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73)
“贺公子客气。”胡掌柜微笑起来,“多亏了临书先生,让我这小店近来生意好了不少,要说谢,该是在下多谢公子的信任才是。”
贺枕书:“掌柜的言重了。”
胡掌柜又道:“不过,在下原本也打算择日登门拜访,公子今日过来,倒是省了一桩事。”
他直截了当地问:“不知公子是否有意愿与在下长期合作?”
当初那两幅画是以寄售名义留在胡掌柜店里,只能算作一个临时合作。而现在,贺枕书的画作顺利售出,的确该考虑是否要长期合作。
贺枕书今日前来,也有与胡掌柜当面商谈之意。
毕竟,这么重要的事,可不是书信上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贺枕书坦言自己的想法,胡掌柜却是让二人稍待片刻,起身去内屋取了样东西。
“这是胡某事先草拟的契约文书,还请贺公子过目。”
胡掌柜将文书推到贺枕书面前。
贺枕书与裴长临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
自当今圣上登基后,朝廷扶持商人,时至今日,不仅民间商贸繁盛,与西域各国亦有往来贸易。然而跨国贸易路途遥远,双方签订契约文书,便成为与各国贸易时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在坊间,大多仍是口头协定,鲜少拿出如此正式的文书来。
贺枕书转念一想,很快明白过来。
这字画行里其实招收了不少画工优异的书生画匠,但胡掌柜从来不愿这些人以个人名义卖画。除了担心生意受损之外,更是因为,一旦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画匠打出了名气,对方便能轻易脱离字画行,再难掌控。
胡掌柜自然不愿做那为人做嫁衣的事。
至于贺枕书,胡掌柜现在有同样的疑虑。
所以,签订契约是最好的约束方式。
贺枕书这么思索着,低头仔细阅读起那份文书。
许是担心贺枕书不肯同意,又或是为了显示诚意,胡掌柜在契约文书内给予了贺枕书足够的优待。
契约签订后,“临书”的画作将全权委任胡掌柜代为售卖,每副画预付五两银子作为订金,售出后再与胡掌柜五五分成。
契约以三年为期,到期后,再按照双方意愿终止或续约。
文书一式两份,个中条款写得一清二楚,几乎没什么可挑剔。贺枕书没有犹豫,确认并无不妥后,便与胡掌柜签字画了押。
双方又商定了下次交画期限,胡掌柜才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出字画行。
“有没有感觉,胡掌柜看你的眼神都不同了。”走出字画行后,裴长临才悠悠道。
贺枕书偏头看他:“怎么说?”
裴长临认真道:“他现在看你,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贺枕书忍俊不禁。
难怪这人在他方才签字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在想这个。
贺枕书笑着摇摇头,道:“这样不也挺好?对商人来说,利益永远是最牢固的关系。要是无利可图,他为何帮我们?”
裴长临:“话是这么说……”
“和胡掌柜合作没什么不好。”贺枕书大致能猜到他的疑虑,解释道,“临书这个名号现在看似有些名气,但距离在书画界站稳脚跟还远着。要是没人帮我们卖画,或后续我不能作出更好的字画,那些关注和名望很快就会如潮水般褪去,什么都不剩。”
相反,有胡掌柜从中经营,加上字画行在青山镇的名望和人脉,至少这三年里,他的字画应该不愁买家。
至于三年之后要如何,就要看临书这个名字最终能积攒多少名望,在书画界能达到何种地位了。
“而且……”贺枕书话音稍顿。
如果放弃与胡掌柜合作,换做他们自己卖画,临书的真实身份恐怕就藏不住了。
贺枕书此前没有想过自己那两幅画会引起这么多关注,当时不希望暴露身份,是因为不想与书画圈交往过密。而现在,不想暴露身份的缘由,又更深了一层。
如果被人知道,“临书先生”其实是个双儿……
多少是会有些影响的。
不利的影响。
贺枕书将这想法告诉裴长临,后者思索片刻,点点头:“暂且瞒着也好。”
他接着道:“你想,如果三年之后,临书先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书画大师,到时再公布身份,将那些觉得双儿不能执笔习文的迂腐文人吓一大跳,不也很好吗?”
贺枕书:“……”
裴长临偏头看他:“怎么,你没有这么想过?”
贺枕书脸颊微微发烫:“……想、想过的。”
他经历过那样的歧视,自然希望旁人能改观。不仅仅是对他,他想要的,是所有人都能被公平地对待。不过,他以前只敢在心里偷偷地幻想,哪像这人,竟然真的这样说出来了。
不过,裴长临的确是这样的人。
就像先前他们卢家招工那样,只要可以,裴长临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以那些为目标,去争取,去努力。
相比起来,贺枕书远没有他那么坚定。
但是,如果不够坚定,如果总是给自己找退路,目标又该如何实现呢?
贺枕书仰起头,认真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三年我要好好努力,让那些人吓一大跳。”
少年的神情难得严肃,在裴长临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可爱。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又笑起来,直到贺枕书气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笑什么笑,你正经点,我是认真的。”
就连生气的模样都可爱得要命。
裴长临顺势握住对方的手,温声道:“放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贺枕书眉头舒展开:“这还差不多……”
两人这才并肩朝前走去。
相握的手却没有松开。
今日难得上街,贺枕书穿了件素雅的宽袖薄衫,宽大的衣袖垂下来,挡住两人交握的手。仗着不会被旁人看见,裴长临牵了一会儿便不老实,抓着贺枕书柔软纤细的手指,细细揉捏把玩起来。
贺枕书瞥他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在做什么。
这小病秧子,明明前不久还不怎么敢碰他的,现在却……
贺枕书抿了抿唇,却没有挣脱开,只默不作声地垂下眼来,脸颊微微发烫。
二人就这么往镇口走去,直到快要走出镇子,贺枕书忽然“啊”了一声,停下脚步。
裴长临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我们还要去帮阿姐打听铺面的事,你忘记啦!”贺枕书道。
裴长临:“……”
他这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满脑子只有自家夫郎,只恨街上人太多,不能好好与小夫郎亲近,哪里还想得起这些事。
不过,今日之行明明是贺枕书提出的,方才离开字画行时,他还特意向胡掌柜打听过商铺租赁的庄宅行所在。
他怎么也险些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极为相似的心虚。
贺枕书:“我记得庄宅行在那边,应该不远。”
裴长临:“嗯,好,走吧。”
二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若无其事转过身,重新往镇里走去。
第45章
庄宅行是专管商铺田宅的售卖租赁之所,大门外立着几块告示牌,上面张贴着所有待出售或租赁的商铺田宅。
“青山镇的商铺果然不便宜,这价格都快赶上县里了。”贺枕书将那告示牌上的租赁信息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么说着。
这不奇怪。
青山镇处于交通要道之上,连通着附近好几个县城,是重要的交通枢纽,更是往来商贸的必经之地。而安远县规模虽大,却并非以商业著称,而是以农耕为主。
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好在他们现在手头没那么拮据,租一间商铺绰绰有余。
不过……该选哪一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