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懈可击(6)
腕口一痛,吴谢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按回棺材板,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先前掐对方的手腕估计是折了,紧接着,对方宽大的掌粗暴且迅速地从他的后颈,慢慢……摸到了脊椎。
吴谢眼皮狂跳,暗道不妙。
骤然森冷的语调搭配分筋错骨的卸骨之音,在让人心惊肉跳的凄惨叫喊中,伏在男人身上施以暴行的青年,愈发兴奋而神经质起来:
“只是,纵天罡只宜身无功法者修炼,主人从来仁慈,对自己尤其如此……现在就让白薯代劳,为主人……好好分忧。”
辗轧捶错的骨骼拉扯声在空旷室内噼啪作响,男人的惨叫很快跌落下去,化为发颤的压抑喘息与低吟,顷刻间,他周身汗水便打湿前胸后背,而青年却笑出了声,笑得愉悦且满足。
这酷刑持续了大概两个时辰。
吴谢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最初毫无防备的那下真是痛得他眼泪都差点飙出来,好在系统及时开启了全身麻醉,这才让他好受许多,但他咬牙忍痛却硬是一声不吭的表情并非完全作假。
尽管是全身麻醉,但言嵩给他卸骨时骨头错位的感觉还是非常诡异,依然有痛感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只是从分娩级降低到了胃痛级,尚在忍受范围内。
言嵩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卸完最后一寸筋骨,他癫狂的笑声忽然打住,唯余空旷室内回荡的喘息,有他的,也有吴谢的。
沉默片刻后,他抚摸着那已经红肿且凹凸不平的背部,大抵是感觉到对方不自觉的细微抽搐,他开始闷不作声地给人接骨,连动作都从狂放不羁转变为小心翼翼。
后背忽然变得又凉又湿,吴谢最初以为是汗,等到言嵩哽咽着抽走他脸上遮目,双手捧着他的脸开始道歉时,他才意识到,那是言嵩的眼泪。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白薯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言嵩望着男人半垂下去的眼睑,望着那眼睫上潮红的湿润,眼泪越流越多,多得甚至都不像是自己的,“吴谢,你不要怪我……你还疼吗?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我错了,我错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骂我也可以,你别不理我……”
男人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无神的眼从一尾墨弧,逐渐张开,化为一汪狭长的明月潭。
言嵩当即屏住呼吸,仿佛被摄了神魂般怔愣起来,喉间依旧发出隐约的抽泣声,却连哭都忘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吴谢的眼瞳。
虽然没有任何焦距,但只要稍稍调整角度,就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专注凝视着的错觉——不过两点墨色,却足以倒映山川草木,天地洪荒。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对男人的外貌判断有误,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飘出一个词,被他含在舌尖良久,才变成一句连贯的话。
“阿谢,你生得真是疏朗。”
这人阖眼时是平凡,但一旦睁眼,却是天高云阔,明月疏朗。
而吴谢一句话都没法回答——他太累了。
于是那双还来不及细细欣赏的眼瞳就此合上,言嵩不敢再做其它事情,只含泪俯身在他眼角轻轻一吻,便把人放进棺材里,旋即,自己也躺了进去。
吴谢对此丝毫不知。
他只知道言嵩看上去想把他也变成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他又要开始做心理疏导了。
part.8
玉龙山庄失踪半年的少主言嵩出现了。
据说他回来时满身染血,称纵天罡已被邪教众人窃走,他也是死里逃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少主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谁料他在“休养”期间不仅清理了庄内奸细,更查出他的父亲压根不是病重,而是被人下了毒!
当下正道群情激奋,皆声称要讨伐邪教教众,让他们交出下毒者,更要交出纵天罡!
通过系统进行围观的吴谢表示,最后一个理由估计才是众人声讨邪教的根本原因。
言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在没进清溪谷以前,他是意气风发的山庄少主,纵马高歌的快意少年,他有家门显赫,有和蔼双亲,有恩师好友,更有天下八方结交的各路神通——但当他被邪教追杀,最终被人算计,掳进清溪谷中,却发现这世间从来寂寥,行至山穷水尽处,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此刻他端坐主位,沉默不语地看着座下因出力多少而争执不休的各路帮众,内心除却冰冷的讥哨以外,还有绵密复杂的考量。
不过区区半年,他收起自己周身所有的率真,温情,爽朗,洒脱,转而戴上温和的面具应对四方。他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听着熟悉的话,却意外发现自己能够轻易窥破对方想法,乃至那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弦外之音。
这一切,都是半年前的他不曾“看到”过的。
“世侄,你意下如何?”
着玄衫雪衬的青年闻言慢慢抬眼,他略显青涩的面孔如今已显出几分老成之态,属于少年人的天真意气从眉目间剥落,唯剩令人心服的稳重:
“当年叔祖父将纵天罡一分为四,修习纵天罡的起始口诀尚未被盗走,如今武林大会在即,晚辈打算将这册口诀作为鳌头,引蛇出洞。”
“世侄说得有理,这次我柏家定然将那邪教老巢连根拔起,要他们不得好死。”一位白面素衫的中年人沉声发言,引来众人一阵附和。
言嵩露出敬佩之色,拱手道:
“此江湖存亡之际,能得各位叔伯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更钦佩不已。”他微微抬手,“此次若真能引贼人现身,言家绝不藏私,纵天罡余下三册,尽可拓印。”
在座众人俱皆愣住,那白面中年人问道:
“世侄,你可当真?”
