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育胎师(17)
越国男子的月事一个月也就一天,不过也跟女人一样,有人没什么感觉,有人痛得要死。邵明远见许凤庭反应挺大,就不许他再跟自己去铺子里,让黄文陪着他在家歇歇,自己急匆匆赶回育胎馆继续研究师父的笔记,看看下一步如何对症下药。
许凤庭虽然身上疼痛,心里却也是极欢喜的,因此精神反倒比平时好些,拉着黄文说了好些家常,忽听外头有人叩门,黄文忙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唇红齿白、身段姣好的少年郎进来。
陈云霄?
许凤庭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可彼此要说认识吧,也算不上,因此一时倒不知如何招呼,还是那陈云霄轻轻一笑,“许大哥可能不知道我,小弟姓陈,和邵大哥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爹一向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今天叫我送点家里熬的阿胶培元膏过来,给许大哥补补身子,也祝两位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一番话说得软软糯糯好听极了,许凤庭客气地招呼他坐了,一面吩咐黄文上茶。
那陈云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几乎从邵明远从小穿开裆裤的时候说起,一路绘声绘色地说着他们一起度过的青梅竹马“情意绵绵”的岁月。
许凤庭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置之一笑,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笑容将他打发走,闲着无事,又到书房替邵明远收拾收拾书柜和书桌上有些凌乱的书籍。
再说陈云霄出了门却并不往他家的方向走,反而在巷子里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邵家的后门上,而此时后门嘶地开启了一条门缝,倏地闪出了一个人来。
却是黄文。
二人相视笑了笑,很快双双躲进了两所宅子中间的空隙里。
“黄哥哥快给我说说,这个姓许的有什么好?皇上赐的婚,邵大哥心里未必就是情愿的!”
陈云霄压低了嗓子一把捉住黄文的手,方才一脸的天真无邪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怨愤和急切。
黄文显然和他是旧识,忙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这会子自然热乎着,不过这许少君身子太差,昨晚弄得邵先生一夜都没合眼,今天早上起来两个眼圈儿上好大的乌青!看他平时又寡言少语的,不过模样俊些,其他好处可着实没看出来,想必先生这会子贪个新鲜,过不了多久就会烦的,当家人嘛,谁不喜欢叫家里那位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就不信有人天生喜欢劳碌命。”
“可不是,我也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过仗着家里有钱,可他一个外嫁的儿子,有多少家产也分不到他头上,能指望什么?邵大哥向来节俭,为了娶他又是买房子又是请佣人,可见是个败家精,哪里有半点旺夫相?”
陈云霄鄙夷地犯了个白眼,黄文却揶揄地笑了起来,“他没有旺夫相,就你有?来,让我看看旺在哪里?”
说完就伸手捏了捏陈云霄的脸蛋,陈云霄忙躲了开去,还不服气道:“怎么不是?你看他脸上瘦的没个二两肉的,屁股那么瘪,怎么给邵大哥生儿子?”
这一点黄文倒附和了起来,“还提什么生孩子,大白天没见他干什么活就扶个腰站不稳似的,将来等肚子大了他还不得躺下?不是我刻薄,他这样风吹吹就倒的美人灯笼的,真是害了我们邵先生,断子绝孙也说不定啊!”
陈云霄听了这话脸上笑得更开了,不由分说就往黄文手里塞了一小袋碎银,“哥哥是我们家四伯爹家的嫡亲外甥,咱们也算亲戚,从小又好,如今这么巧邵大哥竟就请了你,求哥哥多疼我,若叫我遂了心愿,定不会忘了哥哥。”
黄文也不推脱,又跟陈云霄咬着耳朵说了好些他爱听的话方目送他心满意足地走了,自己站着出了一回神,再抬起头时竟是一脸的轻蔑和算计。
21太 子
黄文回到家时见许凤庭正穿戴齐全了准备出门,便以为他打算去育胎馆找邵明远,忙陪笑劝道:“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少君子在家好好歇着,少君子这会子过去只怕先生又要着急。”
许凤庭也不分辩,不过淡淡一笑,“不妨事,你去门口替我拦一辆马车,我坐车过去一点风也吹不到,那边屋里又暖和,哪里会冻着我不成?他要说你什么,有我呢。”
黄文见他抬脚就往外走,也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忙一溜小跑先出了门,就在小街斜对面随手拦下了一辆马车。
“那少君子来往路上当心。”
“恩。”
殷勤地扶着许凤庭的手上了车,黄文还不放心地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半天,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街尾且朝着育胎馆的方向去了,才转身栓上门回去,谁知那马车只不过在育胎馆门前路过了一回,又转向了另一个街口。
“邵先生又不在馆门口给人看诊,公子就算把脖子也探出去也看不到人的。”
早就坐在车上的孟恒好笑地看着正呆呆地捏着帘子、目光始终恋恋不舍地停在方才走过的方向的许凤庭,忍不住出言戏谑,许凤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也不知是不是想岔开话题,他清了清嗓子道:“太子找得我这么急,到底为了什么事?”
