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庄园系统去古代(174)
而且张良的本职虽然是个文臣,不曾亲上战场挥剑迎敌,但却极善谋略,是一位出色的军谋家。
樊伉去舞阳之前还曾许诺要给张良出书的,到现在也没有编出来。现在张良都要归隐了,樊伉觉得还是趁着现在张良人在长安的时候,把这笔帐还了,要不然以后张良离开长安城四处云游,随便往哪个山头一钻,就跟那个阳庆公一样,他上哪儿找人去?
他可是记得从他穿过来并且被吕媭误以为有癫疾的时候,樊哙便派人四处寻访公乘阳庆,找了几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这也还好是他,若是换了哪个得了急症等着公乘阳庆救命的人,估计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公乘阳庆还没找着。
进了留侯府,樊伉顿时眼睛一亮,觉得张良真不愧是真正的贵族世家传人,瞧这院子就跟别人不一样,处处都充满了书香门第的气息,跟他们临武侯府的耿直粗犷气质完全不一样。
及至进了张良平日接待亲近之人的书房,樊伉便被彻底震憾了。
好多的竹简啊!
哪像他阿母,以为家里摆两本《汉皇传》就了不起了。
看看人家留侯,这才是真正的汗牛充栋。
张良将手中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书案上,然后招呼两人入座。
樊伉两膝并拢,跪坐在案前,因为不习惯这个坐姿忍不住呲了呲牙。
反观无名,在他身边规规矩矩地跪坐着,背部挺得笔直,两手撑于腿上,非常标准的贵族坐姿。
张良看着樊伉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像个老者一样特别慈详。
“我忘了郎君习惯坐椅子。”张良说罢便命人撤了条案,另搬了桌椅板凳进来,几人方在椅上坐定。
樊伉看着书案上的石头,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石头?让留侯如此重视,莫非是什么稀世名石?”
“非也。”张良摩挲着石头,思绪仿佛陷入到久远的回忆当中,缓缓道,“吾本出身韩国。秦灭韩后,吾为谋复韩,广结刺客,意图行刺秦王,事败后吾隐姓埋名,隐于下邳。一日,吾在沂水的桥上散步游逛时,偶遇一老翁,授吾《太公兵法》,言吾习此书可兴邦立国,并与吾相约十三年后在济北谷城山下相见。”
张良目光往下,看着那块石头,眼神中透出一抹深重的缅怀之色:“吾此次离京远行,便是为了赴约,不曾想当吾到了相约之地,只看见这块黄石,此石与我乃是老师化身,自当建祠供奉。”
“……”樊伉心想,原来张良还有这么一段奇遇。
这个时候的高人收弟子都是如此随便的吗?
黄石化身什么的简直跟传说一样。
相比之下,他建学校培养学生的念头就太常规了。
“留侯才智谋略皆为不凡,就连陛下也盛赞留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如今汉室天下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留侯怎么反而起了归隐之心?”
张良道:“我本韩人,一生最大心愿乃灭秦复韩。及至遇见陛下,深为陛下胸襟折服,堪为天下明主,所以才改弦易辄,为陛下效劳。微末功绩,不足挂齿,得以封万户之侯,已为布衣之极,于我足矣。此后我只愿抛弃人间事,辟谷隐修,不问世事。”
说到这里,张良笑道:“郎君大才,前些时日朝会之上所言,震耳发聩,发人深省。大汉以后有郎君这等英才可无忧矣。”
樊伉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发虚,越发怀疑张良多半是听到那日他和刘邦在大夏殿之中的争吵,否则以他的才智怎么会不明白神仙之说虚诡飘渺不可信,修仙之说不过是他的托辞罢了。
第128章
虽然历史上张良确实是早早就隐退了的,但樊伉依然觉得对张良打算离俗避世的事自己要负有一部分责任。尤其是现在刘邦中了风,太子刘盈和吕雉开始登上政治舞台,不说是为了天下百姓,就算是为了刘盈,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争取一把,不求张良能改变主意,至少留在长安修仙,真出了什么难以决策的国家大事,刘盈和吕雉还能找个靠谱的人商量。
在这一点上樊伉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让他根据前世的见识和经验搞点小发明创造,或者种出点什么高产的作物还行,但对于国家大事就完全不懂了。
时代不同,社会生产力和意识形态不同,人们的受教育程度还有思维方式甚至眼界见识都不一样,治国方针自然不同。
他不会自大得认为以了两千多年的知识积累就能像神一样,动动嘴唇就能将这么一个泱泱大国治理得国泰民安,那太不现实了。
樊伉看着张良身后满架子的书,道:“我能借几本留侯的藏书回去印刷吗?”