“自然当真。”言嵩露出慷慨之色,“此番若能拔除邪教,便是救玉龙山庄于危难之中,嵩乃晚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既然事情由此物而生,也就由此物而绝吧。”
中年人显然是了解这位言少主认真性子的,当下也不多劝,又对武林大会上的布防事宜讨论一番,众人各怀心思,有人时不时拿眼神去触这位言家少主,像是想看出他的真实意图,但却只能收到这人琥珀色眼瞳中,滴水不漏的温和。
少部分人内心不屑于他拿出来的条件,只觉这位言家少主是为父报仇冲昏了头,但更多人意识到,这位失踪半年的言家少主,虽然表面上与过去无异,但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他不再穿玉龙山庄标志性的银纹雪裳,而是换成了玄衫雪衬的素净袍子,周身连一片花纹都没有,腰间玉龙剑也换成墨鞘,朴素得不像个少庄主,倒像是在血雨腥风中拿捏人命的无情剑客。
只有惯会受伤或杀戮的人,才喜欢这种浓郁到无法化开,足够遮掩一切脏污的颜色。
好在他目前,还不过是个晚辈而已。
将真面目隐藏在温和面具下的言嵩早已勾起嘴角笑意,他设下一个宽宏大量的套,用纵天罡将所有鱼儿网罗入库——人的贪欲是没有穷尽的,他愿意分享,但却不见得所有人都乐于看到他摊开书卷,让世人皆共享这旷世奇珍。
他们更喜欢将奇珍吞入自己腹中,宁可毁掉,也不愿意除自己之外的人拥有它,这是从根骨里带来的占有欲,言嵩明白,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十分清楚,这样的人会有多危险。
要守住玉龙山庄,外除邪教自然是第一要务,但内除隐忧,也刻不容缓。
以前他不懂,有个人却手把手教会了他,尽管那过程令人厌憎,但结果还算不错。
想到那个已经被束缚在自己掌心的男人,言嵩脸上的笑意更加耐人寻味。
是了,纵天罡不算什么珍宝,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让他塞入腹中,又不肯分享的私有物,唯吴谢而已。
被七八根大铁链子限制住的吴谢压根不知道男主在想什么变态的事情。
自从武功被废,他在棺材里无知无觉地躺了几日,醒来之后痛得不行,然而还没等系统开全身麻醉,言嵩就“体贴”地逼他喝下一碗麻沸散,连续灌了不知道多少天,他成天浑浑噩噩,连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直到他能够下地,言嵩这才没有再继续用重药。
吴谢没心情琢磨男主这是在折腾他还是在呵护他,他正在跟系统进行头脑风暴,快速思考之后的两个事件该怎么完成,以及任务道具该怎么拿。
现在的他不在清溪谷,男主也没有必要装疯追杀谢知薇——毕竟他这个下蛊的正主都已经被绑进玉龙山庄了,小命都被男主捏在手里,还有个屁的必要去装疯。
最关键的是,言嵩是真凭实力悄无声息逃出清溪谷的,也没有因体力不支裂心蛊发作等等原因倒在泥地里让人来救,而是带着他躲躲藏藏一路回了庄子里……也就是说,男主没有遇到女主,男二也没有遇到女主,剧情到这里,已经是崩得妈都不认识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崩坏系统’了。”吴谢一脸深沉地说,“剧情崩坏你们完全不管的,都让治疗者自己来圆,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可以,很高级。”
“剧情崩坏是宿主造成的,与系统无关,请宿主正视自身问题,不要把锅推给系统。”脑内电子音再次强调。
“行,干正事。”脸色一肃,吴谢看着面前做了笔记的屏幕,询问道,“你刚才监控到谢知薇已经到达玉龙山庄,而言嵩打算在武林大会上用纵天罡秘籍来引诱邪教的人出现?”
“是的。”
吴谢沉默片刻,忽然道:
“那我问一下,言嵩当天遭遇刺杀的几率有多高,哪几个势力最有可能对他出手?”
“言嵩遭遇刺杀几率100%,刺杀成功率43%,势力未知——正在进行二次检测,请稍后。”
系统尽职尽责地搜索地图数据,除男女主角外,系统无法对其它世界人物进行监控,所以只能在已经探明的地图上搜刮新诞生的数据来进行分析。
“滴滴,宿主请注意,女主身边出现清溪谷势力,该势力正在与女主攀谈。”
吴谢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清溪谷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势力锁定,焦点人物分析。”系统的电子音发出检索音,“滴滴,焦点人物,清溪谷二当家,柏择。”
吴谢愣住了,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立刻沉声道:
“监听对话。”
系统很快照办,而吴谢也总算从对话中找到了些许原剧情的影子。
女主谢知薇虽然没有救到言嵩,但她却救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来历,她在路上就被邪教追杀了,误打误撞之下,被下山来找吴谢的柏择所救。
听闻武林大会提前开始,她决定离开清溪谷,柏择得知言嵩已回玉龙山庄,料定言嵩绑架了他家谷主,于是也一起跟了过来,正暗中寻找吴谢的下落。
“他们住在哪里?”吴谢问。
“地图扫描中,请稍后。”系统很快弹开玉龙山庄的地图,“滴滴,目标定位:玉龙山庄左院客房右数第三间。”
吴谢:“……不错,挺详细。”
这份可以显示玉龙山庄的地图就像GPS软件一样,可以定位,可以导航,甚至还能帮忙规划路线,好用是好用,但吴谢扫了眼当前定位和目标定位上显示的“步行预计38分钟”就打消了下山寻人的念头。
不甘心地抖了抖浑身沉甸甸的锁链,不想回棺材里躺着的吴谢走到窗前——这也就是锁链长度的极限了,言嵩趁他迷迷糊糊没有力气的时候特意把锁链加长了一下,让他能够在屋子里走动,但也仅限于够到窗子边,再远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