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毁灭世界(5)
徐术吓得一下子坐起,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
阿杰哭丧着个脸:“那撞了头的瞎子说什么‘贵府不打扰了’,便要离开,我挡住他,哪知道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竟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就把我推了个狗吃屎,夺门就跑了啊!”
徐术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外衣也顾不得要穿了,套了个鞋子就往外面冲,冲到门口又转身朝着阿杰喊道:
“还愣着干啥?快点儿跟我出去找啊!!”
☆、薛家楼救人
徐术一听莫夫越跑掉了,心道不好。这‘唐僧肉’待在他家门里尚且让他提心吊胆,跑出去那不是‘招蜂引蝶’?
徐术面带急色冲进莫夫越歇息的那间厢房,从床上扒拉了个枕头,将‘不溜秋’唤了过来,道:“乖狗儿,好好闻,待会儿带哥哥把这人给追回来!”
那大黑狗这些天和徐术没少打交道,倒是和他亲近的很。徐术一唤它,它便不吃生的凑过头来。不过一闻到那枕头上的味儿,它竟露出了比□□还难看的表情,眼中深深的鄙视直透徐术的心尖儿。
徐术道:“乖狗儿,我知道这鲱鱼罐头味儿不好闻,可眼下哥哥只有靠你了,找到人给你买十斤牛肉大骨头可好?”
‘不溜秋’极有灵气,竟像是真的在思索这买卖值不值当一般,眉头一皱,整个奸商上身的模样‘汪汪’叫了两声。
徐术心道这狗莫不是成精了,竟也是识得数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乖狗儿,快走吧!给你二十斤成不?”
那狗一听,欢腾地叫了好几声,摇了摇尾巴,哼哧了几下就冲着门跑了出去。徐术带着阿杰紧紧跟在‘不溜秋’后面,追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倒像是两个伺候狗祖宗的铲屎官,不一会儿就呼噜哧哧满头大汗了。
狗倒是精力十足,几下就跑得没影儿了,见两人没跟过来,又欢实地奔跑回来。二人一狗,这么折腾着很快就到了镇子的中心。
等到了镇子里,徐术心中便暗觉不妙。按照逃命的第一宗旨,肯定是要去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的!莫夫越体质特殊,到了这种到处是人的地方不被人扒骨拆肉那才奇怪!
徐术本以为按照古代人的作息,定是戌时眠、辰时起,没想到此时天色大黑,镇子里却是一派莺歌燕舞、灯火通明!在路边卖着小吃食的,在河上放着许愿灯的,在江面谈着琵琶曲儿的,在坊间扭着细腰的……竟是人头攒动,热闹的紧!
阿杰有些兴奋地道:“少爷,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祭江节。咱们面前的这条江可是这沿岸五城的衣食父母呢,一年收成如何全都指望着这江大爷!待会儿到了子时,便是把这一年的牲畜、上好的宝珠、精巧的玩意儿祭祀给江神的时候,到时候人山人海可热闹了!少爷,我们去看看?”
徐术剜了他一眼:“你个没心没肺的,要是找不到人,我拿你去祭江!”
这里人多味儿杂,‘不溜秋’的鼻子也失了方向,徐术和阿杰只好一个街巷一个街巷的找着,花了近一个时辰也没看到人。却在此时听到旁边一个小伙计大喊大叫:“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薛家楼的小少爷和一个又臭又瞎的人打起来了!!”
徐术一听这‘又臭又瞎’,当即一个激灵,忙上前几步揪着那小伙计的衣领问道:“在哪儿?那薛家楼在哪儿儿?”
小伙计指了指前面一处灯火通明的高楼,道:“就在哪儿呀!”
徐术啥也不想,撒腿就跑,急的阿杰在后面直叫:“等等我啊,少爷等等我啊!”
徐术哪儿还等的及?莫夫越一身惑人至极的香气,平日里弄点儿臭臭的玩意儿挡住了倒也罢了,要是出了点儿血那可真是挡也挡不住的血香四溢,勾魂夺魄,极其诱人啊!
等到徐术冲进那传说中的薛家楼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鼻子猛吸一口气——很好,全是让人作呕的鲱鱼味儿。
他转头寻找莫夫越的踪影,在看清一个身着黑衣的人那张属于莫夫越的脸后,却是瞳孔一缩!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锦绣长袍的骄矜青年一拳打在了黑衣少年的脸上,那黑衣少年被打的偏过来头,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来……
血……血……
血!!!
