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快穿](30)
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没有第一个敢于发言的人,谁都不想做第一个。但是依照褚颜这个身体什么“普世济人”、“拯救苍生”的人设,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不顾大师兄先和师父禀报的劝阻就先行离开了。
看到这失去灵力的纸片人,褚颜意识到是有人刻意想引他过来。
他把金铃揣进怀里,打算将计就计。
甫一进山穴后就发现土地上有一条蜿蜒拖行的痕迹,一直拖到了最深的内里,两边石壁每隔几步就能看到堆砌着的石块,他仔细看了看掉下来石块与石壁的连接程度,分辨出应该都是遭受外力撞击才掉下来的。
这地方幽冷寂静,透着一股子阴森邪气,绝不是修炼的洞天福地。
又向前走了有百十米,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股潺潺的水声,褚颜又向前迈了几步,脚上感觉到了几分湿濡,低头一看,才察觉到自己踏进了一个溪流汇聚成的小水坑里。就在前方出现蓝幽幽的光亮,他收起了修灵,借着这亮光继续向前走——
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冰室。
仿如置身于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寒气争先恐后的自四方拥挤而来,滑溜溜的冰面上有水痕流过的轨迹,褚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惊的打了个寒颤,本想顺延着这条不知源头是哪儿的水流向前找,却发现伫立在角落中的一座冰制的棺椁。
他把修灵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看。
出乎意料的,棺椁的木盖已经被掀开,里面并没有人,其中放置着水色蚕丝被和玉色枕头,看起来不像不详的安葬物品,倒像是舒服安睡时候的床。
难不成是里面的人掀开棺材盖走掉了?
这次褚颜出城本来跟随师父和师兄来参加誓师大会,在各家争论不休的时候,他当时脑子里还在画人物结构图以理清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系统突然来了提醒,告诉他「攻略目标就在附近」,褚颜就借金铃响起为由匆匆离开了登仙阁。因为有系统的加持,殷家布下的小小结界和禁制自然轻而易举的破解,但等他来到山穴时系统提醒却戛然而止,让褚颜一度认为攻略目标早就离开了原地。
在这个修仙世界,他要找的攻略目标是「嫉妒」,病毒源是「蛇丹」,就以往的尿性来说,褚颜充分肯定嫉妒就是一个深居在老林中的妖怪。按理说在山穴外系统还能给予他提示,没道理到了里面,可能离攻略目标越来越近的时候,系统提示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没有……?」
没有回答。
褚颜接连喊了系统几声,谁知一声刺耳的波频在耳畔炸开,随后就听那机械声断断续续道:
「系统死机……正在尝试重新启动……」
「哔哔——」
而到最后没了动静。
真不靠谱。
褚颜犹豫着要不要进冰室里一探究竟,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就接着向里走去。山穴的隧道中依旧有着被横冲直撞掉下来的石块和蜿蜒的痕迹,但到冰室的时候那些像突然被斩断,没了踪迹。水声是从冰室的隔间传过来的,褚颜就一路进入冰室的隔壁,看到中心有一处散发着袅袅雾气的寒潭,潭中的水似乎缺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一支细水顺着地势低洼的走向歪歪曲曲的流到外面。
褚颜提起了一口气,心想如果真和一个妖怪面对面的话,保不准他会因为惊吓过度晕过去。他绕着那寒潭走了一遭,潭水深不见底,但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就在他要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滴答。
