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重生男[直播](133)
柔弱的汉家女子突地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胸前, 那里有一截长长的刀尖戳了出来, 血色顷刻洇成一片, 她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淡粉的唇微微开阖,颓然倒了下去。
兀珍撒开女人的身体, 一声懊丧的惊叫:“大汗, 我这才刚到手,还没……”
突利图看也没看一眼地上死去的汉女,随手拭了拭长刀上殷红的鲜血, 傲然四顾,整个城池一片狼藉血腥, 汉人绝望的哭喊声与部族勇士们兴奋的嚎叫交织在一起, 到处都是儿郎们追逐猎物、杀戮汉人的身影。
陈国有军神庆则,可他提兵悍然而入,庆则却连个尾巴都找不到, 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哼!南蛮汉人,不过会吹嘘些,怕得不敢出头,也敢称神?!那个诸葛成更可笑,带着几万陈军,一触即溃,守城之将连夜奔逃,把这一地的羔羊丢弃在孤城之中。
天神过于优待这些孱弱的汉奴,将最丰腴的土地赐给了这些只会种地养虫织绵的弱者。现在,突厥勇士们来了,用手中的刀箭来收割丰收的粮草,来摘取肥硕的蜜果。
汉人们最大的本事便是人多,杀不胜杀!总有一天,他要叫这天下都成为突厥人的牧场。
突利图望着远处火光熊熊——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放火了,微笑着问道:“城里的陈人还没死尽?三日已至,叫儿郎们封刀,把裤腰拴好!怜夏宫的美人们等着我们去取,没空把精血耗费在这里。”
“是,汗王!我这就去。”
兀珍一脚踢开汉女的尸身,跃上马背,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一连串的呼喝吼声接连响起,马蹄声渐重,几十骑几百骑几千骑聚拢过来,踩踏着这个已奄奄一息的汉人城池。
更多的营帐在残破的城墙之外驻扎,棕黄色的帐篷,棕黄的肮脏皮甲,成千上万的突厥骑士,犹如一股棕褐色的泥石流,更像是吃尽一切翠色的蝗虫,席卷陈国北疆,直逼陈国怜夏园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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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呢?”萧皇后闭目跪坐在铜镜之前,漫声问道。
“皇上召了大司马、诸葛大将军、赵太常、尚左仆射黄大人、师大都督等,在承安殿议事,听着似是要救援……怜夏宫。”苏嬷嬷捏着乌木嵌金丝的小梳,轻轻为皇后盘起一缕垂落的乌发。
“呵!怜夏……”
萧皇后睁开眼,望向铜镜之中艳色殊绝的美人,冷冷一笑,站起身来,长长的暗红裙裾逶迤在地,仿佛血色。
“去承安殿。”
承安殿中,正平帝杨准正急怒攻心地责问着诸葛大将军,为何不能遣将发兵去救怜夏宫,诸葛成欲言又止,吱吱唔唔。
“皇后驾到——”守宫门的内官拦不住皇后,只得高声传名。
“皇帝,你不必问他了,怜夏宫中已无夏,又何必让我大陈将士去白白送死?!”
萧皇后漫启红唇,浅笑盈盈。
正平帝又惊又怒,猛然站起,只觉眼前一阵晕眩发黑,抖着嗓子问道:“……她,她在哪?!”
几位陈国的高官大将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未曾带了耳朵来,这等宫闱秘事听一句都减寿啊!
有些年岁的赵太常突地咳了几声,咳得喘不过气来,呼嗤呼嗤喘道:“臣,臣突发喘,喘疾,先行告退。”
正平帝眼目无神地缓缓扫向他,另外几位也忙不迭地借机告退,走到萧皇后身边之时,一个个躬身而礼,不敢稍有不敬。
这陈国皇位本是萧家的.
可惜萧家男人命短,不过七八十年,就传了七八代,最短的那位竟是只当了三个月皇帝就病体难支,大行而去,传至萧皇后这一辈,更是子孙凋零。
萧皇后彼时还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弟弟才十二岁,坐上皇位前已是久病缠身,眼见朝廷动荡,手握禁军的大长公主杀伐决断,当即下嫁当时的陈国大将军杨准,摄政理国。
可惜幼弟缠绵病榻几年,终是离世,众臣惶乱之际,也各有心思图谋,欲推萧家旁枝子弟为帝,摄政的大长公主领禁军围城,将夫君杨准送上了皇位,条件只有两个:一是陈国不改国号,二是日后继位的皇帝必为萧家子孙。
杨准逼于形势,更被那金光灿灿的宝座所诱,终于登基为帝,改年正平,自此,大长公主萧氏离珠,成了萧皇后。
人间富贵可白头的能有几人?更何况这世间至尊至贵、至疏至离的一双夫妻,将他二人捆缚在一起的,无非是“权势”二字。
萧皇后手握禁军,更有半朝的老臣支持,正和帝这尴尬上位的皇帝又如何敢与她撕破脸?貌合神离的夫妻,各有各的玩法,皇帝对皇后宫中的美貌太监们,忍着恶心视而不见,萧皇后却见不得皇帝心心念念,只眷顾一位低贱出身的柔弱小女子——夏姝,后来的大陈军神庆则正是她的兄长。
静女其姝,爱而不见。
因深深戒惧萧皇后在后宫之中的势力,正平帝将美人隐于怜夏离宫,几月才去相会一时,谁知几月不见,却出了庆则失踪、突厥入侵,一件又一件的泼天大事,正平帝焦头烂额之际听闻突厥进兵怜夏宫,如何能不心焦如焚、暴跳如雷?!