徐术只觉得自己脑子当头一棒,脑子嗡嗡,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连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意识不清了。等他恢复神志之时,发现自己正蛮横的将一个人压在身下,而自己的嘴整个儿覆在了那人冰冷的唇上!
这是徐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接触他人的嘴唇,在薛家楼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让人脸红心跳之事,甚至对方还是个男人!!徐术却只觉得一股香甜至极直扣心扉的诱惑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只凭着本能便将那人嘴角的鲜血尽数舔净,然后伸出舌头在那略带低温的口腔中扫荡了一圈。
他完全被蛊惑了!
等到没有那甘美至极的血液的味道时,他甚至控制不住地用牙齿轻轻的嗑在了那人柔软冰凉的嘴唇上,莫夫越的滋味实在是太过诱惑了,想要将之咬破,想要尝到更多!
徐术刚刚想要发力,下一秒,眸子却猛然映照出那人冰冷至极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原来如此!原来你也是要吞吃我的血肉的!
徐术顿时如淋碎冰浑身发凉,然后猛然用手撑在莫夫越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抬了起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冷哼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海仙名楼的落魄公子徐术吗?从前我就觉得你变态,原来当真是个断袖,还喜欢这种又丑又臭的人!”
莫夫越丑吗?徐术不敢苟同,莫夫越臭吗?徐术拍手称是!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惊世骇俗的举动了,却发现竟然没有丝毫辩解的余地!今日这一遭,怕是在全镇人民面前把他的‘断袖之癖’给彻底地坐实了!
他人目光如何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把莫夫越先带回去再说。可他眼下又没有其他脱身之法,只得装模作样的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笑道:“薛家小公子,对不住了,这人确实是我的‘男宠’不错,我现在是离开了他半分时候都想念的紧,非得要同他亲热亲热才能作罢,现在我就带他回去好办‘正事’儿了!薛公子不介意吧?”
这‘薛家小公子’的名头是听方才街上那伙计说的,这满楼的人只有此人神色最是嚣张,一看就是挑事的刺儿头,徐术猜想十有八九他就是薛小少爷!果然说完之后,全楼的人都没有流露出诧异的神色,看来他是赌对了。他口放狂言之后,便将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莫夫越从地上拉了起来,故意用头蹭蹭他的肩头,语出亲昵:“小宝贝!今儿说了几句狠话将你骂了我可心疼了,乖~和哥哥回家好好疼啊……”
这话一说,全楼的食客脸上都浮出一丝怪异。从体型上说,这徐家小公子怎么着也不可能‘疼爱’那半瞎子这样身形修长的人物吧?怎么听他的语气倒像是上面的那一个呢?
徐术卖的一脸好乖,那薛家小公子却是不依了:“姓徐的!你好大的面子,到我薛家楼里想闹就闹,想走就走?”
徐术翻了个白眼:“那你想要什么?”
那薛小公子走近,道:“前些日子你弄的那个‘薯片’,上面洒了一层佐料,味道好的紧,我要那个配方!只要将配方交给我,你的‘男宠’我自不会为难他。”
徐术这下明白了,感情他这门小手艺还被人惦记上了,居然还偷师学艺!只可惜做法容易,配料却难,别人家做出来的薯片自然没有他家的风味好。
徐术想,自己可以傍身的食谱多得是,川菜、粤菜、鲁菜、苏菜、浙菜、闽菜、湘菜、徽菜八大菜系随手拈来,法式、韩式、意式、日式料理也不在话下,他从前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也去学过东南亚一些国家的特色菜,虽然不是很拿手,倒也不辜负他‘厨痴’的名头了。
当即徐术便是大手一挥:“拿笔来!”
不消片刻,徐术的面前就多了张文案,上面摆好了纸笔,还有一方蘸墨的砚台。薛家少爷喝退左右,徐术便装模作样地执起毛笔,在砚台里这么一转,便鬼画桃符地写了起来。
徐术生在现代,极少用过毛笔这种‘古董’,也没有闲情雅致去附庸风雅,这一篇字写下来真真是河虾乱爬、惨不忍睹!只消一分钟,那配方就写好了。
薛家少爷眉头狠狠地皱着:“当年在学堂的时候,夫子还称赞你字体清秀,这会儿你的学识是都被踢回了娘胎了?”
