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197)
长舌先生眼神游移,支支吾吾。
榆木道人则抢着道:“回大人,小老儿知道,他原本是神殿从凡间提上来的神使,在神殿里最爱乱嚼舌根,编排从大长老到九长老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被关,还有什么?”虞渊追问。
“此人胆大包天,不仅敢编排,还敢出手伪造证据,为这事,九个长老互相看不顺眼,曾经打过一架,把神殿都打塌了一半,于是长舌武夫就这样进来了!”
“厉害,厉害。”虞渊鼓了鼓掌,今日竟有幸碰到如此卧龙凤雏,实在是为他枯燥的神生增加了良多趣味。
“不是我吹,大人,天下万物,就没有我长舌造不出的假!如若大人需要,小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榆木道人为了不受别的妖魔欺负,也顺势找个靠山:“只要大人留我俩在身边伺候,俺也一样!”
腥咸海风拂开层层云霭,旭日再将脑袋攀出海面时,整个十狱岛上仅剩虞渊一人。
他将岛上一位法外狂徒的尸体烧毁,再施法扮成那人,将一切痕迹抹去后,终于躺倒在废墟中。
不多时,空气氤氲,身穿白衣手执铁链的神使凭空出现,将他铐住后押入厉善塔中。
厉善塔虽本体在神殿之中,但只要感应到沉重业力,便会洞开虚空之门将其直接收容进去,无需经过神殿。但若推开塔门,所在之处必然是神殿无误。
虞渊被扣进厉善塔后,便觉一片漆黑之中,无数双或戏谑嘲弄,或怀着恶意的眼睛自他身上扫过,伴随数只妖魔嘶哑的笑音传入耳中。
若是一般人见了,必然惊惧,然而虞渊早在三百年前就清楚这群手下败将是什么货色。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群魔,拂开不知哪只鬼垂下的湿漉滑腻的脑帘子,终于坐到了熟悉的躺椅前,支着脑袋问:
“有谁见过榆木道人和长舌先生的?”
“小子很狂嘛。”黑暗处有妖魔狞笑着喊道,
“既然入了厉善塔,自然该守厉善塔的规矩,要我们回答,就凭实力说话。”
“我们给你三个选择。”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妖魔接话,
“一是跪地求饶,从此供各位大爷随意差遣。”
“二是我们所有人单挑你一个,赢了我们就告诉你他二人的下落。”
“三是你主动出击,一个人群殴我们所有人,若是侥幸不死,以后我们便不再招惹你。”
说完之后,所有妖魔一齐狂笑:“桀桀桀桀桀桀桀……”
这么笑迟早会出事的。
虞渊心底叹息一声,揉了揉手腕,提拳而上。
月上枝头,老绿黢黑的树林子里起了薄雾,呼啸的风送来三两声猫啼狼嚎,天上疏星几颗,路上野坟三两,若行走时再蹦出几只鬼怪,倒更衬这渗人的氛围。
凌晚晚已随殊不知在群山之间又绕了半日路,期间数次踩中猎户的陷阱,被野猪追杀,却始终走不出去。
此刻她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揪住殊不知的衣领恨恨道:
“你居然敢耍弄本公主,想死是不是?”
殊不知声音轻柔:“公主,你难道没有发觉,你的手下们都不见了吗?”
凌晚晚倏然回头,却发觉雾气愈浓,周遭景色变换,自己早已不知何方,身边也已不见属下。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发觉,盖因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感知。
“你……”
她回头正欲发落殊不知,却发觉自己手中揪着的根本不是殊不知的衣领,而是先前上山途中看到的稻草人。
道门幻术,鬼迷心窍。
“可恶!”
