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也在艰难求生[穿书](18)
在刚传送结束那会儿,沈知弦昏迷中吐血吐得止都止不住的时候,他是当真手脚冰凉,什么冷静自持都顾不上,抱着沈知弦跌跌撞撞地就要去四峰。
情急之下,居然都忘了自己已经恢复灵力,就凭着两条腿去跑。
好在跑着半路就见着了四长老,四长老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带着形容狼狈的两个人就近回了五峰,好一番救治,才把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沈知弦一直昏迷不醒,四长老不好长时间待在五峰惹人怀疑,等沈知弦情况稍微稳定后便离开了,只时不时悄悄来看一看。
沈知弦也没别的亲近可靠的人,于是便剩得晏瑾在这守着,一守就是三天没合过眼。
可是再怎么后悔和愧疚,他都没法弥补沈知弦这次受到的伤害。
“师尊……”他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嗯???
——哎呀呀呀呀,听听听,他都听到了什么!
沈知弦实在是很困了,半阖着眼,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被这一句给惊得醒了醒神。
他听到了什么!
晏瑾和他说对不起!
沈知弦一下清醒了许多,在心里啊了一声,觉得浑身酸痛都减轻了不少,恨不得当场在晏瑾的脑门上赏一个大爆栗,来表达一下自己的高兴。
他醒来后的这番作态,其实只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故意作的,好歹吃了四长老那么多灵丹呢,难受是真难受,但也没难受到这下一刻就要死掉的模样。
他故意夸张给晏瑾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惹得晏瑾心生愧疚,如果晏瑾愧疚,那说明晏瑾对他的杀心还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如果晏瑾无甚反应……
那他还是尽快给自己准备后路躲得远远的算了。
——然而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
他还以为晏瑾只会像以前那样默默老实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回竟是直接道歉了?
沈知弦顿时觉得有种苦尽甘来的欣慰感,自觉重新掌握到拿捏晏瑾的手段的他,甚至跃跃欲试地企图吐两口血来唬一唬晏瑾,看看他会不会惊慌失措地扑上来喊“师尊你不要死”。
……想法很美好,实施起来不太容易。
因为沈知弦现在很困,很倦,很累,很难受,只想立刻闭上眼睡觉,没什么就精神和逆徒周旋,于是只能忍痛,暂时放弃这一小小的恶趣味。
他满面倦容,昏昏沉沉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晏瑾搭在榻边的手,似是无奈,道:“没事,去歇着吧。”
“师尊……”
沈知弦表现得越宽容,晏瑾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层层叠叠如浪花似的卷上心头,叫他难受得有些不知所措。
手背被拍了两下,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下便想起初困试炼山那一夜,沈知弦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全无防备的模样。
师尊这样信任他照顾他关爱他,对他这样好……
他却辜负了师尊的信任,甚至利用了师尊的信任,反过来狠狠地伤害了师尊。
沈知弦已经无法抵抗睡意,闭上眼昏睡过去了,晏瑾起身抱起他,将他放平在榻上,替他掖好被子,又站在榻边,目光沉沉地凝望了半晌,才悄无声息地出了屋。
才出屋,在外头久候的小草芽就立刻飞扑了过来,似乎也很担忧,飞到晏瑾肩头唧唧啾啾。
之前晏瑾怕它太吵,闹着沈知弦,不让它进屋,只让它自个儿到外边玩。
小草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它控制不了自己热爱热闹的天性,只能委委屈屈地自个儿在外头唧唧啾啾,每天巴望着沈知弦快醒来。
好不容易等到晏瑾出来了,它立刻兴冲冲地凑过来,打量着晏瑾的神色,企图通过晏瑾的反应来猜测一下屋里沈知弦的情形。
晏瑾神色平静,一步一步走出来,没了几天前匆匆回来的慌乱,像是恢复了以往沉稳的状态。
小草芽还以为都没事了呢,正要拍拍叶片欢呼几声,结果晏瑾走了几步,忽然捂住了胸口,一声闷哼。
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晏瑾目光沉沉地看着地面的黑血,一双眼幽深幽深的,没有什么情绪。
脑海里有什么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他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力气之大,手背上都隐约凸显出青筋来。
突然,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拔出长剑——这几日他守着沈知弦,向来不离身的长剑都被扔置到角落,刚刚出门前才捡回来。
泠泠剑光冰冷又狠戾,将不远处一张白玉石砌成的石桌桥劈成了两半。
石桌轰然两边倒的时候,晏瑾急促地喘息着,长剑支地,重重地单膝落地跪了下来。
又是一口黑血,喷在剑刃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小草芽愣住了。
第23章 惊变
沈知弦这几天超生气的。
他很喜欢的那张白玉石桌,不知被哪个兔崽子给劈了——对半劈的,裂口光滑流畅一看就是一剑毙命,倒在那里,幼小可怜又无助。
气得脑仁疼的沈知弦抽丝剥茧地分析了一顿,觉得有胆子上来顶峰还敢拔剑的……
只有他那逆徒晏瑾。
小草芽看着他生气的神色,大概是觉得很好玩,两片叶片一抖,就假装自己拿着把剑,学着那天晏瑾的架势,唰地一劈,然后又屈了屈身,受了伤似的,模拟出喷血的声音——“噗!”