徐术心道不妙,原来这薛家少爷竟还是他的同窗!却只能勉强笑道:“我前些年伤了手,拿笔便抖,这字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你认得便是了!”
薛家少爷收了那张纸,便对守在门口的一干家丁道:“让他们走!”
徐术听了就把全程和桌子板凳一般沉默的莫夫越给拉了出去。一到外面徐术对着莫夫越那张性冷淡脸立刻又紧张起来了——怎么办,刚刚把莫夫越这个大魔头给亲了怎么办!好紧张!!
犯病了的徐术张口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好呀,你个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一言不合就跑路的白眼儿狼,现在就回去给我劈柴!不把这春日要用的柴劈干净了,你跑哪儿我追哪儿!下次再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夫越一直眼色沉沉的看着他,居然还拿手擦了擦嘴唇,徐术更紧张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居然嫌弃我?你以为我想亲你,本少爷的也是初吻好不好?要不是看你嘴角流血,不清理干净的肯定会暴露身份,老子才不愿意……”
话未说完,就被莫夫越挑眉打断:“你知道?”
徐术知道他说的是圣品药人的事,本想好好回答却语出恶言:“这事儿天下传的沸沸扬扬,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和那整日痴呆不知世事的傻子,谁不知道你哪点儿破事?我还知道你名字呢!你倒是抓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问他知不知?”
莫夫越又问:“为什么不吃我?”
徐术紧张地满手是汗,嘲讽的话张口就来:“哟,这还骄傲上了,我为什么要吃你啊?你好吃吗?你是红烧肉啊还是清蒸鱼?还硬是强求人喜欢吃了,怪毛病!”
莫夫越继续追问:“不想吃我为什么救我?”
徐术心下羞愧不已,知道自己肯定是被误会成对他有非分之想了,却一把抓住他,满口的赖皮相:
“我要你砍柴,我要你添火,我要你洗衣收拾屋子,我缺个不要钱就干活儿的奴隶还不成么?”
两人正争论间,徐术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骚乱,接着便是一阵尖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人牲跑掉了!江神发怒民不聊生啦!”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被戳穿
人牲是经过巫师占卜之后,选定了生辰八字和出生方位后定下来的不二人选。若是丢了,便再也补偿不得,不能在祭祀当天的吉时将人牲献给江神,便会触犯神怒,天降大灾。
人牲逃跑,一时间若曦镇风声鹤唳,人人闭门不出,家家关门闭户,生怕江神发起怒来连累了自身。
徐术自镇中将莫夫越带回海仙名楼之后,见街前人丁寥落,偶有经过之人也是面色惶惶疾步而行,便歇了开门做生意的念头。好在积分足够,能从系统空间中兑换不少东西,倒也不至于让这一院子的人忍饥挨饿。
只是那日之后,徐术每每见到莫夫越就像老鼠见到了猫,躲得比谁都快。他自知当日失言,句句戳人心窝子,也怕自己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见了莫夫越就犯病,思来想去,唯有闭关催眠一招可行。
徐术这‘毒舌’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倒也不是没有克服的法子——只要用催眠的方式对‘紧张源’进行心理暗示,让自己不对‘紧张源’产生过激的心理反应,就能消除‘毒舌之症’了。只是此法并不能根治徐术的毛病,只能等‘紧张源’出现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择一风清日朗的好时候,徐术沐浴更衣,铺着个蒲团在一雅室之中焚香静坐,他闭目静思,不消片刻莫夫越那张带着些残虐美的脸庞就在脑海之中浮现了。
一开始还有点模糊,徐术用尽他所有的神经元去填充那虚渺形象的细节,不多时莫夫越在他脑海中便活灵活现起来。雪白的绷带缠在些许凌乱的发丝上,淡漠的眉眼似乎装不下这世间任何的俗物,隐隐有潜藏得极深的黑气从中泄露而出,他身着藏黑色布衣,却是风度翩翩,飘然遗世,只左手处的广袖之下,一段白骨森然惨白,不时的卷曲一下。
不得不说,这样的莫夫越也是极好看的,只是残缺之中无端端又多了几分让人不敢亲近的疏离冷漠,像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个世界,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触碰。
莫夫越的形象如此清晰,竟让徐术生出了一丝窥视他人的羞愧感,一时间竟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他只得连连自言自语:“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正当此时,那脑海之中的莫夫越却突然抬头,视线一转,直直地盯住了徐术!徐术浑身一抖,只因为莫夫越此时的眼神太过真实,竟和平日里徐术所见到的莫夫越的眼神相差无几!
