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下)(31)
他抿住了嘴唇,低声问道:“难道那个时候墨菲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就不是无用功吗?”
“他有想过,那是无用功吗?”
从富庶丰饶的洛兰翻越斯堪地拉维拉山脉,孤身一人,一路上随时随地有可能因为猛兽、魔族而失去生命,就算他成功的翻越了崇山峻岭、到达了北方领域,也有可能根本找不到楚歌。
那个时候,他又想过,这难道不是无用功?
“等我死了,以后见到他,如果他问我,为什么看着他被抓走而不去救他,我难道要告诉他不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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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被抓走给了楚歌相当大的刺激。
肉眼可见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无可扭转的偏执中。
他甚至就那样直接问出了声,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在荒芜的芦苇地中,喃喃自语。
如果让人看见,一定会以为,这个人的精神都已经错乱,颠三倒四的,不知道乱七八糟的说着什么。
系统欲言又止。
其实很容易理解。
连番的失去同伴,任谁都会崩溃,尤其是楚歌的性格与遭遇。
最后它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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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够感觉到的,他还活着。”楚歌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假如墨菲当真出了事,那么他心脏里的血契就会断裂,由于一方的死亡而失效,所有的感应完完全全消失。
然而此刻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墨菲的方位,那意味着,墨菲必然还活着。
楚歌已经两天没有合眼。
在穿越了大片大片的芦苇地后,他进入了一座岩山。
如果翼生恶魔的习性类似于猛禽,那或许它们的巢穴就在这片岩山上。
而楚歌听到了声音。
有一些憎恨,有一些厌恶,有一些怨毒。
无数沉重的、压抑的、负面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直接压到了他的周身。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雾气。
如果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些雾气的颜色,并不是白的,而是一种晦涩而粘稠的灰。
他顺着山间的岩道,悄悄的攀爬上去,离开的那一面是陆地,而另一面,也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缭绕的雾气,阴森的湿气,令人看一眼,就全身发寒。
楚歌无意间踢飞了一块岩石,惊动了栖息在峭壁里的哨兵。
翼生恶魔被惊醒,被激怒,刹那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铺开了肉翅,扬起了巨喙,狠狠朝着他打下。
第204章 Act3·裂魂
烈风劈头盖脸而来!
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上, 瞬时间, 石块与泥土像炮弹一样袭来!
翼生恶魔多如潮涌,憎恶、怨恨、愤毒无数的死气张牙舞爪,攒动如一张疏而不漏的巨网, 朝人盖顶而来。
剧痛过身。
楚歌脚下踩空, 他忙忙的要抓住峭壁,却正正硬上了翼生恶魔的翅膀,长着深紫色头颅的恶魔狠狠地用翅膀拍击, 利爪正中手背。
一刹那间,楚歌失去了支点,坠入了无底的万丈深渊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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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还生在这个世界上。
还是说, 已经走向了死亡?
意识仿佛陷入了温热的水里,软绵绵、暖乎乎,着不上力。
他在水体中浮沉, 又茫然的起来,飘向了空中去。
遥远而不可捉摸的地方, 仿佛有空灵的歌声悄然响起,伴随着芬芳清甜的香气, 款款入人心。
在夜月下、在微风中、在花丛里,辗转缠绵,流连不去。
就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初入翡冷翠时,那个袅袅的梦境里。
翠湖畔, 月如水。
——是谁在那里歌唱?
——是夜莺。
而夜莺, 又是谁?
在翠湖的对侧、在夜色的尽头, 在那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有一个人影凝望着他。
那个人长的不高,并不是成年人的身量,他有一双在这个世界极其罕见的、黑色的眼睛。
是墨菲。
缥缈的歌声在夜色深处响彻,而墨菲站在湖的那一侧,伤感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无数的情绪,欢喜在忧伤中掠去,最终的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墨菲”
楚歌爬起来,沿着湖上的小桥,跌跌撞撞的要走过去。
然而墨菲似乎并不想要见他,朝着他轻轻的摇着头。
那是一个否定的意味,让楚歌陷入了疑惑。
——不要过来。
“为什么?”
——回去。
“你不和我一起吗?”
反复的问询,得不到答案,那让人的心里生出了焦躁,
楚歌跺了跺脚,见着怎么说墨菲也说不听,便不再犹豫,朝着桥前走去,他满心都是疑惑,墨菲在湖的那一侧做什么,为什么不跟着他回去。
明明那一边,是那样的黑呀,让人看上去都觉得害怕。
他走的越近,墨菲脸上的神情就看的越清晰。
然而出乎了意料,那根本不是高兴,而是慌张,甚至可以说是焦急?
“墨菲?”
他几乎要跑起来,满怀着欣喜,将要走下木桥,踏上湖对岸的那片土地。
也就在那一刻,墨菲等在桥边,忽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牢牢地抵住了他的身体,不让他再往前踏出半步。
冷。
几乎要沁入骨髓的寒冷。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反手过去,就想要抓住墨菲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而那一刻,仿佛突然惊醒,墨菲挣了挣,用手臂抵住了他。
那是一个仰望的姿势,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桥下。
墨菲仰起了头,专注的凝视着他,喑哑的开口。
——你不该来的。
怎么了?
