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光(46)
视屏中的“乔楚辛”说在拟世界等他。
那么一路上这些线索——伪人杀手、芯片、视频、水母徽章、吊钟花……甚至包括梁度幼年爱读的童书,是不是“乔楚辛”在两年前就布置好了的?就像童话中,为了避免在不见天日的森林里迷失,而沿途洒下的面包屑?
“乔楚辛”究竟想要干什么?想引他寻找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如果他缘着这些线索进入“森林”的最深处,进入那个被彻底屏蔽的日暗区,是不是就能见到对方,从而解开一切谜团?
乔楚辛陷入长久的沉思。
梁度看乔楚辛全然出了神,仿佛意识已投射去了另一个维度,只余这具身体的虚拟数据孑然地立在这里。他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贸然叫醒对方,而是伸出双臂,将正在发呆的乔楚辛轻轻拥住,无声地说道:
——别担心你的腿,我会想办法。
——别迷惘前方的路,我会和你并肩作战,风雨同行。
第35章 出口
手中的透明水母徽章开始发热,将乔楚辛从出神和突来的拥抱中惊醒。
他后退一步抬起手看,发现不仅是徽章,连梁度手中的那朵吊钟花似乎也在散发微光。而且徽章与花越是靠近,反应就越明显,仿佛二者间存在着强烈共鸣似的。
乔楚辛示意梁度把花放在徽章上,只见透明徽章的内部开始闪动无数黑色的点和线,像某种代码或线路图。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徽章还具备储存功能,可以传递信息?”乔楚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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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度点头,拧转徽章背后的扣针,露出一个接口,耳饰上的一根刺丝随即延长后接入进去。
徽章内部被激活的信息在半空中显了形,那是一张微缩地图。
地图非常清晰地指明了藏在这栋异形建筑里的正确通道,并在通道的尽头标注几个小字——“日暗区”。
“真地图、陷阱,你倾向哪个?”乔楚辛问。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问,梁度却心领神会般答道:“对方既然一路留给我们线索,想必要引我们去某个地方,已达成他的最终目的,在半途设陷阱没有意义。所以我倾向前者。”
乔楚辛点头:“那我们就按这条路线走,看看通道的尽头究竟是不是日暗区。对了,连奕臣现在怎么处置,跟着会拖慢我们的速度。直接让他下线吧又要小心他坏事,毕竟现实中只有梅枚一个小姑娘守着。”
梁度哂笑:“别小看了我的手铐。”
很快乔楚辛就知道他的话中之意了,“Follow me”的意思是无论你跟不跟得上,都必须跟上,哪怕磨破了脚掌也得连滚带爬,爬到四肢皮穿肉烂只要心脏不停跳就永不停止跟随。
等到连奕臣跟着他们二人急速赶到通道的尽头,基本上也只剩半条命了。口吐白沫,感觉随时都能翻个白眼断气。
通道尽头是一个绿色的方格,与入口的那个毫无二致。
梁度迈入之前,乔楚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是让我先感知一下。”说着,精神力成波状向前探出,片刻后收回来,说道,“似乎没什么危险。”
梁度笑了笑,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迈步进入面前的方格。
这一步伴随着眼前的光影缭乱,踏入的仿佛根本不是一个密闭空间,而是一方自成天地的小宇宙。
梁度抬头望着夜空中巨大的黑洞天体,又环顾四周的战场废墟,尚未来得及思索,就听身后的乔楚辛说道:“梁总,连奕臣的意识骤然变弱,也许是突然的运动过度投射在身体上,让他那颗三高四病的心脏更加不堪重负。”
他们并不关心连奕臣会不会猝死,但不想他逃过该有的惩罚。况且日暗区的入口已经找到,于是梁度在原地留下一个坐标锚,以便于下次直接登陆该坐标,然后向后退一步,回到通道中。
连奕臣已经像条漏气的破麻袋一样软在地上,乔楚辛揪住他衣领提起,顺道看了看他的腕表:“已经过去快十九个小时,差不多也该登出了。”
梁度也觉得应该先解决掉现实中的问题,再集合团队专心进入日暗区完成任务。于是颔首道:“登出,我留了路标。”
两人退出了拟世界,顺道把被铐住的连奕臣的意识也一并带离。
连氏别墅的密室套房中,百无聊赖从蹲改为坐,又改为荡秋千的梅枚眼睛忽然一亮,纵身跳到飞马长椅前面,开心地叫:“你们回来啦!”
