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巫秦耳 下(90)
罗伯特并没有口若悬河地吹嘘神子造成的神迹，而是以一种极为笃定的神态说：“他就是，他不需要证明，他出现，他站在那儿，我们就知道他是我们的主人。”
秦耳仔细观察罗伯特区长的表情，发现他只有虔诚，没有疯狂。
而这种冷静的信仰才最可怕，因为他是真信，你不管如何去找破绽、去动摇他的信仰，他都能自圆其说，并把你的清醒当做无知。
秦耳也没有去嘲笑和想法戳破罗伯特的信仰，这会引起罗伯特精神方面的极力排斥和反抗。
他反而顺着说：“敬仰蓝星意识。”
罗伯特手按胸口跟着道：“敬仰我主！”
“你的主人在黑星城吗？”
“不在。他代替神在世间行走，为万物开愚昧，让万物感恩至高神的伟力。”
“他叫什么名字？”
罗伯特严肃脸：“不可直呼我主圣名，我们皆以圣主称之。”
“那圣主长什么样？”
“圣主可化身万物，任何生物都可能是他的化身。”
“那你们怎么知道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圣主？”
罗伯特骄傲地道：“我们就是知道，这是我主赐予最虔诚者的能力。”
秦耳不禁推测那位圣主极有可能也是一名强大的精神力控制者，说不定还有变身的能力。
身怀这两种能力，简直就是为干违法犯罪活计一路开绿灯。想找到他都难。
“你知道天音吗？”秦耳眼眸越发黝黑。
罗伯特看着秦耳的眼睛，无意识地回答：“知道，那就是我们为我主建立的圣教，聆听天神之音，是为天音。”
天音个鬼哦！你们圣主要是真的能“聆听”到蓝星意识，你看他还敢不敢打蓝星意识的旗号。秦耳在心里吐槽。
而且建什么教派？不知道鞋教很容易被灭吗？你搞个社团还能追上潮流，搞教派那只能落到被群嘲和被警惕的下场。
像他们玄门就特别想得开，门派内连祭祀神众的大殿都没有，只敬祖师爷和历代先辈，对外也只说是玄学研究社团。
在地球，他们玄门可是有正经经营许可的事业单位，专门研究偏门历史文化那种。
不过教派在初期也确实很容易收拢人心，搞个让大家认可的神灵出来也容易收割信仰。只要忽悠得力，信仰者就是野心家建立势力、得到权势的最好基本盘。
“天音教的总坛在哪里？”
“我们的圣殿无处不在，只要我主行处，皆是他的殿堂。”
秦耳：行吧，懂了，这位天音教主行踪无定，或者是这位罗伯特区长在天音教内的地位还不够高，不够资格知道天音教老巢和天音教主的下落。
“黑星城有多少天音教的教徒？”秦耳问。
罗伯特眼睛看向桌面的蓝星仪：“无数。只要是黑星城人，他们必定信仰我主。”
秦耳顺着罗伯特目光看过去，皱眉。
之前，他探查这座城市时，他也在很多人家看到这么一枚蓝星仪，有大有小，有的精致，有的就像是最便宜的地摊货。
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地球人也有很多人喜欢买个地球仪放在家里，要么当科普物，要么当装饰品。
现在仔细想来，富裕人家也就算了，可就连棚户区那些贫民家里，似乎也有这么一枚小小的蓝星仪。可那样贫穷的人家，连最便宜的合成面粉都买不起，又怎么会特意买个不能吃也不能用的蓝星仪摆在家里？
可如果那是神灵象征，那就不同了。
地球的历史告诉我们，越是贫穷困苦的人越是会在心灵上依赖神灵、相信神灵。
而不管是哪种教派，忽悠穷人的方法都是一样的三件套：
【你承受的痛苦，是神给你的试炼。你越惨，就表示神灵越惦记你，你是特别的那一个，否则祂为什么不考验别人就考验你呢？】
【你现在承受的痛苦，神灵都会记下。不要闹，不要怨，只要你对神灵足够虔诚，你死后一定会上天堂，或者来世一定会投个好胎。】
【别人富裕，你贫穷。别人幸福，你痛苦。那都是因为别人上辈子对神灵特别虔诚，而你上辈子则是罪人。这辈子好好偿还，你下辈子还有机会当你最羡慕的富贵人。】
