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贪图我的美貌(113)
“尼古拉斯?为什么会是尼古拉斯?”
他忘记了还在祈求原谅的事,紧紧地盯住了自己的妻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死后帝国的新任掌权者是尼古拉斯?”
“是的,当然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弄错。”
奥利维亚有些不高兴,亚历山大却丝毫未察觉般,只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是尼古拉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的眉毛皱紧了又松开。以一种格外敏锐的直觉,奥利维亚敏感地从丈夫的话中嗅到了异常的味道,她猛地站了起来:“你现在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害死你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尼古拉斯吗?!”
“不是,当然不是,尼古拉斯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亚历山大的眉毛轻轻挑了挑,这一瞬间,那种属于君王的威严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说起尼古拉斯这个名字时是如此轻蔑,如同说起什么卑贱肮脏的东西。
尼古拉斯怎么可能有本事害死他呢?志大才疏,暴戾好色,这样的人从骨子里来说就没有戴上皇冠的本事。即使给他真正的太子之位,他也还是无法收拢人心的,更别提亚历山大很久以前就开始提防他,如果致命一击是从尼古拉斯的手中发起,亚历山大自然是早有准备。
以亚历山大送走孩子都要将自己记忆洗去的小心谨慎而言,能够简简单单地将他杀死的刺客,也只有那些他曾经真心信赖过的对象。
他回忆着那天自己死时的情形,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害死我的那个人……我真的从未想过他会害我,但后来我仔细思索,觉得他会反叛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权力这种迷人的□□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上瘾,奥尔丁顿这么多年来也的确是薄待了他所在的家族,只是你说如今执政的依然是尼古拉斯?为权力他已经杀了一个帝皇,为什么不再杀一个太子?难道是神殿在里面发挥了什么影响力?”
亚历山大起初还像是在解释诉说,但慢慢地,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奥利维亚已经十足的不耐烦了。
“拜托,陛下,我不想猜测那凶手行事的原因!我请求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凶手也许至今没有得到他应有的下场,亚历山大怎么还能这样磨磨蹭蹭?
“那个人?你说杀我的那个吗?”像是从梦中惊醒般,亚历山大抬起眼,奥利维亚盯住了他的嘴唇,就在那个凶手的名字即将被吐出的一刻,亚历山大苍白透明的身影忽然突兀地波动了起来。
奥利维亚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亚历山大,你——”她忽然转过头,本应紧闭着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轻薄的纱帘温柔地拂动着,带来了花园中隐约的蔷薇香。皇室总管亚伯特姿态优雅地斜靠在窗台边,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鸽卵大小黄光闪闪的东西,它如同蚌壳一般敞着口。
亚历山大就从她的身边被吸了过去,如同旋风般化成了无数片,缩进了那个鸽卵大小的不知名东西里面。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亚伯特将那东西的两片“蚌壳”合拢。像是被那声音吓到了似的,奥利维亚轻轻地抖了抖。
她看着这位从她少女时便开始服侍亚历山大的总管阁下。
“是你。”她恍然大悟地说,亚伯特收起“蚌壳”,温文尔雅地拍了两下手掌。
“是啊,的确是我,殿下……要我说,您其实要比亲爱的陛下要更加地富有智慧。只可惜就总体而言,您和陛下俩人都算不上有多么聪敏——”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冲着奥利维亚露出了一个假笑:“——那只是你们之间的比较级而已。”
亚伯特伸出手短短地敲了下窗户,皇家研究院特意制作的防护玻璃便在一阵黄光中轻易地化作了虚无。一步跨过空空如也的窗框,亚伯特居高临下地冲着奥利维亚点点头,随即从半人高的窗台上一跃而下。
奥利维亚下意识地在他跳下来的瞬间后退了一步,但在反应过来后,她又一步踏了回来。
“把我的丈夫交出来。”她镇静地注视着亚伯特,亚伯特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般,就站在与她相隔不远的地方,专注地用目光仔细打量着她。他打量得非常细致——从睫毛到发梢,从鼻尖到唇角,细致到令奥利维亚感到了不自在的程度。
在这样被打量了好几分钟后,奥利维亚终于稍稍地偏过了视线,好避过亚伯特□□裸的目光。
她的动作没有令亚伯特从那种专注而细致的观察中脱离出来,他依然注视着她——事实上,这或许更像是审视。
“你想要干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问,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亚伯特总算开了口,但却并没有回答她所询问的话。
“尊敬的殿下,请恕我失礼,这窗户的隔音好像并不太好,所以非常抱歉地,我把您与陛下的对话全部听入了耳中。”亚伯特的用词依然是那样谦恭有礼,脸上的笑容却能明显地说明,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偷听而感觉到有什么抱歉的地方。
他取出了那枚装着亚历山大魂魄的“蚌壳”,嘴里啧啧啧地叹道:“陛下您真的以为我是为了权力而投入了神殿的吗?我得承认,或许开始时确是如此,但我毕竟是这样忠诚的一名奴仆,即使有再怎样多的权力,也不足以让我背叛您。”
令人惊异的是,亚伯特这话说得居然十分真心实意,如果不是知道了他是杀死亚历山大的凶手,奥利维亚说不定还会被他的诚恳蒙骗呢,此刻却只觉得他虚伪得令人作呕。
亚伯特手中的蚌壳愤怒地摇晃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珍惜地用指尖抚摸着“蚌壳”光滑的表面。
“啊,您不相信,是吗?那我为什么要选择继续辅佐尼古拉斯,而不是自己登基为帝?我确信神殿并不会在意这些琐事的,您也知道,尼古拉斯其实在神殿里没什么地位,否则他也不会被派遣到我们这些凡人中来,对不对?”
