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也在艰难求生[穿书](23)
这一行少年郎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说话的这位小少年也就十五六岁,模样生得挺机灵讨喜,腰间配着剑,约莫是哪家宗门出来把历练当游玩的小弟子们。
晏瑾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就将刚刚才定下来的房退了。
小少年大喜,摸出钱袋就要给他钱,被他摆摆手拒绝了,转身便出了客栈,向另一边走去。
他本想找另一家普通客栈来住,结果便宜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只剩下之前小少年所说的还剩三间上等房的客栈。
晏瑾便只能去那儿,一下子用了一半的银钱。
他倒也不心疼钱,横竖当年什么苦没吃过。就着省事,他决定晚饭就在客栈吃。在房间里略略歇息了片刻,他将扁扁的小包袱放下,只带着剑下楼去。
正值饭点,楼下热闹得很,老板据说是个爱听故事的,每日都要请位说书人来讲讲故事。
今日那说书人不知讲了什么故事,惹得一位听众较起真来,正同他理论得正欢。
“老先生,大庭广众之下,你都在说些什么呢?”这话是一位白衣人说的,他背对着晏瑾,懒懒散散地坐在说书人旁边,看动作似乎是在悠悠然地摇着折扇。
说书人是个长胡子老头,还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老夫说个书怎么了?这满大街都是那两位的话本子,老夫就爱说他们俩的事儿,怎么着了?”
白衣人摇扇的动作顿了一顿,略略坐直了身体,好像有点儿吃惊了:“满大街都是那两位的话本子?都是些什么话本子?”
说书老儿大概是真的很喜欢“那两位”,闻言顿时重重哼了一声,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掏出厚厚的一叠书,搁在桌面上,还珍惜地压了压书角,然后气哼哼地道:“你自己看。”
白衣人漫不经心地取了本书来看,本来还不以为然呢,谁知越看他的背就挺得越直,到后来他脸都木了,翻了两页之后就直接换下一本,一连换了几本后终于是气恨地把书一摔:“谁写的鬼东西!”
这一摔,几本书露出封面来,周围有看热闹的人就将那书名念了出来:“我和师尊的那些事?和师尊同居的日子?温柔师尊与小娇徒?……”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兴奋起来:“这不是清云百晓生写的系列话本子吗?超好看的,上个月出的最新一册,我都没抢着呢!”
这位清云百晓生名气不小,在场爱听故事扯皮八卦的人,十有**都知道他。
“哎,我也知道!写那师徒俩的……哎哟,写得可好!”
“是呢,这是个什么绝美师徒情——那啥,师尊把他徒弟睡了没?”
“大概也许可能仿佛似乎还没有,上一回说到啊,师尊正赏着月,一壶清酒落肚,他微醺起来,半眯着眼喊徒弟来……”
“……呀!喊徒弟!这是要酒后乱呢?”
“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说书老儿醒木一拍,又要继续讲下去。
——还清云百晓生!
生怕别人不知道写出来的原型是谁呢!
哪个儿不懂事的小弟子在这瞎写,回头被他逮着了一顿胖揍绝对没得少!
白衣人——沈知弦将折扇捏得嘎吱嘎吱响,沉着脸听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方才那几本话本子他大致翻了翻,因着“清云”的名头,他一下便认出来两主角的原型是他和晏瑾——那里头好几件小事儿,都是他和晏瑾发生过的,一点细节也不差。
不过和他想象中的宣传和谐师徒共创美好未来不同,这劳什子话本子怎么写的……
这么骚气呢?
这清云百晓生虽然没明着写,但以沈知弦多年来看小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他笔下的师尊和徒弟之间,有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微妙情絮。
就连师徒俩对个剑都能写出个眼神缠绵一眼万年的,小徒弟给师尊送碗药、那碗里都仿佛装得是喝了情深不悔的交杯酒。
沈知弦:“???”
——他立刻马上事不宜迟地就要回去!要清理门户!要把这个沉迷瞎搞事的小弟子捉出来!要把他分配去瓜田里种瓜!
说书人讲到兴起了,胡子一抖一抖的,跌宕起伏地说道:“……徒弟本在屋里看书,听得师尊叫他,舍了书走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双颊生红晕,醉眼闪微光的师尊……”
越说越离谱。
沈知弦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用折扇代替醒木,哐哐哐地敲桌子,“老先生,你就不能讲点儿积极阳光乐观向上的?”
再一次被打断,说书老头儿的胡子这回是被气得发抖,一手抓起醒木作势要扔他,气咻咻道:“你这年轻人话怎么这么多?你能你来说!”
沈知弦略略后仰避了一避,笑吟吟地纠正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说的都不对,人师徒俩好好的,哪有这么多古古怪怪,你就该宣传一下师徒间淳朴厚实的师徒情,鼓励大家尊重师道、爱护徒弟,师徒一心才能共创修真界美好未来……”
旁边听说书听得正兴起、结果被连连打断几回、已经抑制不住黑了脸的老板终于受不了了,他沉了脸,也开始哐哐哐地拍桌:“你又是谁呢?这话本子本与你无关,你怎得话这么多?”