别看这三件套很简单，但它能逻辑自洽，这就足够所有穷苦人自己对自己形成心理安慰，让他们能安然承受一切，并不去奢求更多，也不敢怨恨。
黑星城之所以在大灾变后能安安稳稳地奴役同类一个世纪，也许这种“教义”内容就起到了很大作用。
再加上黑星城管理者对下属百姓严厉管控，采取隔绝知识传播、断绝资讯传播等手段，把人降智再降智，并用上酷刑做威胁，黑星城平民们能不老老实实？
“天音教已经建立多少年？”秦耳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罗伯特毫不犹豫地回答：“从古至今！”
秦耳无语，换了个询问方式：“黑星城出现天音教已经有多少年？”
罗伯特：“从黑星城出现开始。”
“大灾变后，圣主就在黑星城里吗？”
没想到罗伯特竟然特别骄傲地回答：“当然不！黑星城一开始可是罪犯建立的城市，这里充满罪恶和愚昧。是圣主带领义士推翻了原黑心城城主的统治，让这里的罪民有了赎罪的机会。”
秦耳又问了很多问题，发现罗伯特对那位圣主和天音教内部事宜并不是很了解，他知道的只是黑星城的部分，但就算是黑星城，他也并没有全盘掌握，比如第十三区。
“第十三区是黑星城的军区，也是我教为圣主培养的战士团所在地。那里哪怕是一个幼儿，也具有极大杀伤力！”
罗伯特昂起头，一脸得意：“那个玄门自以为自己很厉害，他有种来我们黑星城试试，只要他敢动我们，我们天音教一声令下，就是那些穷鬼也会拿起他们手边的武器，甚至是用牙齿和指甲，来把玄门打出去！”
这可是个重要消息！秦耳吃惊。
他已经去过十三区，但只是大致看了看。十三区和其他区没有多少区别，根本看不出多少战士囤积区的影子。
如果罗伯特不说，他确实想不到十三区里的所有人都是天音教特意培训出来的战士。
如果玄门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来接手黑星城，或者是别的势力来接手黑星城，恐怕都会吃上一个大亏。谁会提防自己身边的瘦弱小孩和孱弱妇女？
“除了你，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还有谁脑袋里没有装炸弹？”
“十三区区长。他也是我主最虔诚的奴仆，也是我主座下最厉害的战士之一。”
事情比想象的麻烦，不过秦耳在动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这样一座存在百年的罪恶和黑暗之城，如果能简单消灭才奇怪。
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秦耳在心里哀叹。
他原本只想用黑星城卖钱，结果因为看不下去某些事，想要救出这里的倒霉蛋们，可动手后却发现这里一环套一环，根本不是救出无辜者、杀死坏人那么简单。
如果罗伯特说的都是真的，这座城市里的平民和底层人们几乎都是天音教徒，还是被洗脑洗成了顽固派的最可怕教徒，救下来也都是隐形炸弹。
秦耳暼向八洲星空间中的黑星城人，里面七岁以下的小朋友也就算了，很容易就能掰过来。但里面还有十几岁的少年和二三十岁的青年，这些人是否都已经被洗脑成天音教徒？这些人要怎么掰正？
对于“虔诚”的教徒，不是说你给他比以往好得多的生活，他就认为这是你的功劳并对你感恩。他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他的神灵给他的赐予，而为了得到更多赐予，以及回馈神灵，他会心甘情愿为神灵做更多事情，包括而不限于刺杀给他好生活的好人们、破坏当地稳定等。
如果秦耳狠点心，就只救黑星城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十二岁以上的全都……杀，那么事情也不会太麻烦，不过屠城而已。
但问题是秦耳不能也不想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