不理会凌晚晚的叫骂,殊不知站在迷雾之外,手中不断拨弄阵盘,有条不紊将凌晚晚的五个属下逐一分开绞杀,待杀到第四个时,迷雾中骤然爆发一阵金光,凌晚晚法器开道,硬生生冲破鬼迷心窍,朝他杀来。
殊不知不慌不忙躲过一击,手中立即多了一枚棱刺。
他敢骤然发难,自然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凌晚晚一旦靠近他三丈以内,此刺立刻能取了她性命。
只可惜这法器只能用一次,不然也无需和这六只魔虚与委蛇这么久。
就在凌晚晚逐渐欺近,殊不知准备动手之际,斜刺里一道青碧色剑光忽然袭来,将凌晚晚扫飞。
殊不知肃然回头,却见树林深处走出一天青衣裳的女子,她面容清秀,眸光湛湛,如檀乌发扎成辫子垂至腰间,手执软剑,气质出尘。
见到她的那一刻,殊不知眼底凝重如冰消解,一点点转化成真实的笑意。
在自己解决凌晚晚与求救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边朝女子所在方向跑边道:
“太好了五师姐,你又迷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4章 厉善塔再出一魔
“四师弟小心!”
“叮叮叮!”
纪瑶迦上前一步,佩剑挥舞若游龙出海,格开凌晚晚射来的三枚暗器同时,也将殊不知拽至身后。
二人激斗不过数招,软剑剑尖便抵住凌晚晚咽喉,她动弹不得,只得战略性认怂。
直到此时,躲出三丈开外的殊不知才慢悠悠踱回。有纪瑶迦在,他的小命显然有了保障,故而趁打斗间隙顺带整理了一番仪容,手中羽扇轻摇,尽显文士风流:
“师姐这是准备去哪里,怎的迷路到了这鬼地方?”
纪瑶迦执剑稳稳压制凌晚晚,没搞懂大冬天的他拿个扇子做什么,固执辩解道:
“我没迷路,只是路过而已。”
“哦,这样啊。”殊不知了然点头,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那是哪方?”
纪瑶迦看一眼天上的星子,再结合树冠疏密,断然道:
“古老的东方!”
“那边呢?”
“遥远的北方。”
“这两边?”
“富庶的南方和神秘的西方?”
“恭喜,全答错了。”殊不知眸中笑意愈深,却努力控制唇角下撇,显得分外扭曲,
“你是准备去云州罢,去云州该往北走,从这片林子里走出去以后,往左侧第三条路……算了,我办完事后也回云州,你还是跟着我吧。”
“也好。”纪瑶迦点了点头,余光扫过瞪着她的凌晚晚,蹙眉问,“为什么有魔族在人间追杀你?”
“这却说来话长了。总之,先把这魔女绑了带上,咱们找到大堰村再说。”
殊不知叹一口气,眸光复杂。
结合去大堰村途中遭遇魔族之事,他已将凌零七请他来这趟的意思猜得八九不离十。现在仍去大堰村,只不过是要亲手揭开最后的真相,或者说,他心底仍抱有最后一丝侥幸,期望一切都是自己想错了。
话音刚落,却听迷雾之中轰然一声爆响,浓郁雾气伴随漫天枯叶被气流震得四散开来,纪瑶迦当机立断,软剑脱手缠住凌晚晚,自己则带着殊不知向后暴退。
待雾气散尽,视野清晰,漫天枯叶蹁跹飘落,三人才借着漏进老林子的稀疏月光,看清了爆炸中心的一只魔。
那是一只极普通的魔。
他是跟在凌晚晚身后的五个护卫之一,为人沉默寡言,修为不高不低。这样的魔在魔界一抓一大把,有的被送到极北冰原的战场上,有的被送来护卫魔族重要人物,但大多逃不过填沟壑的命。仙门子弟见得多了,难免掉以轻心,谁会想到这群魔里潜伏着一个高手呢?
此时此刻,那魔轻而易举破了殊不知的迷阵,面上露出一抹狞笑,忽然抬手抚向颈后。
“唰——”
他抬手一揭,一张完整的血皮被轻易扯下:
“被关得时间太长,好久没松动过筋骨了,今日正好拿你们两个小娃娃的血祭奠我血魔的……嗯?”
血魔刚说完,脖颈上已多了一条明显的剑痕,纪瑶迦欺身而上,长剑流光璀璨,织出密不透风的剑网,将枯叶绞得更碎,朝他兜头笼来:
“废话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