有什么接二连三的落在他的面具上,褚颜伸手随便一摸,把手放在眼前。
满手黏腻的鲜血。
他背后一凉,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抬起头一看,却没发现半点活物的踪影,只看到冰上隐隐有着血色。
怕不是遇到了什么修炼成精的鬼怪,如果真有,在这充满志.怪.灵异的修.真.世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褚颜立马警觉起来,他的脚上沾了不少的水,细细观察这方圆形的深谭,才发现那潭水中似乎也有着淡淡的血色。没有水流的涌进和涌出,这应该是个死水潭,水的颜色略深,再加上不停散发出的蒸腾寒气,不仔细看的时候确实无法发现其他的颜色。
褚颜握紧修灵,呼吸间都是小心谨慎,这地方太安静,静的太诡异,根本不像有什么存在的模样。
但是。
好像有什么在他身后。
软体动物滑过冰面时带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褚颜猛地回过头,就见一个卷着红信子的蛇头陡然出现在他面前,又惊又怕之下,想也不想,一剑砍了过去。
这一剑带着充沛的灵力,那条银白的蛇不偏不倚的受到了一击重创,蛇身的鳞片炸起,闪出一道没有攻击性的寒光来,铅色瞳孔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染上蒙蒙血光。它张开尖锐的獠牙向白衣修士咬过去,那蛇粗略估计有三米多长,咬合力想必也是惊人,被它咬上这一下子不死也得残废。修灵剑挡住蛇凶残的进攻,褚颜被那股力量推到了墙角,几乎要抵抗不住。
这时候褚颜想起一个一击必胜的法宝,就是他自己。现在银蛇的攻击性和杀气那么强,就那么轻碰一下,估计什么妖魔鬼怪都挡不住他身体的腐蚀性。
与其让蛇把自己吃掉,还不如先发制蛇。
就在褚颜下定决心的时候,银蛇却突的撤回了身,随即飞也似的逃到了寒潭中,噗通一声落入水底后,那潭水便不停的溢了出来。
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褚颜发现那条蛇似乎在此之前也受到过重创,大部分鳞片上都沾上了鲜血,血肉模糊,好不凄惨。
褚颜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他还没想到方法,就听外面熙熙攘攘,似有外人在喧闹。没一会儿,这间冰室便被堵得水泄不通。褚颜定睛一看,霍,出云城的修士都是钟灵毓秀,那一众身披明月云纹袍的修士,带头的不正是他的大师兄,孟扶风。
孟扶风上前,关切道:“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褚颜见他来疑惑道:“师兄,你为何来此?师父要你来的?”
孟扶风点头:“你走后我便禀告了师父,他要我带人来寻你回去。师弟,你可是在这里发现什么了?”
褚颜不假思索道:“方才还有一条银蛇攻击我来着……”
“银蛇?在哪?”
褚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孟扶风的目光穿过他,直直的向他身后那处寒潭看去。
潭水深不见底,暗潮涌动,却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浮上来的血色。
孟扶风稍一思索,温和的面色顷刻间肃杀起来,他如临大敌,对后面的修士大喊一声:“布阵!”随后第一个在原地盘腿而坐,手中符箓在空中分散成一个圆形,牢牢的将那处寒潭包围起来,宛如一方无色牢笼。
出云城坐落于山清水秀的地域,位于城中边境处的清静峰掩藏在丛林之中,高耸入云,为七城中第一高峰,御剑飞及顶端向下瞭望之时,见片片白云不时浮游于山峰之间,云蒸霞蔚,总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与天齐高的波澜心境。家袍为明月云纹,刻在训诫碑上首当其冲的四个字便为“风流自赏”,恰恰符合这一意境,与这意境中不断问天求道的修士。
