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失温(232)
话音刚落他便再度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周伏清立刻缩回那个怂怂的外壳,熟练地改口道:“你简直是极乐曼陀天的青天大老耶,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办事,你说东我不向西你要揍长嬴我绝不打长夏!”
白煜月又看了周伏清一眼,表情有点怪异,可能是被周伏清逗笑了但不能笑。
周伏清这样识时务,还是阶下囚,封寒也不好和他计较。可正是这样才烦人,周伏清眼里对白煜月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仿佛白煜月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天神一样。
如果周伏清没有别的身份那也就算了,封寒甚至敢打包票把周伏清全须全尾地送回白塔。可偏偏周伏清和北星乔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和白煜月有那么一点点回忆,还有那么一点点狙击手竞争力。这些一点点就像刺一样梗在封寒心头,让封寒越看越不爽。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白煜月道。
封寒一把捞起脚边的萨摩耶走过来。
看着气势逼人的封寒,周伏清突然想起对方曾经也是白塔士兵,然后又想到桑齐说过的情报——极乐曼陀天抓了一个破冰者,破冰者有和白塔对接的重要密令。
这个情报已经被极乐截获了,如果那个真的对接员与破冰者接触了,说不定就要暴露。那还不如让他去狸猫换太子。于是周伏清主动说道:“小——黑哨兵,我觉得待在监牢比待在你身边更有价值。那个、不如……”
“你觉得你有得选吗?”封寒则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本来就该待在那里。”
几分钟后,矿车传出了封寒一怒之下把白塔俘虏扔进临时监牢的消息,罪名是不知死活地想链接黑哨兵。
“善妒者终会被火吞噬。”长嬴听说这个消息,颇感无趣地翻了一页书。
他伸出一条受伤的触腕,摸了摸长夏的头,温和地问道:“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需要我继续审讯他们吗?”
长夏同样温和笑道,像是长嬴在照镜子:“不需要,槐序大人有别的密令。我会忠实地完成他的命令。”
长嬴脸色一僵,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将书本翻多了两页。
将所有物资转移完毕后,矿车终于再次启动。这次所有人都在同一辆车上。空间狭窄,但仍然给所有特权人士空出一个休息房间。
房间内的氛围十分古怪。一条长桌两侧,白煜月在看从长嬴薅来的小说,封寒在给枪上油,桑齐撑着脑袋在苦思冥想,长嬴同样在看书,长夏在旁边打着哈欠学习写字。每个人都有自己干的事,但其中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有一次恰巧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白煜月和长嬴。
白煜月当即把书一扔,直接和长嬴干架。哨兵之间天然不相容,更何况其中一个是黑哨兵。双方为了车厢安全,精神域没有展开,连冷兵器都没有拿,完全是拳拳到肉的近战。直到桑齐拉开门,发出鸣笛般的尖叫他们才停手。任凭桑齐怎么问也不出声。
桑齐经历的还是太少了,不知道和最讨厌的哨兵共处一室的难受感。白煜月一边翻书一边心想,下一次一定要往长嬴的脸上揍,就当做是长夏的份。
封寒则在处理破冰者和周伏清的事,他预感破冰者身上有一些重要消息。但长夏一直在角落盯着,他没有机会下手。
好在萨摩耶精神体一直在他身边徘徊,就连白煜月和长嬴打架的时候也没有赶回去帮忙。封寒问过白煜月怎么回事,白煜月不回答。封寒只能隐约猜测到这是来自白煜月的关心。萨摩耶精神体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这可是黑哨兵的守护,旁人有这个待遇吗?
每每想到这里,封寒便心情大好,对待周伏清也和颜悦色许多。
矿车摇摇晃晃地跨过南极横贯山脉,终于回到了罗斯岛。
在入岛前,封寒特地要求矿车停下,并从抽出一些古董,分发给信徒们,让他们去换物资。换来的物资信徒三封寒七。很快,封寒就换到了一箱箱正常的食物罐头,一些古董子弹,还有一些书。
桑齐对封寒的操作大为震惊。封寒则习以为常地更改缴获的战利品清单,光明正大地味下换来的物资。他写完清单后才发觉桑齐在看自己,便说道:“想要自己去换。”然后对白煜月说:“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白煜月兴致勃勃地在古董战利品里翻找半天,找出一包杂交粮食的种子。不知这包种子已经沉睡了多少年,标签严重损毁,只剩下“粮食”的标记。
白煜月想了想,将粮食种子塞进自己口袋里,打算自己种着玩玩。
完成了最后一件事,矿车才跨过冰缝铁索桥,进入罗斯岛。
已经有大片大片的信徒在车道两旁等候,希望能看见传说中神圣的圣子与无垢法。他们一边跪拜一边做出奇怪的仪式,虔诚的祈祷声宛若低吟的诅咒。
在信徒们身后,极乐基地飘起了四柱粗壮的黑烟,在风速极快的天空仍能保持平稳地上涌,可以看出它们实际的半径究竟有多宽广。这给原本壮丽的建筑群平添一丝丑陋。
那是煤炭厂正在工作的迹象。从前为了省电,煤炭厂仅会小功率运转,如今难得飘起如此显眼的黑烟,意味着极乐基地要开启一个大功率的场地。三位圣子霎时就想到了熟悉的东西,一时神色各异。
而在罗斯岛的另一边海岸线,寂静无声,隆起的小冰山恰好挡住了飘起的黑烟,使这里看起来像未经污染的宝地。
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子罩住了一处精美的水晶台。从上面的文字来看,这是一个女人的坟墓。
世因法如同普通老人般坐在旁边,往日威武的身材在此刻有显得有些萧瑟。
“今天又是你妻子的忌日吗?时间过得真快呀。”槐序在旁边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挑,“像我们这种人,出生的日期已经很遥远,都是数着重要之人的忌日过日子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世因法低眉道,“一转眼,自然出生的黑哨兵已经来到我身边。”
槐序:“那你怎么还不对他动手?”
世因法闭上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眼中似有怒火滔天:“他有一个可恨的母亲。我妻子沉睡之地曾经是最安宁的地方,却被她损坏了逃出去……我发过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槐序:“她都死了,也算遂了你的心愿不是吗?”
“那还不够……”世因法摇摇头,“让我在这里待久一点吧。”
“愿神母金光庇佑你,老伙计。”槐序从善如流,摊开手道,“虽然‘金光’也就是放射性光,可能使你致癌,但我可没有诅咒你的意思。我先去玩一下,你心情好了再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喜欢这种与死亡相关的场合,而且他俩谁不清楚谁呢,世因法那模样真虚伪得令人想吐。
……
白煜月和封寒回到宫殿后,立刻收到了槐序的信件。
信件上的文字很简短:“身外身内狱开启,圣子无垢洗礼将至。”
白煜月已经从别处知道,“身外身内狱”就是常说的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