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214)
酒里下了药,昭明撑不过须臾便倒头睡去,剑灵和斩棘也不再闹腾,各自沉眠。
虞渊抬手扣住昭明的手腕,手中神力顺着经脉涌入,游走一周天后,发现昭明的伤势果然没好。
难怪以师父那要才华有武力,要素质有武力的性格,会用下毒拖延时间而非暴力开路。
“混蛋师父,你原本就不该跟来的。”
他双指并拢,点在昭明眉心,一缕灵光窜入,昭明陷入一场甜美的梦境中。
一梦黄粱,梦醒之后,一切现世的记忆都会如梦般消失。
“笃笃笃。”
叩门声在门外有规律地轻响,虞渊推开门,便见一着墨蓝道袍的青年站在门外,他生得剑眉星目,一脸正气,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如果话本上的正道少侠有脸,一定长他这样。
“我是自在城的城主向苍燃。”他自我介绍了一句,想了想又挠头补充道,
“是小榭子的师父谢亭曈最好的朋友。你师父认得我,不然也不敢带你来。”
虞渊让开半个身子,请他进来。
五天前,他在逃亡途中推演天机,算到了昭明的死局。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独遁其一,经过虞渊反复推算,唯一一线生机在自在城内,所以他执意一路向西,就是为了将昭明送过来。
先前说的一切皆是谎言。
正如扶旸了解虞渊,所以能一步步设计他,虞渊也了解扶旸,知道他绝不会给自己避风头后再找到证据的机会。
故而虞渊根本不打算在自在城内久留,他会独身前往魔界,在扶旸销毁证据之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昭明的伤已不适合与虞渊险死环生地万里奔走,他必须让昭明暂时忘记一切。故而他偷偷窥探天机,在命途长河中筛选出了一个可靠的人,接济昭明一段时间。
等他成功证明勾结魔界的是扶旸,洗脱冤屈,就回来接走师父;如果他被扶旸反杀,昭明一辈子记不得他最好,总比被他害死强。
“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他的,即使重奕亲自来也休想动他。”
“多谢。”
虞渊倒无所谓信不信,他在昭明身上留了护身法器,还会让斩棘暗中保护,就算他居心不良,昭明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他能判断那人所说皆出自真心。
“他醒过来后会忘记一切,你不要在他面前提我。”
说罢,他身形渐淡,向东而去。
“诶,说走就走啊?”
向苍燃对着虞渊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拍开地上的酒坛,想起了什么,惆怅地对月碎碎念。
“唉,让你当初别喜欢重奕你不信,男人最了解男人,我老早就看清他不是好东西了,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呢,虽然我只拿你当兄弟,肯定会严辞拒绝你……但你看,现在帮你照顾后人的还不是我。”
没人答他,满城喧嚣衬得此处愈发寂静。
“要是你在的话,现在肯定又得攮我……”
向苍燃目光悠远,回忆起年少时与谢亭曈气夫子闹学堂,一起嘻嘻哈哈的时光,唇边挂着淡笑。
谢流景做了一场美梦。
梦中他和父母住在桃花林中,林中花香阵阵,他和好朋友迷花仙子一起在树下吹叶子笛,智叟爷爷坐在湖畔,钓他永远钓不上的鱼,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在小窗前忙碌。
他在这里幸福地渡过了童年,青年,一百岁,两百岁,三百岁,一生顺遂。
某一天,他们举家搬迁到关外西边的一座城中,那里是父亲的故乡……
眼前白光一片,他醒了过来,发觉脑海中的记忆遥远而模糊,只有梦中发生的一切无比清晰。
“你醒了?”
眼视线逐渐清明,眼前是一个陌生的英俊青年。
“你是谁,这是哪儿?”谢流景发出哲学二连问。
那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的青年一脸诡异的慈爱:
“这里是自在城,我叫向苍燃,是你师祖最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向爷爷。”
“……向前辈,我的亲人呢?”
向苍燃看着手中的小纸条,一脸从容地念他昨晚刚编好的借口:
“你师祖已然过世,父母云游在外,将你托付给我照顾。这自在城有一半是你师祖的产业,你算半个城主,可以随意作威作福。但我还是真心告诫你,千万别惹那些父母双亡,家里有不是亲生的妹妹,嘴里念莫欺少年穷的那类人,不然我也很难帮你的。”
“……”
谢流景觉得这位前辈不像什么正经人,直接将他后半段话过滤,皱着眉问:“除了父母和师祖,我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对啊,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8章 命运汇前世篇章
“救我,求你……”
天高云淡,群山苍翠,蜿蜒山道之前,数十名杀手在身后追赶,背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撑着最后一口气拼命逃窜,不料拐过山道后与人狭路相逢。
目光被血色遮掩,他跌扑在地,只用尽最后一丝力,抓住眼前一截比夜色还要寒凉的黑斗篷。
“这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风送炊烟染血气,被他扯住的那人手挎菜篮,声音却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沙哑,兜帽垂下,看不清他的脸,仍能感觉到其带着几分好奇与打量的视线。
他说完这句后,使劲拽了拽自己的袍角,没扯出,只好漠然地发出警告: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虽模样俊俏,酷似好人,但为人凶恶异常,十分不好相与,再不松手,你很可能被打。”
浴血少年还未回话,身后追兵已至。
那人又站在原地观摩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仇杀,他无心理会,御气斩断被攥紧的袍角,旁若无人地从众杀手中间路过。
身后少年硬提一口气,爬起来与众杀手殊死决斗。
黑斗篷走出一步,两步,三步。
一滴血溅到篮子里还沾着泥的莲藕上。
他忽地停下脚步:
“谁干的?”
杀手不答,并且表现得和他一样凶恶,反手挥刀朝他劈来。身着黑斗篷的少年背对着众人,手指轻抬,打了个响指。
“咔嗒——”
时间仿佛定格,挥刀的杀手还保持着狰狞的神态,高高扬起又落下的刀锋距斗篷少年的后颈毫发之隔,却随着主人如飞灰般寸寸破碎皲裂。
这人是个高手,深不可测的那种。
无论杀手还是浴血少年心中皆如是想到。
“谁干的?”
平淡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落在众人耳中不亚于催命魔音。
众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点了点头,抬手默契指向浴血少年:
“是他!”
“人我要带走。”
黑斗篷少年如是说道。
杀手们见他不管自己,如蒙大赦,一哄而散。
黑斗篷少年重新走到少年面前,朝他伸手。
少年倒是一愣,将手搭上去,边咳血边道:“多谢你……”
“有钱吗?快赔。”
“咚——”
闷声落地,尘土扬起,浴血的少年柔柔弱弱地厥了过去。
“碰瓷不成还赖账?想都别想!你就算是只貔貅,今天也得把钱给我吐出来。”
“……”
已知莲藕三文钱一斤,一节莲藕半斤,算他两文钱。
又已知他身上没钱,如果要他还钱还得给他治伤,今天得多出一张吃饭的嘴,算他一百枚灵石。
还已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他伤好之前,最起码一年没钱还债,如此利滚利滚利,一年之后他得连本带息还一千万灵石并两千两金子,或者给虞渊大老爷打工……嗯,三千年。
得证:这个人可以救。
这是恶神降临人间的第六十五年。
持家有道的他站在山道前算了片刻,最终将菜篮子里沾血的莲藕一扔,愉快地带着人御风而行,不过须臾便到达自己的暂住之处——山顶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