“您一定不知道,束缚住您魂魄的那些红蔷薇究竟是什么。”
他停止了抚摸,目光凝在反射着光华的蚌壳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深情。奥利维亚有一瞬间感觉到他似乎要吻上去,但他很快就转过头,将眼神聚焦在了奥利维亚白皙纤长的指上。
在奥利维亚隐含厌恶的目光中,亚伯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嘴唇,向着她纤细的指上飞了一个吻。
“真是可惜啊。”他不无遗憾地说:“原本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再有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您在一起了。”亚伯特将目光转向手中的蚌壳,他露出了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将我的魂魄与陛下的魂魄融合再一起后,再向您宣称我就是您的丈夫,只是条件所迫,不得不附身在亚伯特的身上……您说,您究竟会不会信呢?”
他的话无疑是对奥利维亚说的,皇后殿下无声地握紧了手链:“我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荒谬的事……”
她下意识地斥责,换来的却只有亚伯特讽刺的微笑。
“如果计划成功,我会拥有尊敬的陛下从小到大几乎全部的记忆。面对一个知道您与陛下私人隐秘的人,您又怎么能够断言,我不是您记忆里的那个亲爱的丈夫?”
☆、第75章
奥利维亚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住了。
她不由自主地去设想起了这个可能, 但随即,她看见了亚伯特脸上的笑容。
——一种饱含着胜利者意味的、令人厌恶至极的笑容!
奥利维亚握住手链的指尖紧了紧,她强自压下心中翻涌的愤怒,回以亚伯特一个诱惑至极的眼神。
在浅淡的光晕笼罩下,妆容华贵的皇后殿下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眸中的水光却潋滟, 唇边勾着的笑容足以勾魂夺魄。不得不承认,银河帝国的皇后殿下的确是个美人,当她穿上这身属于皇后的华服——这独属于她的铠甲时, 这种纯粹女性的美感被冲淡了、削弱了,她仿佛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属于皇权的符号。但在此时此刻,当她垂头勾唇,欲说还休地冲着亚伯特轻轻一笑时, 奥利维亚身上属于一个成熟女性的魅力刹那间被全数绽放出来,如同气息醇美的醇酒, 居然令得心有所属的亚伯特都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您是打了这样的一个主意。”
清风吹过轻薄的纱帘,奥利维亚的声音也被风吹得散开来,自然带出了三分的绵柔入骨:“您为什么未曾打算过与我说明这些呢?为什么要伪装成我的丈夫?难道您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拒绝?”
她纤细的指尖慢慢拂过自己的唇间,一国皇后居然做出了宛如诱惑般的姿态!她用眼尾扫着亚伯特, 似笑非笑——
亚伯特震惊得有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要扮演好自己设计过的角色。
怎么——她不是深爱着亚历山大的吗?为什么会当着他的面做出这样近乎背叛的事情来?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奥利维亚的深情原来只是浮在表面上的虚伪表象,她实际上是一个真正负心凉薄的冰冷女人,所谓对亚历山大的爱只不过是一种掩饰。
这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可笑……亚历山大啊, 看看这个你深爱着的女人吧!她居然堂而皇之的背叛了你的信任!
为了给自己的背叛行为寻找一个足够合适的借口,亚伯特苦心孤诣地构思了一场下仆暗恋女主人多年、想方设法取代男主人地位的豪门虐恋狗血大戏,万万没想到他这边才刚刚用力,奥利维亚一方就已经倒下了……
难道他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老天作证,亚伯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是奥利维亚接受了他的所谓“爱意”应该要怎么办。
天知道从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就完全是在演戏,他喜欢的人从头到尾根本就只有皇帝。做出深爱奥利维亚多年的姿态不过是个掩饰,好给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找出一个足以令人接受的借口——或者其实并不是借口,他只是从骨子里不愿意让亚历山大、奥利维亚或者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活人知道,自己对皇帝陛下抱有的那一份不可言说的爱意。
真是奇怪,暗恋皇帝好像是难以言说的事情,暗恋皇后却仿佛是可以接受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究还是这样胆怯。
相对来说皇后殿下倒是勇敢得出人意料。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究竟该如何收场——
亚伯特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蚌珠”,蚌珠冰冷光滑的触感让他霎时间冷静了下来。
不,不对,奥利维亚绝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打算背叛她与亚历山大的爱情,那么过去那些年的时间里她有无数个机会这么做,亚历山大并不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君主,奥利维亚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接近各个帝国中的大臣贵族。尽管面对这一点令人难堪,但亚伯特不得不承认,那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比他本人要风度翩翩、富有魅力。
既然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奥利维亚从未对亚伯特表现出什么格外的青睐,又怎么可能在一个照面下被亚伯特那几乎不存在的魅力所倾倒,甚至说出这种堪称诱惑的话来。
她大概是打算以此为掩饰,做出什么足以翻盘的事情吧。
亚伯特这样猜测着,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变得朦朦胧胧的,带着深爱女神多年而不得的中年男人在女神对自己表现出青睐后,所应展现出特有的半是狂热半是梦幻的迷恋神情。
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只要把眼前的奥利维亚想象成亚历山大就足以做到。即使在奥利维亚谨慎的打量下,亚伯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