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捡了朕的小狼崽(39)
“是, 臣等遵命。”
*
冉念明着暗着将京城翻了个遍,却没找着那日冒充如烟之人。他虽咽不下这口气,却毫无办法。
那人真跟烟雾似的,完全寻不着踪迹。
最近风声紧,江陵发了地震,皇上心情不大好,连带着忠王府的气氛也低沉下来。冉念不敢在此时生事,近些日子来都老老实实的。至于乔津提的法子,便只能先搁置着。
“王爷,念儿他不肯定亲,说怕姑娘们长开了不好看。这哪有这样的说法,姑娘们长大了好看了,也轮不到他了呀。臣妾训他,他就拿太子说事,他能和太子一样么。太子是怕娶妻损了运势,他是得娶个好媳妇治治他。”忠王妃说的是愤愤不平,指甲一直扣着帕子。
冉念本想着找忠王妃唠唠嗑,顺便打消她这娶儿媳的念头。刚一跨进院子,却被拦了下来。
“二少爷,王妃正和王爷商量事,要不,待奴婢先去通报一声。”拦着冉念的婢女叫湘湘,跟着王妃许多年了,人机灵,长的又俊俏。冉念回回来请安,总要跟她搭几句话。
冉念瞄了眼正房的房门,凑过脸问,“你可知道他们在商量些什么?”
“奴婢哪能知道呀,王爷王妃商量事,奴婢也不能在外面贴着耳朵听呀。”湘湘翻了个白眼。
冉念转了转眼珠,“既然母妃有事,那我稍后再来便是。”
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交代,“别跟母妃说我来过了。”
“是。”
冉念等湘湘一进院子,便拐进了回廊里,抄小路又绕了回来。
父王母妃十有八九是在商量他的事,他得过去听一听。万一母妃见他死活不答应,和父王一合计,两人不知会他便做主定下了,他就亏大了。
冉念偷偷摸摸往院子后面绕,弓着身子,眼睛鼓的大大的,四处打量个不停。
自从上次出了如烟一事,他便把院子里护卫的布法摸了个透彻。哪个角站了护卫,主要盯着哪块位置,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便专找盲区走。
他平日里也不敢如此大胆,但好奇心害死猫。若真的如他想的这样,还不如他自己选一个呢。冉念一边慢慢挪着步子,一边琢磨着那些画卷里哪个姑娘好看。
虽然他没松口要娶,但那些卷轴他可是挨个看过的,大致有些印象。
王妃院子旁种着棵老榆树,不知是何时种下的,如今枝繁叶茂,影子拉下来可以遮住半个院子。枝干也长的老长,快要到院子里去了,年年都要修整。现在好像,又长长了。
冉念扒在墙外仔细看了看,老榆树的树枝粗实,顺着它爬过去,正好落在墙角处。
冉念撅着屁股爬上树,嘴里还念叨着:“这老榆树总这么长着,总归是不大安全。若是有个什么宵小之辈,也能这样偷偷溜进院子的。今日偷听完他们说话,便找机会建议母妃把这树砍了。”
冉念蹲在树上,往下张望着。他这偷偷摸摸溜过来花了不少时间,若是不再抓紧点,里面八成都讲完了。
冉念定了定神,便探着腿往下爬。他这一动,便觉得后领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他转过头,竟看见他翻了整个京城没找着的人蹲在树杈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右手还抓着他的后衣领。
“你、你……”冉念指着如烟的鼻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烟将他的手指扣了回去,笑道,“我知道王爷最近心心念念着要见我,却没想到王爷竟如此激动。小点声音,好些个护卫守着呢,万一被发现了,王爷怕是又有一个多月下不来床了。”
冉念不管他的揶揄,而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跑王府来了,知道本王寻你,自投罗网么?”
“知道王爷惦记着我,特意过来和你见见,免得王爷相思成疾。”
“鬼他妈才惦记着你。”冉念咬牙切齿,怒道:“你还有胆子在本王面前晃荡,要知道,落在本王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冉念虽然这般恐吓着,但自己却也不敢多动弹。他若是引了护卫过来,抓不抓的住如烟还两说,他倒霉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脱层皮有何惧。有机会同王爷一起坐在树上看风景,也挺妙的。”如烟一伸手,搭住了冉念的肩膀。
冉念大惊,忙缩了缩肩,将如烟的手扒拉下来,万分嫌弃的在衣袍上擦了擦,“本王和你不熟,别勾肩搭背的。你姓甚名谁,速速报上来。”
“我叫君执。”
“君执?”冉念不自觉的复述了一遍,又问道:“你总跟踪本王,打探本王行踪,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
“我的心思很简单,王爷一猜便中。”君执扬眉一笑,牵起冉念的手,在他手腕上系了根红绳。
冉念本想挣脱,但君执的力气着实是大,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喊不出来。他的脸,瞬时便白了起来。
“别怕,我不会害你。”
冉念亲眼见着这红绳系在腕子上后,慢慢变淡,片刻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若想见我,不必大费周章,叫我的名字我便能听见。”
第57章 撞鬼
冉彦身边骤然多出了个贴身侍卫, 日日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竟无一人觉出不妥来。似乎他本就站在太子身侧,从未变过。
这一路上长婴皆是隐身避人, 到了江陵冉彦便想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侧, 一时半会却又寻不出一个好理由来。毕竟好端端的多出个大活人来,众人不生疑虑也难。虽然没人敢当面质疑他, 但这般行事总归是要留下话柄。却没想竟无一人察觉,冉彦也便放下心来。
不知长婴用了什么法子改了众人的记忆, 不过这事既然已经妥当了, 他便不再费心思去探究。若他真想知道, 长婴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江陵城城墙坍坯,城内屋舍也尽数塌毁,马车显然走不了这地方, 寻常马匹也不擅长在碎石瓦砾上行走,若再载上人,便更危险。冉彦思索片刻,下令将军队中机敏稳重的马匹挑出来, 随他们一同入城。城中繁华地段有些路是由青石板铺置而成,尚能辨认出些来。
城内空荡荡的,已经临近夏季了, 吹过来的风却是阴冷的,冉彦不自觉的将衣裳拢了拢。
“殿下,臣随蒋将军探过,再沿着这条道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便能看见灾民们搭的帐篷。不过守在城内的灾民们都分散着,除了这处,西南方向和城北方还住着些人。”
“往前行。”
“是。”
冷风在城内游荡,似在呜嚎。几顶破旧的小篷挤在一起,落在一个泥坡上。坡上平平坦坦,无木无石,却成了这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太子……”士兵刚扬着嗓子喊了句,便被冉彦给阻了。如今他要的不是让灾民感受到太子威严,而是让百姓知道冉氏皇族爱民如子。
冉彦思及此,原本沉下来的脸色被刻意提暖了些。
帐篷里的人似乎也听见了声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出来个身着白衣,头戴白花袖上缠着黑布的女子,双眼还红肿着,面色苍白。
女子扫视了众人一眼,又想起刚才的声响,便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即曲膝福了一礼。礼数周全,毫无错处。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
“姑娘平身吧。”冉彦扬了扬手,问道:“城内房屋坍塌,异常危险,姑娘为何不去避避难?”