那寒意渗透却淡漠疏离之中又带着几分怨毒几分孤寂的复杂眼神,正是让徐术目不能视心擂如鼓的源头!!
徐术连忙神经兮兮地喃喃自语的进行自我催眠:“不紧张不紧张,不骂人不毒舌,徐术啊你不紧张,见到莫夫越也不紧张,他盯住你也不紧张,不紧张啊不紧张,泰山崩塌都不紧张,不紧张也不骂人,他是人来你是人,紧张起来也不毒舌,和谐相处全不怕……”
徐术神神叨叨地呢喃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觉得自己在莫夫越面前总是淡定不能的小毛病稍微缓解了,他徐徐睁开眼睛,由纤长的睫毛和柔软的眼睑遮挡了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清晰,他内心平静呼吸顺畅,却不想一睁眼就直直地对上了一双黒潭般寂静又利刃般犀利的眼神——莫夫越!!
“啊!!!”
徐术被吓得花容失色,惊骇万分,一屁股从蒲团上跌坐下来,手脚并用的向后缩了一米多远,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莫夫越破口大骂:“混蛋!流氓!不要脸的二赖子!谁允许你到我房间里来的!”
莫夫越只是很渗人的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看了徐术很久,久得徐术感觉到时间都似乎静止了,却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很紧张?”
徐术额头上的汗珠慢慢地流淌下来,他做了一个多时辰的心理催眠瞬间被这样突发的意外给摧毁得土崩瓦解,他突然觉得这半扇窗户都未曾打开的屋子闷得慌,闷得他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
莫夫越又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见到我很紧张?”
徐术蓦地脸变得煞白,心思被戳破的尴尬感遮天蔽日。这莫夫越是多么心思敏感的人啊!自己前番那些怪异而截然相反的举动怕是早就引起他的怀疑了,被戳穿是早晚的事,不过徐术没想到竟然那么快!他紧张地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却毫无底气地对莫夫越口出污言:“你这瞎了眼的偷窥狂……枉我这些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事……你!你给我滚!”
完了,怎么又骂人了?
说完之后,徐术竟觉得浑身僵直,四肢冰凉,怕是此刻自己的模样定是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慌张无措吧?
徐术本以为莫夫越被他这么一通骂,定会变得更加恐怖,说不定会直接把他掐死在这屋子里。要知道,黑化之后的莫夫越可是天底下最草菅人命的魔头啊!就算有人打了个喷嚏碍着他的耳朵了,他也能将那个人暴晒三日脱水而死。徐术几乎已经可以想见自己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悲惨下场了。
没想到,莫夫越居然突然间‘呵呵’一笑,像是心情很好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徐术目!瞪!口!呆!
笑了……
莫夫越笑了……
莫夫越居然笑了!!!
那可是莫夫越啊!杀人不眨眼,毁人不倦的莫夫越啊!即使掠夺了修真界第一宝库、荣登至尊宝位表情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永远苦大仇深的莫夫越啊!
徐术几乎怀疑自己长了假眼睛,他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想要重新确认一下,却见莫夫越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猛地转头,只捕捉到了那人转身而去的飘飞衣袂。
知道了?莫夫越你到底知道了啥啊?!
徐术呆坐在屋子中半晌,突然莫名其妙朝着虚空中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眨眼又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莫夫越身上被我洒了人间第一恶臭食物鲱鱼罐头,怎么他进来的时候我一点儿臭味都闻不到呢?”
要是能闻到气味,也不至于被人偷窥那么长时间而不自知。
本以为无人回答,却不想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的一声提示。
【宿主大大,你焚的香被人换了哦,现在烧着的这种香是抑制嗅觉的,就算是狗鼻子闻了它也会立刻失灵的,宿主大大,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冤。】
原文中莫夫越除了无法修行之外,在其他方面那是面面俱到的优秀,自然也是精通医术,调配一点儿让人嗅觉失灵的香不是简单的很?
徐术懊恼地一砸地板:“原来莫夫越是蓄谋已久的,我竟毫无察觉,真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