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几个好徒儿[穿书](29)
马甲?他掉了,解释?他们好像也没问,之后找机会可以说说?出崖,他也出了……
可殷妄之看过来的视线,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又好似蒙了一层雾,看不分明。
也许是被瞒了骗了太久,心中还有怨气未散吧?最终余笙勉强想到这么个理由,这样解释的话,徒儿们想要的……是哄哄?关爱?补偿?
这个倒是挺好说的,系统给的小话本里花样多得是。
一行人慢慢朝着宫殿内走去,路边种植着的粉红兔兔花也向后掠去,殷妄之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抬手摸出个白玉杯子,随手从几株盛放的花心接了些花蜜出来。
那些花枝似乎认得他,当他杯子靠近时,便乖顺地自动晃悠过来,低下花冠让里面透明的酒液流出,滴入杯内,不多时,就蓄满了两杯。
是两杯,也不是三杯,更不是四杯,意味着哪怕他再富有,也不会大度到愿意分享给后面两个情敌。
其中一杯,递到了余笙手里。
“先前是我的手下太鲁莽不懂事,冲撞了师尊,还请师尊允我以酒谢罪,这杯醉光阴,就是赔礼了。”
诶,好香,好漂亮,这么一看,似乎酒液里也带着淡淡的粉色?
余笙俩手捧着杯子,路也不走了,低头朝杯子里看,刚才还暗自琢磨着哄徒弟的人,轻易就被徒弟哄笑了。
展笑天站在后面,面上明显的不高兴了,吸了吸鼻子,貌似在不高兴里还掺着点馋,只是被殷妄之捏准了嘴硬这一点,不会主动索要一杯。倒是旁边的温久皱了眉,那样子不像是吃醋,而是对于某些其他的东西的敏锐。
正在温久打算问些、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奇异的光亮出现在天际。
银白色,瞬间出现、又瞬间泯灭,像是骤然开放到极致的烟花,在下一个瞬间逆向缩成一个光点,而后消失。
一见到这一幕,温久的脸色就变了,“师尊,你们先在此处歇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抬脚冲了出去,没了踪影。
展笑天见状解释,语气平淡,“是灵体不惜自爆也要发出的求救信号,按理说灵体的力量天生克制鬼魂,可惜这里是鬼界,除了温久这个灵界圣主,约莫也没别的灵体救得了了。”
话音刚落,相反方向的另一处,也炸开了一道光亮,也是来自遥远的天际,是真正的烟花,五颜六色的。
“怎么回事……仙盟的求救信号?近期三界之间的冲突这么频发么?”展笑天眼里透出一丝烦躁,不得已也拔剑而出,临走前瞪了殷妄之一眼,警告道,“别让我发现是你搞得鬼!”
殷妄之倒是坦然:“是又如何,是我做的,你就能见死不救?”
余笙:……
都快忘记这位是反派角色了怎么办。
展笑天气得眼睛都红了,愣是无话可说,抓紧时间扭头就御剑飞走了。边飞边放狠话,“殷妄之你给我等着!”
余笙站在原地,目送着大徒弟也飞走,心下无奈。也不知这些徒弟怎么回事,身为三界之主,他们在其它人的地盘里保护自己界面的人,应该是挺正常的事,怎么就一个两个这么咬牙切齿的,生怕鬼王趁他们不在做什么一样。
对师兄弟的防备心重成这样,也太夸张了,余笙摇着头想道,再怎么说,也都是为师尊着想的好徒儿,他相信费尽心思求自己出崖、怕自己随三界崖一同陨落的殷妄之,是不会对自己存有歹心的。
而且就算是争着赡养‘老人’,就这么一会儿走开而已……也决定不了最后的去留呀。
余笙正纳闷着呢,眼前的视野便被殷妄之挡住了,后者举着酒杯,一双眸子沉得像夏夜的河水,看不清摸不透,偏偏映出了星月的光彩。
殷妄之凑近了些,明明整个宫殿都空荡荡的,哪怕一个傀儡都见不到,他却偏要摆出说悄悄话的姿态,把嗓音压得低哑,用影子罩住余笙说话,
“师尊,无论您今年出崖或是不出,三界的动荡来临还是不来,最终的您愿意坦白诈死之事与否,这整个园林内的醉花阴,都注定是您一个人的,从它们被种下的那日起,便是为您而生。”
余笙沉默地望着他,忽然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发觉,殷妄之眼里映出的‘星月光华’,原来是他手里捧着的那杯酒的反光。
二是发觉,百年过去,鬼王好像长高了。明明是个鬼,却窜了个子?
自己之前为了更像老爷爷,把身高都缩了一寸真是太傻了。
不过……醉花阴注定是自己的,是什么意思?
