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师兄的坏话(穿书)(83)
事不宜迟,两人拜别了云溪长老,刻不容缓地向慧石峰而去。文荆拉着君衍之的手,轻声道,“师兄,现在事情清楚了一大半,总算是有了点交待。”
“嗯。”
“这件事真的是……复杂啊。”文荆又劝道,“现在先不要想太多,云溪长老把后面的事情弄清楚,我们再做打算。”
“嗯。”君衍之的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还未落脚,他们便远远地看到文荆的住处前聚集了几个弟子。白色背影的是柳阡陌,正在焦急道:“大龟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还能活下去么?”
文荆的心脏猛地一颤,急冲下去大喊道:“都让开,大龟怎么了?!”
他挤开众人,却见大龟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上,半垂着眼睛,血流了满地,还在不断地往下淌。文荆的嘴唇泛白,连话也说不出来,蹲下来轻轻抚摸。
身体上七横八竖地交错着血红的伤痕,龟壳也被人以巨力冲破,嵌入身体之中,惨不忍睹。平时那炯炯有神的小豆子眼睛,此刻也没有了光彩。
大龟抬眼看了看他,艰难地张开嘴巴。
那嘴巴里是半根手指,还有一颗玉石戒指。
众人说不出来话来。
“谁的戒指?谁把大龟伤成这样?”文荆把那半根手指捡出来,急声道,“谁的?!”
莫少言连忙结巴道:“我走在半路上,忽然听到这里有人惨叫‘死龟,放开我!’,我连忙冲过来一看,却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慌慌忙忙地跑了,手中握着一柄黑色旗子。大龟便这么躺在地上,浑身冒血。”
柳阡陌着急道:“没看出来是谁?”
“没有……”
“还能救吧?”
大龟小心地向着文荆挪动了一点,脑袋在文荆的手上蹭了蹭,又张口轻咬了咬。咬到一半,它像是突然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了。
文荆恍惚摸着它的头。
君衍之冷静地把文荆拉开,蹲下来轻轻抬了抬龟脑袋。他将一股灵气送入大龟体中,低头不语许久,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轻声道:“师弟,你先别着急,我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文荆轻声道:“怎么了?刚才还咬我呢,是不是晕过去了?”
君衍之拉着他的手,沙哑着安抚道:“嗯,晕过去了呢。”
文荆怔怔望着他,突然觉得眼眶热了起来。
君衍之这么说,怎么听都像是已经死了。
第83章 这是今天第二更
君衍之镇定地拉着文荆的手:“剑宗五六百人都在等着我们出手相救,师弟,你得以大局为重,千万别因为大龟乱了阵脚。”
文荆忍着泪点点头。
君衍之又向柳阡陌道:“大师兄,我们师兄弟中有没有人受伤?”
柳阡陌忙道:“归心壁和李书受了伤,正各自在自己房间里躺着。”
君衍之拉起文荆的手就走:“大师兄,你先把大龟抱进荆师弟房间里。我们先去看归师弟,等下……回来看大龟。”
文荆的手攥得紧紧的,关节有点泛白。
君衍之柔声道:“我们先去救你李师兄和归师兄,嗯?”
文荆噙着泪,又重重地点头。
君衍之与他十指交缠握紧,轻声道:“忍着点……”
文荆手中攥着那半截手指与一枚玉指环:“师兄,你认不认得这手指是谁的?”
君衍之淡淡地说:“红秀峰赵宁天的……现在怕是已经逃远了。”
来到归心壁房间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写字,眉目低垂着抑郁不安,模样着实有些凄苦。莫少言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怕死,忍了很久也没忍住,小声说:“归师兄,你在写遗言么?”
归心壁怔怔地说:“嗯……在写呢……”
莫少言顿时有些无语:“……归师兄,你还有两个月的命呢,你知道吧?”
归心壁心酸哽咽道:“两个月你还嫌长是不是,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死不了。”
“你不用安慰我,自己的病自己有数,中了这术法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的。”
“……”
君衍之站在门口清咳一声:“归师弟……我来给你疗伤了。”
“疗伤?什么意思?”归心壁直着脖子望出去,一看是结怨颇深的君衍之,心中的纠结又起,忍不住嘴贱地加上一句,“除了哭,你还会疗伤?”
莫少言狠狠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有骨气?”
君衍之一句话也不说地坐下来。
归心壁虽然嘴贱,也不是全然不通人情世故,说了一次也就闭上嘴了。可惜他这三年被君衍之折磨得身心俱疲,这个节骨眼上也无法放松,满是戒心地躺在床上让君衍之疗伤,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
疗伤极为耗损归心壁的体力,君衍之把他体内的魔气驱除,归心壁的伤势便好得差不多了,力气不支地倒在床上休息,浑身冒汗。
君衍之抬头望一眼文荆,却见他怔怔望着窗外,似乎有重重心事。他轻声问道:“在想大龟?”
