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育胎师(27)
男人平实的话语似乎特别能感动许凤庭的心,他动容地轻轻搂了搂他的胳膊,“如今我心里唯一的感觉就只有甜。”
两个人难解难分地又腻歪了一阵,邵明远身强体健地早就又有了想法,可看他老婆那“备受摧残”的样子,想想都不敢造次,忙借口弄东西给他吃溜了出去,狠狠灌了两大杯凉水。
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好像少了个人,“黄文哪儿去了?早上就没看到他。”
许凤庭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红烧鱼,“我把他辞了。”
“呃,为什么啊?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只不过我们以后用不到他了,不如早点辞了。”
许凤庭淡淡一笑,不等邵明远发问,跟着又道:“明远,如果我说我想离开京城,远远地去一个安静点的小地方过日子,你可愿意陪我去?”
邵明远意外地顿了顿手里的筷子,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那就好,快吃吧,吃完我们回趟我父亲那里,跟他告个别。”
“好。”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急匆匆地想走,可邵明远心想多半与他差点被人所害有关,总之肯定是为他好,他又何必追根问底让他更加心烦?
因此干干脆脆地答应下,就开始考虑结束抽盘缠和怎么处理育胎馆的事。
许凤庭知道这些还需要好好打算,便改变了主意提出还是自己独自回许家走一趟,而让邵明远到育胎馆去把要办的事都半一半。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远远地消失了,他才默默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枚已经被他擦拭地光亮可鉴的袖箭,上面的一个“齐”字在大白天里更加清晰。
试问有哪一个人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候,会在身上留下这种暴露身份的标记?
齐王又不傻,甚至说还很精明,因此他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刺客到底是谁呢?
许凤庭不敢再往下深想,只是下意识地想远离京城,远离尔虞我诈的漩涡。
“先生,你真的要走啊?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六儿苦着张脸抱着药罐子,邵明远正小心翼翼地将书橱里的各种药典笔记一一取出,再整齐地码进一只轻便的藤编箱子里。
听他这么问,手底下的动作略微顿了顿,眼里似乎有些迷惘,但还是坚定地笑了笑道:“我与凤庭都喜欢过点安静的日子,京城喧闹繁华,恐怕不会回来了。铺里的租子已经交到了年底,你要是想做就接着做下去,你跟了我这几年,普通的安胎育胎并难不倒你。”
六儿心里感激,自从跟了邵明远,他几乎所有的活儿都带着他,不仅毫无保留地把技艺交给他,连他的客人也都放心地交给他联络登记,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比很多师父都认真负责。
城里几家育胎馆都是相互知道的,有的先生给孕夫推拿施针的时候根本不需徒弟旁观,可邵明远不但带着他在身边帮忙,没有客人的时候还专门画图、做模子教他,让他练手。
因此他虽然还没独立看过一个病人,但火候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以后邵明远这个“金牌”不在了,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最寻常的帮人安胎接生了,毕竟医术这方面他学得太少,只能怪自己平时贪玩儿不肯用心了。
当即不舍地吸了吸鼻子,“先生这一走,六儿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邵明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怕什么?稳婆什么都不懂就给人接个生还能养活一家老小呢,咱这一条龙服务的育胎馆哪怕没有生意?不过有一句话劝你,初诊的时候觉得有难度的疑难杂症,你干脆不要接,再者好好钻研药理,边做边学吧,当初我师父拍拍袖子走路的时候,我懂的还没你多呢!”
虽然这是安慰六儿的话,但也有个六七分靠谱,当年邵明远的师父离开得十分突然神秘,而当时的他也才刚刚可以独立处理一些很普通的胎位不正、孕夫体弱等小问题,之后各种全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着石子儿过河慢慢走过来的。
他还是个半路出家的异世孤魂呢,都能渐渐适应,没理由六儿这么个土生土长的本土娃子搞不定吧!
“那按先生说的,现在你们住的房子,我就给找人来看看咯?”
邵明远点点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手,只有再烦你一趟了,等我们安顿自然找你。这里还有几十两银子,你就留着周转,不大不小总归有间铺子,开门第一件事就是要花钱的。当初我曾想过好好干几年把这一块盘下来,也算能置点家业,看来以后要看你的了。”
“不不不,这怎么行,先生已经把铺子交给了我,又留给我这么多药材,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
六儿忙连连摆手,因邵明远十分坚持,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收下了,本来要出去看铺子的,可想了想有折回头,“先生这么一走,陈公子可不知要伤心得怎样了。”
陈云霄?
