浇灌得高出几分?
万渚云脸上阴云密布,其余人亦是。前段时间因为厉随斩杀七大护法所带来的振奋士气,因为这新的变故,又再度荡然无存了。
“魔教派出的人是谁?”
“黄家四姐妹,还有银笔书生与金蛤,但金蛤也在打斗中受了重伤,被砍断了一条胳膊。”
祝燕隐算了算,两个大门派,少说也有上百人,那内力加在一起……
他转过头,担忧地看了眼厉随。
厉随揽过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
第64章
兰西山也听说了两大门派皆被赤天掳走之事, 顿时更想把祝燕隐接到自己身边了,但又讨不回那张一时手欠写下的保证书,理亏心里苦, 只能继续率领军队浩浩荡荡, 跟在大外甥身后到处跑。
不过也有值得欣慰的事, 那就是在江胜临的悉心治疗下,祝燕隐的脑疾看起来已经恢复大半, 他甚至还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是怎么骑在亲爱的舅舅脖子上举高高的,要知道那可是非常斯文的大才子啊,能被外甥扯着头发当成大马骑, 亲情可谓感天动地。
厉随靠在床上, 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枕边人的头发:“那要回到你舅舅身边吗?”
“不去, 我想陪着你。”祝燕隐侧身搂住他的腰, 本来想再问几句雁儿帮与粟山派的事,却又不想在睡前多添烦心事,便索性闭起眼睛装睡。
床上此时已经铺满了柔软的缎被, 熏香很淡,像泡开了一壶花茶。厉随并不想睡,就只用两根手指懒洋洋捏着他, 从脖颈到后背,再到细细的腰, 还要再往下时, 假寐的读书人不得不睁开眼睛,把他的手用力拍掉。
厉随看着他笑,衣襟半敞春色撩人,这一点倒是和话本里的魔头高度一致,就是不管形势多危急, 睡袍是不可能规规矩矩穿好的,一定要半隐半露,真的好处心积虑啊,普通人根本难以招架。
祝燕隐伸手,在他胸前轻佻捏了一把,正所谓美色当前,便宜不占白不占。
厉随问:“然后呢?”
祝燕隐谦虚表示,然后我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如你先躺下,我抱着你一起睡。
厉随这次倒是很配合,不仅躺下了,还把头抵在对方的胸前,手臂闲闲搭过他的腰:“熄灯。”
祝燕隐推上床头暗匣,明珠就只剩了浅浅一层光,照在被间朦如月色。屋内静悄悄的,他把视线悄悄往下移了移,看着有模有样靠在自己怀里的人,觉得有点想笑,手指在对方的发梢绕了绕,又一路蹭到脖颈处,也有样学样地捏了半天,不过没什么力度,更像是在逗着玩。
厉随嘴角扬了扬,将他搂得更紧。
窗外一夜大雪。
翌日清晨,祝燕隐惦记着要陪舅舅吃早饭,就先轻手轻脚地溜下了床。厉随散着一头长发趴在床上,眼尾泛红,随手勾住他的衣带,哑着嗓子懒洋洋道:“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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