却原来,怜夏宫中已无夏。
***
“神使大人!”
吉玛一见到厉神使就两眼发光,一边吟唱着颂歌,一边跪伏在地,将一条金色的华贵织锦奉送给俊美无匹、神力无边的神使大人。
厉大人笑眯眯地让烟青接过那条锦带,侧脸轻声问道:“是我们上次带来的绸缎吗?”
烟青给了个得意的小眼神,嘴往跪着的蛮女一撅,示意就是自家的货,连那蛮女一身穿的都是。
厉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羌人么,贵族老爷、妇人们就该穿得奢侈华丽,多织些经幡锦带,好好享受,好好供奉各路神仙,要那些铁器粮食作什么!这些好东西又不贵,只不过要点草原上到处都是的牛羊,低贱的奴隶,甚至是狗都不肯吃的苦盐。
他可是一心为羌人着想,关爱信徒的神使啊!
吉玛恭敬地随侍在神使身边,叽哩咕噜兴奋地讲解着她重建部族的大计,厉神使笑吟吟地听着,随口鼓励几句,让借来的吴管事翻译给这蛮女信徒听。
狄丘自家的商队初走这一带,到底不如吴管事跑了几十年的精熟,厉弦便请阿舅与吴家商量,借了吴管事和几个得力的人手,帮衬半年,等草市初建再还不迟。吴家也乐得与郑阀以及这位厉相家的公子爷结好,借一位外管事又算得了什么大事?自是顺水做了个花哨人情。
吉玛的穿着与样貌精神,比之上次见时的狼狈不堪,自是有脱胎换骨般的改变,一身衣着华丽富贵,身边也有七八个侍从和使女围着,显落出一派头人贵女的气势来。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说起她收拢的族人、从纳木依部搜罗来的奴隶们和牛羊,如今她的贝玛土部已经重建,比之当日父兄在时更为人丁兴旺,畜牧众多。
五百多口人,三千多头牛羊,就算是在整个格和勒草原上,也勉强能算得上是个聚居的大部落了。更何况,吉玛还是神使的“使者”,带着见证过“穆都斯”使者神威的敖汉部勇士们,一步步走遍各个部族,宣扬神明的威严与仁慈。
到如今,草原上到处都在颂念穆都斯使者的威名与慈爱,也因此,有更多草原深处的部族头人们遣了自己的心腹,跟着吉玛使者来到贝玛土部,想要等待神使的再次到来,心心念念要见识一番神使的神奇法术。
厉神使没顾得上给信徒们再演上几处神通,他与仲神卫带着人到处勘探,找了几处,终于将草市的位置定了下来,就设在折枝关与贝玛土部中间地带,一处名叫赤禾山的矮丘之下。那里有一处小小的淡水湖泊,又有小山作为石基,十分适宜建设堡垒,厉神使神颜大悦,伸手在舆图上画下一个圈,交给林泉。
此堡之名就叫赤禾。
定了地方,又定了图纸,厉大人坐镇赤禾七天,盯着林泉开始操持堡垒营建之事。仲神卫则带着几十轻骑踏遍赤禾的周边,将草鼠洞都摸了个清楚干净,这才将几百正兵交予来接班的老仲。
天天当着净街虎,管点鸡毛蒜皮的屁事,哪怕是爱妻娇妾在身旁,儿子们都在膝下,老仲也觉着自己要憋出毛病来了。他本是权势滔天、肆意妄为的武人,让他日日按部就班地巡逻捉贼,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此次厉家小子要来格和勒开拓地盘,他哪里舍得放过这等在蛮胡中耀武扬威的机会?哪怕再舍不得亲亲娘子,大丈夫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他尚可饭斗,如何甘心就此庸庸碌碌下半辈子?替周家卖命不值,但收钱给自家“恩人”卖力,大可做得!
厉校尉给驻外武将老仲的月俸颇多,足以让他扬眉吐气,不再吃娘子和儿女的软饭了。
父子相见并无什么温情可言,仲衡恭敬微躬一礼,将指挥权交予老仲,全甲不全礼。老仲看着儿子紧紧贴护着厉家小子,深觉碍眼,却又想起厉弦当日说的,他家的傻儿子已立下血誓护他一生,想想就气不打一处出!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眼不见为净!
“仲队长,此地便交付于你了,你的武力与手段我自是放心,但请牢记,我要在此地设的是‘草市’,是商人交易之所,而非耀武之地。”厉大人见老仲似是面有不以为然,露齿笑叹,“若是此地被人太过张扬而搞砸,温夫人必会伤心于我狄丘的民脂民膏被白白浪费,阿衡,你说是不是?”
仲校官僵着脸,肃然道:“大人说得是。”
第134章 神马
媳妇与老爹的话要听谁的?
仲校官心中有准则, 听老娘的!连父亲都要听母亲温夫人的, 更何况他这人子。
温夫人曾有言:厉大人高恩厚德, 仲家人结草街环犹未能报,阿衡要对厉大人惟命是从。
当日皇帝征诏,听闻仲衡未应,反而发下了“君若不弃,我必不离”的誓言, 温夫人叹而落泪,沉默良久, 抚着跪在身前的儿子, 说出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