清静峰上的丝竹林是门下弟子常去的地方,他们会不时约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去竹林中谈经论道、品文赏乐、饮酒赋诗,三五成群的小聚几回,后山也是大家巡猎云游的热门场所,正因可以高谈阔论的自由风气,许多修士都慕名拜入门下。
当然这经其他世家大族调侃为“出云风流”的竹林小聚,在新任家主白月松上位后被其搅和的荡然无存。
白月松在几位兄弟中脱颖而出,登上家主之位不是没有道理,他的为人和作风都是数一数二的君子,曾因亲手斩杀千年修为的蛇妖深获上一任城主赏识,由此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但是,白月松在治理城中大小事务的时候,不免偏向于形式化和刻板化,常常以不服规矩的理由罚弟子禁闭,不允许其他声音的发出,也不聆听其他的意见,致使清静峰和从前的模样大不相同。
恰在清修堂中被关禁闭的褚颜默默吐槽这老不修。
那日自扶摇城归来后,白月松便以他不守门规为由罚他不许出山,抄满百遍清心诀后方能重获自由。不仅是他,诸多以各种理由被罚的弟子们分两排盘腿坐在红木桌前,看管他们的师叔就坐在前方的主座上,手握戒尺,独自对饮。
白家修士大多为医师,以炼丹制药闻名,不管什么灵丹妙药,就没有白家炼不出来的,像什么外出远行必备的金疮药、通灵丹、饱腹丸等等每年产出无数,再像什么可以保持尸身数年不腐的百草丹心丸,以及封闭气息经脉的出阳丹,还有什么专门大量除尸灭鬼的魂飞散却是稀有的灵药,七城之中每年都会竞拍几次,以求得几瓶珍惜的药品。
白月松自上任以来便广施恩惠,每年都会救济贫穷无法医治的人,乐善好施。在所有人眼中,出云城白宗主宅心仁厚、妙手回春,又兼广派门生下山降妖除魔,解救民生,崇敬和爱慕他的人不少,他现在的夫人苏氏便是他曾经的一个迷妹。
清修堂的隔间内放置着炼制丹药的炉鼎,袅袅药香的熏陶感染下,不觉令人昏昏欲睡。
褚颜一手拿笔,一手扶额,苦兮兮的抄着几乎能倒背如流的清心诀,背后突然被碰了一下,褚颜回头一看,就见同门小师妹拿着毛笔头又要戳上来,连忙闪身道:“干嘛?”
小师妹生的娇俏可人,就算束着男子的发髻,从清丽的眉眼中也能看出姑娘家的娇态。此时她两腿岔开,毫不拘束的坐在乌木桌前,罚抄的枯燥显然磨掉了她的耐性,只能找些趣事儿以填补空虚。她对着褚颜兴致盎然的发问:“师兄,听说那日你跟着去围捕那妖蛇?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褚颜被她扰的不胜其烦,知道不告诉她就会被小姑娘黏死,他瞥了眼其他专心致志誉写的同门,恰巧监管他们的师叔出堂去浸泡茶叶,在小师妹再三催促下才压低声音,凑近她道:
“那日啊……”
他想起那日被鲜红缚妖绳捆绑上殷家羽化台的银蛇。
金乌高悬,银蛇周身血肉模糊,被粗暴的拖拽上台时身下便蜿蜒出大片血迹,那银色鳞片在日光下折射出淡淡余光,仿佛是垂死的问候。银蛇阖着眼皮,不知经过数位修士的符箓和法咒有没有力竭而亡。
殷白两家宗主和弟子位于台下,白月松想要把银蛇带回出云城处决,殷行云却委婉的将他留了下来,称不会抢功。两位宗主短暂商讨过后,一致同意将此孽畜处死,挫骨扬灰,以慰前日被他屠杀过的程家上下三十二口人命。
褚颜作为白月松的首席二弟子,并没有他发言的地位,也找不到庇护这条蛇的理由,更没有擅自突破两家重围的实力,不便发声。再一想到不管由谁经手,最终只要摧毁「蛇丹」就好,就自觉的噤声,主动跑上台去斩妖。
银蛇身边站有两名白家修士,褚颜和另一个修士一手执剑,一手两指划过剑身,那剑上便浮起淡淡的莹白之色,灵力充沛。砍蛇砍七寸,两名修士对视了一眼,随即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打算将这无处可逃的妖孽就地正.法。
就在此时!
本毫无生气的银蛇倏地睁开铅色的瞳眸,它愤力扭动着蛇身,蛇尾扫过羽化台上的四方柱,那宽厚的柱身被扫过时竟应声而倒,震得整个台上尘土飞扬。那缚妖绳是仙物,本就是殷家为捆缚妖物专门锻造的绳子,此时任由那蛇再三扭动,如何挣脱,也只是让那红绳紧紧的勒进皮肉,触动严重的伤口,鲜血淋漓。可银蛇还不死心,低下蛇首,用尖锐的獠牙狠狠厮磨着红绳,边疯狂的震颤着羽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