孟恒摇了摇头,“连公子都不知道的事,我们更无从得知了,只是早上收到那边的口信,叫公子即刻过府去。”
许凤庭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言语,默默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很快马车在太子府的后门口停下,主仆二人熟门熟路地从边上的角门穿入,悄无声息地到了太子傅鸿的外书房,府中原本有许多侍卫,偏偏这一条路途中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可见早已经安排妥当。
悄无声息地替许凤庭打开门,孟恒并没有进去,而是挺直了腰板守在门口,浑身上下无言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味道。
傅鸿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许凤庭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听见他不悦的冷哼。
“许公子新婚燕尔,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许凤庭也不恼,自顾自走到他面前坐下,方不紧不慢道:“太子爷也没闲着啊,听说又要当爹了,小的还没恭喜你呢。”
傅鸿被他说得脸上一垮,“你该不会是为筠儿抱不平来的吧?”
许凤庭眉头一挑,“太子爷既然也知道不平,为什么又要屡屡犯事尽惹筠哥哥伤心?”
傅鸿被他说得脸上讪讪的,“好啦好啦,你也知道这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瑜儿是贺将军的内侄儿,咱们正愁没法子拉拢他,他这送上门来举荐的,我还能把人往外推嘛!”
许凤庭不置可否地扫了他一眼不再出声,傅鸿知道他虽未乐筠不平,却也不至于这点小事上认真与他为难,便收起笑容言归正传说起了正事。
“傅涟回来了。”
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就回来了,偷偷躲着没出来见人,现在还查不到他住在哪儿,不过有人见过他是千真万确的,可惜我到昨天才知道的。”
傅鸿烦躁地用食指敲击着桌上的砚台,许凤庭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齐王傅涟是傅鸿同父异母的弟弟,排行老八,是当今圣上的幺子,也是傅鸿争夺王位的劲敌。
此人为人阴险狡诈,先前许家一门入狱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断傅鸿的一条最有力的臂膀,好在傅鸿事到临头听到了风声,仓促将许凤庭嫁给了宋柯,才危险地保下了他一人,却没想到……
看着许凤庭依旧比正常人要略微白上三分的脸庞,傅鸿未免心生愧疚,“当初都是我的馊主意,要不这么做,你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罪。偏偏老师下狱,我也被父皇疑心,只能与你撇清干系,倒给了那一家子牲口机会作践你。”
许凤庭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当初我自己心里是乐意的,你们何必一个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父亲如此,大哥如此,如今连你也这么着,神神叨叨的,别叫我看不上你们。”
一番话说得傅鸿也不太好意思再提往事,话题再度回到傅涟身上,许凤庭不由心里疑窦丛生。
“储君之位定下之后齐王便形同落败了,他的那些党羽或散或败,这一两年里也差不多都被灭得干干净净了。当初你放他以养病为由回去封地已是施恩,他竟还敢偷偷潜回京城?莫非还想东山再起?”
喃喃表述着自己的担忧,傅涟那张倔强而充满恨意的脸反复在许凤庭脑海中浮现,那是个从小就不大爱说话的少年,谁也没办法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许凤庭更加想破头也想不通那孩子由始至终都特别恨他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人又细细商议了一阵,傅鸿见许凤庭要走,还是忍不住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你曾经说过会助我成就大业,难道如今真的就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什么都不管了?”
许凤庭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力道别这么大,跟着半开玩笑道:“那一年你六岁,我四岁,我想象中你的大业不过是到御膳房成功偷吃一顿而不被人发现而已。”
许家三个儿子,有两个为了效忠他,已经时刻都把自己的脑袋栓在了腰带上,许凤庭临进宋家门的前一晚,他父亲许将军曾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诫他,虽然这只是权宜之计,但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就不许他回头了,今后不论太子能不能扳回一局,都不许他许凤庭再跟着他踏入政治的漩涡。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许家是忠心,但不能灭了门。
许凤庭生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不是不懂得耍心机害人,只不过不乐意纠缠于此,因此很干脆地答应了他的父亲。
傅鸿多少能体会到一点许将军的心思,因此后来许凤庭虽逃离了宋家,他压抑再三还是没有提出要他过来帮他的要求。
谁知天意弄人,乐筠居然出了主意要为许凤庭寻找第二春,这又让傅鸿看到了转机,他顺水推舟举荐了邵明远,想让这个自己一向很倚重的好友兼帮手表面上远离朝廷,背地里却能更安全地充当他的智囊。
如此苦心安排,许将军也没了话说,许凤庭更一句意见都没有,傅鸿以为一切都心照不宣了,却没想到许凤庭的心已经一点一点的被那个平凡无奇的小大夫融化,成婚后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这次要不是他通过孟恒再三发狠邀约,只怕还见不到他。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傻小子了吧?”
傅鸿的表情很古怪,许凤庭犹豫了一会儿方缓缓开口,“与他无关,只是我这两年身体已经毁了,凡事更加力不从心,只怕越帮越忙反而给你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