张良还道他终于想认真读书了,心下甚慰,点头道:“我府上的书简郎君想借多少都可以,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樊伉一听就知道张良误会他的意思了,忙道,“不光是我自己读。其实我打算在栎阳城建一个学校,还想挑几本印出来当成教科书。”
樊伉估摸着张良应该不懂教科书的意思,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就是拿来当教学生的书本。”
张良微感诧异地看着樊伉,道:“郎君莫非也想象孔圣人那般开山建派么?”
“……”樊伉满头黑线,心想什么开山建派,说得好像他是个山大王似的。
“不不不,并不是。”樊伉谦虚地道,“我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比如如何种地如何养蚕这些技艺教授给愿意去学习的人,若是有人愿意学习治国之道,我也希望他们能像留侯萧丞相这般知民间疾苦,肯为天下百姓先,做一个于国于民有大用的人,而非那种万事以利为先的蝇营狗苟之辈。”
说完还一脸忐忑地看着张良。
这个年代学问是贵族才能碰的东西,尤其是整个社会还没有一套完整成体系的学习理论知识,人们对于学问还处在自我摸索的阶段,很多学识基本都是靠着人们总结无数次的实践后得出的理论。
而掌握着这种知识的人基本都是一方大佬,门下弟子无数。
樊伉也搞不清哪些书是谁的理论,万一盗用了别人的,被人找上门来可就不好了。
任何时代的学派之争都是很惨烈的,更别提这个学术呈现百家争鸣的时代,一个不好,挑动一方战争都是有可能的。
樊伉因为不懂,所以格外注意。
张良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起了点兴趣,道:“郎君且说说这个学校。”
樊伉想了想,便将自己的设想大略说了一遍,道:“这也是我在舞阳呆了两年之后产生的想法。在舞阳的时候我见过许多人,有的人田地种得比旁人好,有的人植桑养蚕就是比一般人更容易上手;有的人擅放牧,而有的人天生便会分辨草药。也许于留侯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庶民贱民,然而在我眼里,这些人却正是支撑着整个大汉国生存与正常运转的基石。现在我大汉百废俱兴,正值用人之际,若是能把这些人的经验智慧集中起来,博采众长,授与他人,那我大汉每年能增产多少粮食?增加多少牲口?多产多少束丝?若是能够培养出大批医匠护理人员,我大汉军中又能少死多少军卒将士?”
其实相比起培养出一批治世人才,樊伉更倾向于培养出大批量的专业技术人才。
因为这些人才是推动生产力,推进社会进步的中坚力量。
张良陷入沉思。
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出身贵族,虽然后来也曾落魄过,但身为贵族的傲气让他虽然不置于鄙视这些庶人贱民,但他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与那些平民不一样。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当着他的面说,那些庶民贱民与贵族是一样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贵族还要重要,这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良撑着额头,道:“郎君的话我需要再想想,这屋子里的书郎君想拿哪本就拿哪本,印成书后给我送一本就行了。”
和无名兄互望一眼,见张良陷入深思中,应该一时半会不会搭理他,樊伉便毫不客气地将张良房中的竹简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