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点阳气怎么啦!(50)
“大佬,给你吃。”
大鱿鱼散发着酱料和孜然的香气,油乎乎的,谢崇森放在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对着白灵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接了过来。
意外的,很香。
烤的酥嫩的鱿鱼肉新鲜而醇香,甜酱和孜然调皮的加剧了海鲜的香气。
见谢崇森露出了放松的神情,白灵高兴的笑了:“是不是很好吃!”
“嗯。”
白灵又乖乖的举起手腕:“我买的,好看吗?”
翠绿、海蓝、透明金,三个颜色胡乱混在一起,谢崇森突然想起谢一海三岁时也喜欢买亮晶晶的东西,用零花钱买了一个水晶绿的软塑料哥斯拉,然后被谢父从楼上打到楼下,怒骂他玩物丧志。
他柔和了声调:“好看,适合你。”
白灵又献宝一样从口袋掏出小木雕:“大佬,这是什么佛呀,看着好厉害。”
谢崇森接过木雕,铜铃眼的怒相金刚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弑杀的光泽。
他的大拇指婆娑了一下结着奇异手印的双兰花指:“降三世明王。佛教中五大明王之一,可降伏众生三世,即过、现、未之贪、嗔、痴,故称为降三世。他和不动明王同是忿怒相,后者能斩一切邪祟妖魔;前者则能斩一切业障。西北那边,有很多以杀入道的僧侣修炼的明王法。”
“好厉害!”白灵爱不释手的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我带着他,是不是可以保佑我不做噩梦了呀?”
谢崇森很想说,你手上的,只是毫无法力的现代工艺品,他却点点头:“随身带着吧。”
张牙舞爪的怒佛脚踩两个人头,谢崇森说,是大自在天夫妇,即摩醯(xi)首罗与乌摩妃,表达消除世间业障心魔大烦恼之意。
白灵不理解了:“大自在天我知道,印度教的湿婆,地位不是老高了?还能让他踩在脚下?”
“印度教中,湿婆乃宇宙创始神,三千界之主,即色/界真主;而纳入佛教后,色/界也只是众位面的一片大位面罢了,”谢崇森耐心解释,“宗教与宗教总爱挣你低我高、我真你假来;不同地理位置、文化发源,便有不同的信仰层次。基督教认为上帝是唯一真神,而唯一真神又在东欧基督教的观点下,认为‘衔尾蛇’才是整个物质世界的边境与限界,上帝仅是他的代言人罢了……衔尾蛇进了印度教、南美那儿,又生出不同地位来。”
白灵听晕了:“所以……便是不同观测点下对同一神的不同表述啦?好比我在岛屿国家,洪水神是邪神;在内陆国家,洪水神便是吉神了?”
白灵的理解还有所偏差,但大差不离了。
谢崇森的观点,是宗教文化中小众派系的理论:所有宗教描述的同一位置不同神,均为一个,只在形象有所偏差,但回溯到被观测的事件、时间,便能找到共同点。
白灵便对小木雕更加爱不释手了:“我的降三世明王最强了!不光管一个位面,还管全部宇宙全部世界!”
其表情、语气,十分像打游戏爆冷抽到掉率0.1%终极武器的小学生。
他摸着木雕粗糙的小小兰花指,突然不出声了。
阳光还没有那么热烈,只是耀眼的金黄,像煎的松软的芝士煎饼。而遥远的燕京市的秋雨,现在应该在飘洒滴落。
他抬头,忧郁的对上谢崇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大佬……你进那个墓,真的不会出事吗?”
谢崇森低声给他心安:“不会。”
“你别糊弄我,”白灵不安的垂头,“我真怕你出事。但我一想到即将死去的林明晚,想到未来还要不知冤屈死去几个跳楼人,我就难受。”
“没有糊弄你,”谢崇森耐心地摸摸他的头,“你应该更信任一下我。你总是说,好朋友之间要互相信任,你却做不到。”
“我不是不信任你,”白灵为难的都要结巴了,“我怕你出事嘛。我记得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摔倒在我的坟包包上,出了那么那么多的血……”
他闭上眼,那昏暗墓园中,汩汩染红一片的血液,仍能刺痛他的眼睛。
“那次是意外,”谢崇森沉声说,“我受伤是人为因素。”
他又说:“那么,我更需要你陪我下去了。雪闻和海子不够能力,若我一人,无法顾及全面。是因为有你在,我有了你帮忙,我才能自信的打包票。”
白灵心中被触动了。
他忐忑的抬头,努力在谢崇森的眸中找到了的自己,他看着缩小般的懵懂的自己,又觉得,谢崇森说的是真的,他很需要他——
那真是太好了。
白灵握紧小木雕,小佛像手中的小武器刺的他掌心生疼,他却丝毫察觉不到一般:“我要和你下墓!”
说走就走,路过老爷爷时,老人还抬头笑道:“走了啊?”
此刻,客流量少了,老爷爷蹲坐在小板凳上假寐,白灵诧异他感受到了,也回头笑笑:“嗯。”
只是回头看到的老爷爷,一丝笑意也没有,他很瘦长的老脸面无表情的盯着白灵,好似想追上去说什么。
白灵被看的背后发冷,他下意识握紧谢崇森的手,老爷爷却又是热情洋溢的笑容了,谢崇森不解的停下脚步:“嗯?”