沈知弦又轻咳了一声,敛了脸上笑容,正色道:“不才江湖无名某,本不值一提,偏不巧,你们这话本子里的小徒弟,是我一位远房表弟,我实在看不得他一片尊师之心被这般误解……”
众人被他的正经神色唬了一跳,一时间居然觉得他说得仿佛都是真的,还是说书老儿活得久看得多,愣了一瞬后立时回了神,皱着眉问他:“你姓甚名甚,有何凭证?”
沈知弦抖开折扇摇了摇,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神态间俱是潇洒风流:“旧巢知归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不才岁见,字闲,号江湖闲闲生。瞧你们讨论着,都是知道话本子里师尊徒弟是谁的。你们尽可去清云宗找那小徒弟求证,看他认不认我这个表哥。”
——晏瑾早就不知哪儿去了,他们能找着人才怪呢。
沈知弦悠悠然地想着,满意地看着周围人露出沉思的神色,嘴边刚露出一抹笑容来,就听见哐当一声,是茶盏落地碎成一片的声音。
把谁给吓成这样了?
沈知弦回头欲看,结果一回头便感觉眼前一暗,一张他以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心头忽地砰砰砰跳起来,这大概就是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了个正着的感觉。沈知弦下意识就退了一步,谁知下一瞬他就被人紧紧拽住了手腕,青年紧到发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岁见?”
突遭变故,周围的看戏群众都愣住了,一时场面寂静下来,各种惊疑的好奇的八卦的看热闹的视线交错着投过来。
晏瑾抿了抿唇,视线在那张陌生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察觉到白衣人似乎有要甩手溜走的意图,他越发用力地握住那截纤细的手腕,一点儿劲都不肯松,一言不发地就将人拽着上了楼。
砰地一声响,门被撞开了。
砰地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沈知弦略抬了手,用力挣了挣,没挣脱,反倒被青年借势一把推到门板上抵着,一双沉如墨玉的眼紧紧盯着他,一眨不眨的。
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着。
身后是硬硬的门板,身前是青年充满着压迫性和威胁性的逼近,手腕儿还被紧紧扣住,摁在门板上不得动弹。
沈知弦眉头一皱,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第27章 同行
寂静的屋里, 紧紧挨着的两个人。
这姿势实在是不妙, 完全是处于一个被压迫的位置,像一只猫儿被逼到了角落,无处可逃。
只有被人摁着欺负的份。
沈知弦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 又估摸了一下晏瑾的,怂了, 决定以柔克刚——出门前,为了保证心疾不会突然发作,他请四长老帮忙封了几处灵穴。
此时他就是个花架子,拔了剑也只徒有架势没有灵力可使。
晏瑾还在盯着他, 目光滚烫, 仔仔细细地逡巡着他的面容。
沈知弦倒也不怕他认出自己来,他特意用了各种手段易了容, 就算是比他境界高的人都未必能认出他原貌, 他才不信晏瑾一眼就认出他呢。
所以晏瑾是发现了什么这么紧张?
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旋即他的注意力又回归到这个尴尬的姿势上了——他又不是良家妇女, 晏瑾也非街头恶霸,弄这么个姿势干什么哦!
他再使劲挣了挣手腕,这回晏瑾松了点劲,虽然仍旧没放手,但好歹允许他的手放下来了。
沈知弦清了清嗓子, 为了万无一失,他连嗓音都做了改变,少了一丝清冷, 更偏向清爽干净的声线,“你……”
“你……”
两声“你”重合,沈知弦顿住,下巴略略一抬,示意对方先说。
晏瑾没有推辞,他的声音又紧又涩,像是三天没喝过水,一字一字偏又咬得极为清晰:“你……究竟是谁?”
“嗯?”沈知弦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敢保证晏瑾没认出他来,容貌、姓名、声音,他都伪装得很好,晏瑾若是认出他是自个儿师尊,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得不到回应,晏瑾便又靠近了一些,滚烫的胸膛几乎要贴近过来了,呼吸间言语时的热气直往沈知弦脸上扑,“——岁见?”
“哎。”这回沈知弦倒是下意识应了声,应完后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又被加重了几分,他回过神,心底浮起一丝疑惑,晏瑾……是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晏瑾晓得这个名字?
没道理啊,这个名字原身只在少年时期外出历练时使用过,那会儿晏瑾才丁点儿大,也不知在哪,沈知弦略略回想了一下,并没有搜寻到原身与小晏瑾相识的回忆。
而在清云宗,这名字就更隐秘了,连宋茗都不知道,晏瑾更无处可知这个名儿。
沈知弦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觉得晏瑾约莫是遇见过同名的人,便放下一半心来,笑吟吟道:“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有话我们坐下好好说?”
晏瑾对他的话置若恍闻,锲而不舍地重复了最初问题:“你究竟是谁?”
这倔崽儿。
晏瑾只捉住了他一只手,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止住了袖子里的某些躁动,轻吸了一口气,沉静道:“我名岁见,家住子虚山下无名小镇,一介普通闲人,闲着没事,出远门来走走,见见世面,算是历练。”
他真一本正经说出来,晏瑾反倒对他的话失了兴致,一缕吸如发丝的灵力不动声色地流入沈知弦体内,悄无声息地查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