余笙不擅长这类对话,憋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那……谢谢你,辛苦了。”
殷妄之仍是看着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与他的杯沿轻碰。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余笙也举起杯子,一口口品尝起来,似乎这杯喝完,周遭的微妙气氛便会散去,殷妄之也不会再用这样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
酒液入口,香气扑鼻,舌尖口腔似乎什么都被碰到,如同他喝得不是什么酒,而是亲吻在了娇嫩欲滴的花瓣上,深深地将花蕊中的香气吸入肺腑。
不,准确来说,倒像是花心里藏了一团甜丝丝又醉人的云雾,先用香气引人吻过去,再趁机顺着口鼻钻入吻花之人的体内,灵巧如冰糖制成的小蛇,入了五脏,才放心融化开来。
到了此刻,余笙才明白,魂生花的可令魂魄迷醉是什么意思。
修真之人,若是不想醉,是醉不了的,他们的灵气太强,轻易便能将酒气驱逐体外,即便是不主动这样做,也都体质过人,不靠没命的酗酒是感觉不到真正的醉的。但这杯醉花阴,却是直接作用在了魂魄神识之上。
喝下的那一刻,管他是大能或是蝼蚁,都只是无甚差别的饮酒之人。
醉光阴令人上瘾,余笙自打尝了一口,便上瘾似的,来不及放下杯子,便一口接着一口,将一杯都咽了下去,直到最后,才感觉到了液体滑过的触觉。放下杯子时,眼眶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薄红,像个真正的醉酒之人。
殷妄之也早已喝尽了手中的那杯,笑道,“有件事徒儿忘了询问师尊,近期可有什么心事?”
余笙眨了眨眼,不解道,“心事?”
“因为这醉花阴,不以酒量醉人,而是心事越重、越多的人,越容易醉。”殷妄之慢声解释道,“方才忘了说与师尊听了,是徒儿不好。”
“哈哈,为师哪儿会有什么心事?”余笙一摆手,不以为然,“这点小事不必道歉。”
“这样啊……”殷妄之握住他的手,牵带着他一同朝路边花枝伸出杯子,教他续杯一般耐心动作,在一朵朵粉色的花中来回游移,“也是,有心事的是徒儿才对。”
这林子够大,酒够多,他不急。
“师尊不必客气,想用多少,就饮多少。徒儿有心事,不便喝多。”殷妄之自然地将另一手搭在了余笙的另一边肩膀。
距离有些近,余笙不知为何莫名地又紧张起来,偏偏脑子比寻常时候慢半拍,想不明白紧张什么,便下意识地调转话题,开口问道,“对了,方才他们说到的天选之子……是怎么回事?”
殷妄之:“是一个在三界内流传颇广、可信度也最高的一则天启,师尊想必是太久没有出崖,才不了解吧。”
天启,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预言。
说着,殷妄之便将两个天启的内容讲给余笙听。
第一个天启,与余笙从系统那里得知的信息差不多,是说三界即将迎来巨大的天灾,此灾如若降临,便会如同末日一般,让三界都陷入水深火热中,谁也别想全身而退。剩下的便是说了一下天灾的来临方式,约莫就是三界彼此分离隔绝,由此而导致的一系列问题。
第二个天启,便是说这世上唯有一个‘天选之子’能拯救世界,还说此人的出身不同寻常,超脱三界轮回,若想请天选之子救世,唯有三界的最强者彼此联手,才能办到。
再后来,大家便默认世界完蛋了,一部分开始了末日前的狂欢,另一部分开始了末日前的颓废,也只有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还抱着一线希望请求三界的盟主、鬼王、圣主为大局着想。
毕竟,这三人的关系究竟恶劣到什么地步,是百年以来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让他们联手、和好,其可能性远小于世界末日。
真是糟糕了……
余笙一摸脑门,莫名羞耻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可能大概也许,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诶,他还以为自己只需要在系统的安排下,偷偷摸摸地拯救世界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师尊不必多思,”殷妄之安慰道,“那天启只有第一条可信,其余的不过是些糊弄人的说法,不用放在心上,无论这三界最后变成什么模样,徒儿都有自信护师尊一世周全。”
余笙感动地看着他,“好徒儿,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我还是比较想要一世的荣华富贵,积分花不完。
两人继续在花林间散步,殷妄之刚好又为他蓄满了一杯酒,“师尊如此不愿干涉世事,应当也不愿要这份‘天选之子’的名头吧,这一点……徒儿早已想到了。”
“想到了?”
余笙有点懵,又是一杯下去,清香沁鼻,殷妄之蓄酒的动作太慢,太随意,他忍不住伸手自己去够那些花,偏偏此时又吃了身高的亏,有那么一朵不太配合,非要从高处滴落,都洒出了一两滴了。
无奈之下,余笙环顾一圈,确认四周没有外人,干脆褪去那层幻术,变回了原本模样。
这身高,自然也高了那么一点,虽然不多,但好歹够用了。倒不是不能借助术法,只是酒气上头,愣是在这种细节较上劲了。
一回头,他便瞧见殷妄之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以为徒儿也酒气上头发愣呢,便提醒道,“刚才你说,想到什么了?”
“想到……就算我去请师尊,也不一定请得到人,也许您会躲起来,也许您会拒绝离开、或者跑掉,也许再也不想见我。”
余笙不明所以,“为何我要做到如此地步?”
殷妄之只是盯着他,眼里包含了千言万语,将余笙看得一僵,顿时心虚地想起了诈死的事。
“我……”
他想解释、或者表达歉意,殷妄之便出声打断他,“师尊,今日徒儿有幸,能请您来此一游,不过是借了三界末日的光,又捎带了三分运气罢了。”
这算什么说法,哪有人借末日的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