疑问在心中悄然升起,他就要问出声。在此之前,墨菲动了动嘴唇,示意着他低头。
楚歌弯下了腰。
微凉而柔软的感觉擦过了嘴唇,快的如同一场错觉。
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了一点儿温柔的笑意,刹那间楚歌一呆。
也就在同一时刻。
抵住他的那双手忽的用力,楚歌被推的踉跄数步。
脚下的木桥不知何时消失,他就想一片失去了重量的羽毛,在月色下的翠湖上随风而退。
楚歌拼命地伸出手,却只眼睁睁的看着墨菲的身形,被吞没在那一片化不去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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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还活着。
悬崖峭壁下的千丈地底,却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雾气,如白云一般缭绕,像轻纱一般,将此处遮蔽在看不清的梦里。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楚歌伸出了手,缓慢的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那颗心脏还在沉稳有力的跳动着。
可是潜藏于其中的、隐约而又模糊的牵引,已然消失不再。
“他死了。”
楚歌喃喃的说。
千丈以下的地底,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
这一次,连血契都不能够感受到了。
是谁在彼岸轻声歌唱,又是谁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就好像那已经是最后一个心愿,能够得见,已然万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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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如同梦境的相遇里。
楚歌被推回了来处,而墨菲,消失在了那一片无法踏足的黑暗里。
数日来的执着与期盼、燃烧在心中的坚持与信念,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塌。
他又一次,变成了一个人。
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永远都是活下来的、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的背影,看着所有人,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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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轻的吹过了树梢,拂过了花枝,粉白色的花瓣从枝头被吹落,打着旋儿,飘落在水面。
不曾有夜莺鸟儿的歌声,也不曾听闻人类的低语,隐藏在地底下的这一处秘境,安静得仿佛沉睡在坟墓中。
就像无意间误入里面的那个人,都已经死去。
楚歌沉默的从温泉中爬起来,擦拭过了自己的面颊,水珠淅沥沥跌落,如同着魔一般,他舔过了掌心。
温热的,带着化不开去的涩意。
长弓浮在水上,泛着幽幽的银光,他将弓拿起,沉默的擦拭。
一路走来,无数散逸,当初带着的,已经所剩无几。
月之弓,地图,戒指
目光划过了食指上蛇形戒指的那一刻,浑身都变得冰冷僵硬。
那是楚歌能找到的、仅有的一件与墨菲相关的物品。
在奥兹纳琴河畔的雪松林中,楚歌奄奄一息,墨菲选择了与他同去,悄悄的把这枚戒指戴上了他的左手食指。
而更早的时候,翡冷翠、翠湖边,立柱下的宫殿中,嬷嬷们送来了画册。无意于魔王的人言笑间把这个差事推了出去,却偏偏教另一人,放上了心。
——那是一枚婚戒。
在夜色下的荒地里,墨菲抱着楚歌,无声的哭泣。
他将所有的爱意都藏诸于心,在赴死的最后一刻,他轻声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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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来的贱民,翡冷翠的王族。
卑微不堪的歌者在无尽的折磨与鞭笞里,终于获得了一线生机,然而那个时候,他的歌喉已经被热炭烫哑,再也唱不出那样美妙动听的歌曲,说不出徘徊于内的心意。
地位与身份,时间与年龄。
奴隶与公主,这注定是一段不容于世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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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冷风如咽。
陡峭挺拔的崖壁,夜色将要降临。
难以越过的山脉里,山腹的最深处却侵蚀出了一条小道,楚歌背着月之弓,沉默的前行。
羊皮纸地图被展开又合上,其上的地点,被铭记在心。
穿梭过雪月森林,凫渡过黑水沼泽,翻越过尖嚎山脉,他此行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千丈之上的恶魔并不知晓千丈之下的环境,它们享受着美餐,大快朵颐。
湖水在森林中连缀,灌木在道路旁蔓生。
分明主人是黑暗中的魔王,满含着憎恨与厌恶,可偏偏入眼,如同翡冷翠里的盛境。
楚歌踏过了灌木与树林,一路上,小心翼翼。
他知道这里是魔王的领域,或许设置下了天罗地网,潜藏着埋伏与危险,防备着外人到来。
然而出乎过了意料,一路走来,都未曾碰上什么魔族。
就像那腐臭衰败的黑水沼泽、险峻难越的尖嚎山脉,就是他布下的最后屏障,而那些翼生恶魔,就是他四处巡逻的哨兵。
魔王享受着自己亲手布置的仙境,不允许低等的魔族入内。
他越到了湖的另一岸,穿梭过了盛开的花丛,那些茂密生长的鲜花,竟然无一例外,拥有浓烈而奔放的颜色。
是红玫瑰。
分明是魔王的老巢,却遍植着这一种象征着爱意的植物。
月光照过了光滑的大理石,楚歌看到了花丛间点缀的雕塑,那仿佛是最出色的匠人精心雕刻出的作品,身段柔软,背影动人。
无一例外是少女的形态,或站,或坐,或奔,或卧。
绕过了花丛,见着了正面,于是,那些微的感叹,就化成了一片毛骨悚然的战栗。
她们没有脸庞。
那是无数无面人的雕塑,纷纷坐落在魔王的花园里,在惨白的月光下,愈发阴森可怖。
心脏仿佛被捏紧,楚歌离开了花丛,他在红玫瑰交织而成的花墙里,悄无声息朝着深处的大殿而去。
宫殿掩映在了沉沉的夜色中,高大的巨门竟然是开着的,仿佛月光都不能入内。
王座上的人影朝着楚歌转过身来。
他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如同得见离散多年的老友,熟稔而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