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高岭之花的神坛(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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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月不解地看着他。
季绸苦涩笑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他那么温柔地对他,总是无条件站在他这边,连他可疑地带着伤在不对的时间里出现在不对的地方,他也完全不会怀疑他是个做了坏事的坏蛋。
他不知道他把他认成了谁,他宁愿相信他是想害他,也不想去正视他的关怀和怜悯,从一开始给的就不是他。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爱你,月月,如果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如果我不是你的哨兵,你还会爱我吗?”
林修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季绸是他看的那本书的主角,对所有异常之处视若无睹,他甚至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坚持把他当作一个omega对待,即使他看起来完全是个alpha;他会爱他的哨兵,但说到底——他并不爱季绸这个人。
他只是像救下雪花那样救了一只小鸟。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他想救的,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构的人物,而不是一个真实的活在眼前的人。
林修月一时间有些迷茫。他给不出答案。
季绸却丝毫不意外他不会给他肯定的答复,只是用手缓慢地蹭着他柔嫩的脸颊,眼底漂浮着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哀。
林修月讷讷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哨向匹配度很高的话,自然而然就会走到一起,结合,标记,然后同生共死,对彼此付出爱意,这不就是很爱吗?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我们的匹配度消失了,和你匹配的变成了其他人,你会离开我,去爱那个人吗?”季绸耐心地、循循善诱地对着清澈懵懂的心上人提问。
“……”
片刻后,林修月撇开了眼睛。
“会......吧。”
他于他是花园里万千朵玫瑰之中的一朵,和其他玫瑰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83章 乌鸦乌鸦
林修月疑惑过自己的哨兵精神状态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差, 就算他不吃他的精神体了,也一直养不好。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在星舰度过的那些个不知昼夜的时间里, 他总是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 像是守护财宝的巨龙一样把他紧紧嵌进自己怀里, 却仍然惶惶不可终日。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他摸着他的头发问。
林修月每次都告诉他会的,哨兵和向导会永远在一起。
但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哨兵了呢?
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
alpha本就苍白的面容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即使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他还是有种骤然被人从天堂推进了地狱的失重感。
那个待他极尽温柔疼爱的少年眼神飘忽,咬了咬下唇,迟疑着对他说:“要不, 我们还是清除标记吧, 是我的错,这就是个错误, 到此为止......”
“......”季绸扯扯嘴角, “错误?你管这叫错误?”
心中那股悲哀变得更深更重, 剧烈撕扯着心脏, 泛起一阵密密匝匝难忍的疼痛。
绝望中, 心底燃烧起近乎癫狂的掠夺和占有欲。
眼前的人身上带着他的标记,毫无防备地被他圈禁在怀里, 他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带走, 带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关起来, 不爱他也没关系, 只要标记还在, 他就永远无法拒绝他。
恨他也没关系。
至少他恨的是他这个人, 不是别人。
“我不会同意清除标记的,除非你杀了我。”他面无表情看着他, 眼眶泛红,手掌收得更紧:“就算你觉得这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我也要把它继续下去,我死都不会放手!”
清俊的五官因痛苦变得扭曲,他的眼里转息又开始下起散发着潮湿味道的小雨,那股潮湿从瞳孔深处蔓延至全身,仿佛某种长满触手的水生生物从暗不见底的深海悄无声息地爬上来,卷住掉入海里的猎物,声音却轻得要命,怕惊动什么一样:“你还在因为之前那件事生我的气吗?”
微妙地感觉到不对的林修月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绿藤缠住了他的小腿,那东西蛇一样绕着他腿向上攀爬,簌簌带动身上的衣料,在寂静的夜晚令脊背蔓延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煤球很快张开翅膀‘嘎’地扑腾了一下,藤蔓枯萎了一部分,季绸很疼似的弓起身体抽搐着咳了起来,斑驳的血迹从他口中流出。
“疼,好疼啊,月月。”他趴在他耳边低喘着,撒娇似的,这样都不肯松开他。
“你!”林修月看得幻痛,按住了煤球,打算改成用点向导的办法把他弄昏过去。再多的,他也是真狠不下心。
他炸虫母,他还去救了他。他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活的,季绸又是怎么把他保下来的,他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想必,他也是很疼的。
即使这个世界有可能是只是个为了某种目的而存在的非现实空间,但在这里受伤了也是真的会疼。他认识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幻觉。
没想到就这么会的功夫,那些藤蔓又坚强地长出了一层,但没做什么,只是在他面前凝成了一把尖刀。
季绸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握住那把刀,就像他当初在酒店房间里,带着他握住那把对准他自己的枪:“别害怕,我会捂住你的眼睛。”
他知道他是一只敏感到可以用指尖触碰到痛苦的小乌鸦。
林修月用力屏住呼吸,语气加重:“季绸!你说过不会再这样了!咳咳咳咳——”
之前吃过药后,后半夜他就退烧了,但他身体还是很虚弱。一口气没上来,岔了气,当下就咳得憋红了脸。
季绸撇开刀,松了手,慌张无措地去扶他。手臂穿过腿弯,他把他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拉上被子,满脸苍白失神死的念叨着“医疗仓”打开终端,疑似要叫人快递个医疗仓过来,被林修月及时制止。
“那边,药箱里有药,小瓶的那个。”
季绸紧张地给药瓶插上吸管,跪在床边送到他嘴边。
才一个拇指大的小药瓶,吸管是为了方便低龄儿童服用才在买的时候一块配备的,成人一般都打开开口直接灌,林修月看了看这个吸管,再看一脸紧张认真堪比参加期末考试跪在床边的人,无语了一秒,但还是安静地就着他的手把药喝了。
这边刚喝完药,那边一朵小朵玫瑰就颤巍巍送到他嘴边。不知道是不是主人状态不好的原因,这朵玫瑰明显品质开得也不好。
大概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季绸浑身一僵,林修月都来不及阻止,他就飞速把那朵品相一般的玫瑰攥到手心里藏了起来,像怕他嫌弃一样忐忑道:“会长好的,明天早上就能长出和之前一样好的玫瑰给你吃。”
作为一个很爱精神体的向导,林修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的精神体。
“你怎么不爱自己的玫瑰啊?”由于生病疲倦,他使不上劲,中气不足,声音拖得长,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季绸停顿了下,扯开一个有点难看的笑脸,没有回答。
林修月吃了药,开始昏昏欲睡,但他放心不下季绸,谁知道他会不会犯病又要捅自己,本来就伤挺重,那么重的伤,靠着药箱里的药只能算是勉强急救,他才是真该去躺医疗仓。精神力也干巴巴的,再这么折腾,要是他醒来发现是旁边躺着具眼熟的尸体,他要被吓出心脏病了。
逐渐迟钝的大脑想不了太复杂的事,他扯住他,简单说:“你听我话,我就不生气。”
“上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躺我边上,抱着我,我醒来前,不许动。”
视线越来越模糊,林修月只能看到跪在床边的身影在那定了一两秒。过了一会儿,身侧的床陷了进去,一只手试探着伸过来,见他没反应,才一点一点连着被子和人一块圈进怀里,那怀抱越来越紧,紧到让人窒息。他又开始像是在星舰上那样佝偻着把他藏在胸前,那么大一张床,生生睡出了宿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