沈知弦稍微被它引去了一点注意力,将假装倒地不起的小草芽弹得翻了个身,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草芽见自己成功引起了沈知弦的注意,立刻原地复活,精神抖擞地从头表演——唰——噗——倒下——
沈知弦看懂了它的意思,神色微微一凝,眉心微蹙,有些犹疑。
晏瑾劈了他的白玉石桌之后,吐血了?
怎么回事?晏瑾也受了伤?
沉思之下,沈知弦也忘了手里拿着的是苦绝人寰的灵丹水,毫无防备地一气儿灌下去,顿时脸色一变,脑袋里像是装了个打桩机,一下一下砸得他眼冒金星,脑壳突突的疼,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正此时,门被轻叩了一下,晏瑾在外头唤了声:“师尊。”
沈知弦神色隐忍地将最后一口灵丹水咽下去,用尽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刻意压低了声音:“进来吧。”
晏瑾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他那最近弱不禁风的师尊,姿态散漫地倚坐在软榻上,膝上盖着张薄被,手里捏着卷书,幽幽地望过来。
“阿瑾如今是连为师那白玉石桌都看不惯,要劈了才能痛快么?”
晏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弟子这就去……”
后半句他讲得太小声,沈知弦没听清,还想要问时,他已经沉默着将沈知弦惯常爱吃的水果放了过来,又沉默地离开了。
沈知弦随手将书卷反过来扣在榻上,望着那盘水果,想着没听清的后半句话,蹙了蹙眉。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了,晏瑾的去,原来是去想法子补偿他。
晏瑾的行动力很快,不过几日,院子里就重新出现了一张崭新的白玉石桌,除了石桌,晏瑾还弄回来一张暖玉软榻,就石桌旁,大树下,方便沈知弦歇息喝茶。
沈知弦悄悄召来五峰管财务的管事,一问才知道这些晏瑾是用他这几年存的所有灵石给换的——每月里除了月钱,沈知弦还会拨许多零花钱给晏瑾,晏瑾居然都没用多少,全存着,这会儿就换回来这些。
虽然品质不是顶好的,但那已经是晏瑾能弄到最好的东西了。
沈知弦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悠悠然叹了声何必呢,然后就心安理得地躺上软榻,卷着小被子,晒着暖阳睡大觉了。
……不得不说晏瑾平时闷不吭声的,将他的喜好摸得倒是很清楚,这些东西布置得都很合他心意。
这日午后,暖阳和煦,正是拥被而眠的好时光。
四长老千叮万嘱他不可再操劳,静心休养,沈知弦没奈何,便只能对外说是要闭关。
实际上沈知弦现在每天都在懒洋洋地当咸鱼——他最近的新宠是晏瑾特别上贡的暖玉软榻,经常在那一躺就是大半天,醒时看看书,看着看着倦了,手里就捏着书卷,扯一扯小被子,也就睡过去了。
睡得朦朦胧胧时,手松了松,书卷就往下掉,堪堪挨着地面的时候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接住,小心地搁在石桌上。
沈知弦半睡半醒间,倒也知道是晏瑾来了。正巧有些口渴,他便眼也不睁地使唤人:“阿瑾,水……”
晏瑾顺从地替他斟了水,扶着他坐起,将杯盏抵在他的唇边,沈知弦毫无防备地饮了一口,顿时苦得整个人清醒过来:“水呢,不要这个。”
逆徒不为所动:“四长老说这个每日都要喝。”
沈知弦深吸一口气,想摔杯子,想想最近的病弱人设,忍住了,手抬起一半,手指一蜷,就倦倦懒懒地推开晏瑾的手,故作虚弱道:“那不喝了。”
晏瑾也并不逼他喝,将杯盏搁下,扶着他靠坐着软榻,迟疑了一瞬,“师尊,那日……”
——又来了。
一听这个开头,沈知弦就立刻知道下文——晏瑾想知道那天他见到的幻影究竟是谁,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说起来,以晏瑾冷淡的性子,这回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事,几日来反复提起几回了,虽然每次都被沈知弦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
告诉晏瑾幻影是前宗主倒不是大事,主要是那幻影说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他自己一时半会都琢磨不透,实在不能说给还不知道和他是不是一条心的晏瑾听。
依幻影所言,就算原身得了心疾,前宗主最看重的也仍旧是原身,甚至扶持宋茗当宗主都只是暂缓之计,等原身心疾好了,这位子仍是要宋茗还回来的。
不过宋茗……
沈知弦垂了垂眼睫,宋茗九成九是不愿意的,他从未和沈知弦提起过信物和归还宗主之位的事。
而依照记忆,原身也根本不知道前宗主和宋茗之间还有这么一个约定,甚至连信物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倒是很奇怪,这么重要的事,前宗主竟也不和原身说一声吗?
除此之外,更让沈知弦觉得怪异的是,原身自身的变化。
自那天病发之后,他又融合了一些记忆。
从那断续的记忆片段中,沈知弦才知道原身居然也有个小名儿,与他穿书前二次元的马甲一样,都叫岁见。不过这名字似乎是原身外出历练时才会用的,宗门里没几个人知道,连宋茗都不晓得。
——这可真是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