白衣女子闻言,眼泪簌簌而下:“民女如今孑然一身,又何苦再背井离乡。守在这,还能与爹娘的尸骨做伴。”
冉彦听了,心中大为怜悯,“姑娘还是先随我们离开吧,城外马上要建营区,让江陵城的百姓有个安身之所。待生者安排妥当了,便安葬死者,重筑江陵,姑娘大可放心。”
女子的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皇上和殿下的隆恩,民女感激不尽。”
除了这名女子,余下的皆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身子不便利,也不愿离开故土,便守在城内。
路途难行,冉彦便让士兵让出马来,将老人搀上去,送至城外。
冉彦看着马匹远行,忽而想看看长婴。一回头,却见那白衣女子正与长婴遥遥相望,长婴见他转头,便迅速收回了眼神。
冉彦见状,心中一凛。
城内百姓不多,几百个士兵兵分三路,两日时间便助全部灾民搬出了城。
木材一类的东西陆陆续续的运往江陵城外,蒋云组织着士兵造着简易的房屋,涌去其他郡县的灾民也渐渐都折返了回来,一切井然有序。
剩下的便是登记造册,分发灾银了。生者要银钱谋生路,死者也需拨发银钱埋葬。这是个大事,需要分发到位,而且朝廷赈灾的银两日日放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大安全。只有分到每个人手上,冉彦心里的石头才能落一块下来。
几个郡县的刺史已经到位,正等着派发任务。冉彦挪回了眼神,登记造册是大事,而且既要登活人,又要数难者,极为不易。
诸事缠身,冉彦没功夫细问长婴。待赈灾一事忙出个头绪来,再问也不迟。
长婴不会背叛他,永远也不会。
*
冉念眼睁睁的看着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消失了,又眼睁睁的看着君执一眨眼便不见了,他不由的揉了揉眼睛,心道这莫不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冉念战战兢兢的摸了摸腕子,什么都没摸到。那根红绳明明系在了他手腕上,现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了。
冉念张了张嘴,想问候君执十八辈祖宗。但他撇着眼四处看了看,又捂上了嘴巴。护卫正好换班,他得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
冉念回到自己院里,早已忘记了自己原先的目的。这娶不娶妻,娶什么样的妻,都已经不重要了。
难怪他翻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君执,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人。
冉念想到此处,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他拍的极重,茶盏里剩下的凉水几乎荡到桌面上。
来无影去无踪的,他派出的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寻不出他的踪迹来。冉念怒容满面,沉声道:“来人,备马,本王要去寒山寺!”
寒山寺离京城不远,马车也就两天的路程。寒山寺香火旺盛,主持大师名声在外,擅解签除鬼魅,京中礼佛之人常去此地。
那个大师既然有这等能力,那他肯定能看出自己身上的端倪来。冉念急着问个清楚,便着急忙慌地让人备了车。
“念儿,你这是要去哪?”忠王听了下人禀报,怒火中烧。他这个嫡出的二儿子本就不是块好料,还整日惹事生非。若是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近日江陵地震,皇上连连发怒,革了不少人的职,京中人人自危。若此时冉念惹出什么乱子来,倒霉的便是忠王府。
“父王,孩儿得去一趟寒山寺。”冉念老老实实回答道。
“去寒山寺做什么?”忠王皱了皱眉头。
“孩儿觉得自己最近撞鬼了。”冉念解释道,“也说不准是不是鬼魅,也有可能是被妖怪缠上了。孩儿需要让寒山寺的大师化解化解,求个驱鬼的法子。”
鬼青天白日的应该不能出来,君执应该是个妖怪,冉念心里暗暗猜测。
“有鬼怪缠身,你可莫要信口雌黄!”忠王斜睨了他一眼,对他的话半句不信。
“父王你这次一定要信我,孩儿若不是被妖怪困扰,又何苦跑这寒山寺一趟。”冉念信誓旦旦。
“臣妾说念儿最近行事怎么这么古怪,原来是受妖怪所扰。”忠王府面色大变。“至于寒山寺……宫里不是住了位无为真人吗,他修为高深,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定能帮念儿一把,何须大费周章前去寒山寺。皇上若是知道其中缘由,也会应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