邵明远想到他就忍不住皱眉头,“我本当他是个聪明人,却想不到他那样糊涂,这半年来给我们找的麻烦还少吗?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但凡凤庭气量小一点,家里都要鸡飞狗跳了。这事儿你先别跟他说吧,本来就不过左邻右里的,他要来哭哭啼啼反倒叫人生厌,越发说不清了。”
“诶,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
六儿听话地点点头退了出去,心里隐隐替陈云霄怪可惜的,多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公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却非要死乞白列地缠着先生,不知道就这条街上有多少人想他还想不来呢。
邵明远继续清点手里几位正在这里看着的孕夫资料,郑家那位下个月要生了,一直情况良好,只要到时候接生就行了,六儿搞得定;城西赵大叔家里那位已经是第四胎了,除了年纪有点儿大要当心点,也没什么,估计就算没人接生他们自己在家都能搞定;张员外家的少君子比较麻烦,天生有哮喘胎气又不稳,这个还是把他转到柳大夫那儿去,六儿搞不定的。
还有这个,王齐……
看着他的病例邵明远不由微微蹙眉,先不管他是什么人吧,可他的情况是他这两年来遇到过的最不好的,胎儿一直怀得不牢就算了,可就算给他怀稳了,生也是个问题,他的骨盆太窄了,第一次到铺子里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本来不算大问题,可昨晚他又发现胎儿个头不小,只怕生的时候有得折腾。
这个人也绝对不能留给六儿,这属于标准的疑难杂症,加上身份神秘,万一给六儿惹来个杀生之祸可如何是好?柳大夫那里也难办,他可能没这个能耐给他接生。
只是不知道他跟许雁庭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他真想一走了之随他去了,可看许雁庭对他的样子,又颇为关切……
不管他派人跟踪太子到温泉别馆到底出于什么居心,但人家总归救了他,冲着这点他也不好置之不理,走之前再去看看他吧,便又抓了几包药揣在兜里,出门雇了辆马车直接出了城。
谁知凭着记忆摸到了地方,一敲门却叫他整个人都傻了眼。
开门的是个老迈瘦小的六旬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耳朵也不大好,他费了好大劲说明来意,那老大爷却两眼一瞪,“我说小伙子,你找错地方了,我们家主人不姓王,这祖宅也好久没人住了,就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看屋子。”
什么?
这话说完,该换邵明远干瞪眼了,明明就是这儿啊,门口的芍药花丛开得红红艳艳,正如他拂晓前离开时的一样。
好说歹说让老人给他进去瞧瞧,可里头早已人去楼空,果然一副不曾住人的模样,这是搞什么嘛!
再看看手里的药,不由深深替王齐担心。
昨晚才大动一场胎气,按理说从现在到生,都不好再移动的,主要都得卧床静养为要,这些他临走前都跟他们说过,怎么才一转眼功夫就跑得连曾经住在过这里的痕迹都给抹去了?
莫非那王公子和许凤庭他大哥在躲避什么仇家,所以许雁庭才会千叮万嘱,叫他不可对家里人说起他的行踪?
既然找不着人,那他也不好意思一直赖着不走,一头雾水地回了城,却发现家门口挺着两辆没见过的马车,有好几个陌生人在四周来回走动,一样的玄色劲装,虽然不是军服,可看着却好像是在巡逻的样子。
见了他走过来,都停下脚步看着他,却并没阻挡他回家,他一心记挂许凤庭哪里还顾得上研究他们,一慌慌张张进了屋,却见许凤庭和另外一个人面对面坐着,那人唇红齿白面若桃李,竟是傅鸿府里的小君贺瑜。
“邵先生回来得正好,三公子,这下我们总算可以走了吧?”
贺瑜一见到邵明远,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对着许凤庭别有深意地抛了个媚眼,许凤庭却只管冷着脸坐着,并不去看他。
邵明远不知他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时也不好胡乱说话,只给贺瑜行了个礼,就走到许凤庭身边坐下,下意识地去握他的手,却意外地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正不住颤抖。
不由心中不安,便笑向贺瑜道:“小君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贺瑜扶着腰缓缓站了起来,“先生虎口脱险可喜可贺,太子爷在府里备了宴,给先生压压惊。”
太子也回京了?
记得他们原定计划要玩上个六七天的,就因为他一个小小的草民,太子也改变了出行计划?
邵明远心里没来由地一沉,再看许凤庭的神色,应该不止这么点事情。
果然贺瑜跟着又不紧不慢开了口,“这是一件。另外还有一件事,筠侧君好好地就晕倒了,太医说他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不知怎么竟动了胎气。那些个太医一个个老天拔地的,竟没一个有用的人,从早上到现在淅淅沥沥地还在下红呢,看来也只有请邵先生出马了。”
邵明远一听事关乐筠,可又真假难辨,不去吧怕真的有事,去吧只怕很难脱身,一时也没了方寸,心里打着小鼓应付道:“这么大的事儿小君怎么方才不说?”
贺瑜依然笑得气定神闲,“横竖先生都要跑这一趟,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门口那几个彪形大汉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领头的两个抢上前两步想去催促许凤庭,手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就见他霍得一下站了起来,跟着冷冷扫了贺瑜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快走吧,万一耽误了,小君难免落个办事不力嫉妒侧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