“没事……”白灵揉揉眼睛,“看错了。”
所幸十月一过了,临近十一月份,机票非常好买,二人下午就乘坐航班拐去陕省与内蒙交界处城市,神青市。
大焚天岭位于神青市隔壁,大半个位于内蒙,有大焚天山脉和小焚天山脉、小焚仙山脉。山群都不高,最高峰玉泣峰不过两千一百米,却极为险峻崎岖,命名来源于民间传说中,帝俊之子帝隽试图攀峰,却陨落半山腰,神身化作小焚仙山脉。
神青市经济落后,没有机场,二人又转乘普通火车到的最近县城,驲措县。
此时夕阳微斜,驲措县的路多土路,坡度极高,坐个出租都像小型过山车,白灵晕车晕的七荤八素。二人便先到进岭处周围酒店入宿。
说是酒店,不过条件好些的民宿,环境不错,老板还热情吆喝介绍好吃饭店,只是到处露着水泥墙、水管接口,看着不伦不类的。
白灵晕车晕的没胃口,只想舒舒服服的躺一会儿。
他吃不吃东西都没关系,便要谢崇森先吃,不用管他。谢崇森执意等他,他便说想吃冷饮提神,没有冷饮吃他要晕倒了,胡乱把人指挥了出去。
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
木雕在动。
起初,只觉得是躺姿不对,咯到了,他翻个身,那异样的触感仍持续传来。
他该害怕的,或者一个电话打给谢崇森,却在那一瞬身体不受控制般,把木雕掏了出来。
木雕却没有再动了。
客厅的劣质吊灯下,闪着廉价而神经质的白光,降三世明王的忿怒相满是阴影。
他突然想,我该走了。
他把降三世明王放进口袋,穿好鞋子,走下床,静静的打开临小巷的窗户,窗外的月色正如梦境中一样,亮的吓人,民宿一楼外,青草静谧幽香随晚风传来。
他定定的望着光亮月色,然后翻了出去。
第39章 生死八门
他们的房间正在一楼角落,背阴, 背后是偏远的树林口。
鞋子踩过枯草的“咯吱”声清晰的充盈在寂静明月夜, 还有10月苟延残喘的虫鸣。
旅馆距离谢崇森标记的封锁线,至少隔两个县, 不可能用走的到原戊青方墓, 白灵非常清楚。
但他仍如沙漠旅人, 明知前方死路没有水源,仍徒劳的迈动麻木的双腿,朝林子更密处走去。
那里有什么在等他?
白灵脑中一片空白,有好几次硬生生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头, 转身, 回到与外界隔绝的民宿房间, 虽然简陋,却是安全的“界外区”。
但他很快又扭转了心意:走吧,走吧……走吧。
他在一片空地前停下了。不知怎么, 他就是知道, 这儿是此行的目的。
这个场景完美的与梦中重合——漆黑浓密的松林, 夹中郁郁葱葱的矮式常绿林, 叫不出名字。鲜活的绿后, 是庞大模糊的黑暗巨兽, 在伺机蛰伏。
在这片突破季节的绿与黑内, 有一支直直矗立的剑。
这个场景事实上是很突兀的, 现代化社会的树林中, 竟然有一支剑。
剑身挺拔坚毅,只远远瞥去,便能感受到蓄势待发的磅礴剑意,好似下一秒,剑便要破土而出、击天灭地。
可剑浑身黯淡无光,密布触目惊心的纹路。
白灵小心翼翼凑近看了,分辨不出是锈痕,抑或裂痕。
他一米七冒头的个子,起码达到平均身高,不算矮了,可站在这剑下,就似试图睥睨大象的蝼蚁。
他眼尺估计,这剑至少高五米以上,宽半米有余,能把白灵小身板完美遮住。
这是和梦境画面有所出处。
白灵记得清楚,梦中画面,他要进的地方没有这一看就意图不善的巨剑;而“林麒鸣”叙述中,是“小男孩用指头将其击断”——白灵心想你这“小”男孩的个子可真够小的,怕不是眼瞎了。
他现在意识完全清醒了,起码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却并没有丝毫想离开的念头。
这真是个奇妙的经历,他想,人生能经历万千怪事,也真是妙哉。
这么一想,那剑也没了神秘感和威慑感,不过是巨型铁块了。
白灵又向其走近,巨剑下是一方型石台,年代感久远,隐约能看出细密诡黠的纹路,像远古亿万年前的神纹。他走上石台,巨剑威武的体型让他感到扑面而来的煞气与灌顶压力,仿佛巨剑下一秒便会朝他倒来。
剑身竟在细细嗡鸣。
不是错觉,极细微,混入秋夜苟延残喘的虫鸣中,只有凑得极近,才能感受到巨剑的颤动。
是暴躁、愤怒,抑或……狂喜?
白灵转身就跑。
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朝他袭来,他跌跌撞撞下了石台,冲出丛林,朝来时的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