梁度和乔楚辛双双睁眼。发现两人的一只手正当着旁人的面亲密交握,乔楚辛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对梅枚点头致意:“辛苦你了,帮我们把风。”
“怎么样,这个人渣还有用吗?”梅枚用清脆的童音问。
“用完了。”乔楚辛答。
于是梅枚转而看向回到身体后仍喘到快断气的连奕臣,眼底寒光闪烁:“所以我现在可以随便处置他了,对吧。”
“对是对,不过梅枚,你真决定要亲手血仇吗?他干的那些龌龊事曝光出来,足够送他上三次死刑注射椅。”乔楚辛说。
梅枚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就在这时,梁度的通讯器响起来。他低头看了看,示意乔楚辛打晕刚有所恢复的连奕臣,随后接通对话。
雷魄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老大,我扣住管家夫妻了!那两名女童也救了出来,看着没什么大碍,警方正把她们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干得不错。”梁度说,“归队吧。”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老大你事前抖出去的黑料,媒体都在抢着曝光这一重大丑闻,整个网络舆论哗然,热度高到连平台服务器都瘫痪。这下姓连的彻底完蛋了!”雷魄爽快地吐了口气。
梁度却微微皱眉:“我还没抖。”
“照片、视频,铁证如山哪简直……你说什么?”
“我还没把他的犯罪证据交给媒体。准确地说,我们虽然扣押了连奕臣,但为了探明前往日暗区的路,这才刚从拟世界出来。还没来得及收集他的犯罪证据。”
“那——就奇怪了!”雷魄有些意外,“不是我们这几个干的,还能是谁?不过无论是谁,都算是无意中帮了我们一手。”
“这一手也许未必是对方的真实意图。”
梁度低头俯视被打昏在地的连奕臣,对方似乎正在恢复意识,也不知之前的对话听到了多少,脸上的肉惊怒地挤成一团,更是连五官都不好找了。
“是他干的……”连奕臣喃喃地说,随后呓语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是他干的!他这是趁机杀人灭口,这样他自己的满手血腥味就能继续捂住了!把我逼上绝路,他也活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比谁更惨!”
如果梁先生放我一马,让我安全登出拟世界,再把那个小丫头劝走让她以后别再来找我的茬,我就告诉梁先生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您的男友,安聆的秘密。
听听也无妨啊,难道梁先生不想知道自己的队员是怎么死吗?您不会真的以为罗医生是跳楼自尽吧。
连奕臣在拟世界说的话,再次浮响在梁度耳旁。
所以几乎崩溃的连奕臣此刻口中的“他”,莫非就是安聆?
如果是,安聆身为一个近期足不出户的伤员,又是如何拿到连奕臣的犯罪证据的?
之前连奕臣暗示他是安聆杀了罗演,可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梁度依稀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尽管这个真相背后可能还有着更大的黑幕,但他正在步步接近最后的答案。
他俯身刚要继续逼问连奕臣,乔楚辛突然说道:“有人来了。一大群手持武器的成年男人,大概是保镖,正在走廊上奔跑着向这里靠近。”
梅枚并未听见重重房间之外的动静,但梁度知道乔楚辛的五感敏锐异于常人,十有八九不会听错。连奕臣的长时间不露面一定是引起了安保人员的怀疑,加之他们突袭时把门口保镖打晕了捆住,又将房门反锁,外面的人只要破门而入就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