“没呢……”文荆低下头,却不敢看他。
君衍之沉默了片刻,攥着他的手道:“等我忙过这一阵,再慢慢同你细聊。”
文荆点点头。
君衍之向莫少言道:“去告诉云溪长老,把所有受伤弟子移往清虚大殿,我把李书治好后就会赶过去。”
“好!”莫少言连忙走了。
文荆冷冷地说:“赵宁天呢?难道就这么放过他?要不要追杀他?”
君衍之深深望着他:“不用追杀,他自己会送上门来。”
·
清虚大殿中灯火通明,虽然已是深夜,却热闹非常。几百个弟子们规规矩矩地排列成行,一边低声议论,一边低着头等候君衍之的救助。
“所以说,宗主才是毁了恒阳宫的人?”
“那赵宁天又跑什么劲啊?”
“君衍之到底是不是魔修?”
“是,但是这三年的事件好像不是他弄出来的。”
“所以咱们这次受伤不是他的错?”
“好像不是。”
“那又是谁的错?宗主不是死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
“我就是想知道等下应该对君衍之什么态度。”
“他要给你疗伤,你说你应该什么态度?”
“不如你骂他吧,那你就可以下去向宗主问个清楚了。”
“……”
“君衍之旁边那个毁了容的又是谁啊?”
“你忘了是不是?就是三年前进入诛仙塔的那个啊!”
“进了诛仙塔还没死?怎么逃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他没死,也就是说宗主也不一定死?”
“……这也太乱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君衍之自从被三年前被席放逐出剑宗之后,受到的非议、白眼不计其数,在座的弟子几乎没有不在他背后说过他的坏话的。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假恩人·真伪君子又成了真·救命恩人,弟子们又成了受人恩惠的一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他们的消息不如峰主们灵通,传言又不准确,因此许多人对他仍有许多敌意。
大殿里的气氛紧张,似乎若被什么一触动,便会随时爆发。
文荆的心思却不在此,目光又飘向殿外。
君衍之一直不让他去看大龟,意思再清楚明了不过。他现在连想也不敢细想,眼前动不动就会出现大龟趴在血泊之中、半垂着眼睛在他手心里蹭头的模样。
那时他们之间最后的交流。
就算赶回去看大龟,又能看到什么呢?一具冰冷的尸体?
文荆的脸色微微泛白,身体轻颤。
那个稳稳的、蠢蠢的东西就这么一直存在于他的生命当中,从不要求什么,也不索取什么,永远安安分分地趴在空地上、床上,变成了房间里的一部分,也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不会突然消失,仿佛一辈子都会陪着人这么走下去。
它消失了之后,日子难道还会一样么?
恍惚间不知时光流逝,只觉得周围有些嘈杂。突然,君衍之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里来。
文荆转头望了望大殿里站得满满的弟子们,向蹲在身边的君衍之冷静地说:“不用,你继续给他们疗伤吧。”
君衍之沉吟片刻也不说话,拉着他来到殿前看书的云溪长老身边,平静地问道:“长老,以前席宗主让我疗伤的时候,一个月都不让我休息一次。你让我休息几次?”
云溪长老连忙放下书本,捻着胡子笑说:“你要休息多少次,就休息多少次。”
站在一旁的李清韵轻声道:“师尊,陆峰主、邵峰主等都被魔修术法所害,还没有治疗。是不是应该让衍之去……”
云溪长老笑着说:“他们不来排队,难道还等着君衍之亲自上门给他们治?不治就算了吧,命是他们的,他们自己说了算。宗主都要换了,峰主换几个年轻的也好。”
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宗主要换了,换成谁?
云溪长老却神态自若地没了下文,笑着挥了挥手:“衍之和文荆去休息吧,这些都是等着看病的,你给他们治病就很好了,回头我请你喝酒。”
君衍之:“谢长老。”
文荆一言不发地跟随着他走出去,头也不抬,脸色冷得像冰渣子。以前被人众目睽睽看着时还会脸红,现在倒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君衍之在前面飞着,衣衫飘动。
文荆跟随着他在幽静的夜色里穿梭,心思恍惚,连走的路线也不清楚,只管跟着来到一处月色极美的悬崖边上。君衍之轻巧地落下来,用袖子扑打着悬崖边上的巨石,微笑着说:“坐下吧。”
那巨石平整又宽敞,似乎就是让人促膝谈心的地方。文荆盘着腿在君衍之的右侧坐下来,一只手支着腮帮子,只管怔怔地发愣。
君衍之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文荆毁容之后,一直下意识地只把右脸露给他看,无时无刻不在介怀,像是有心结似的。现在他竟然连这个也不在意了,可见大龟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君衍之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道:“累了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