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133)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连根挂衣杆儿都没有,只有一扇厚而结实的合金大门。
阿耀跨进衣柜,空出手识别指纹,电子锁“嘶嘶”叫两声,打开了。
后面就是安全通道,宽敞明亮,直通酒店VIP车库,知晓的人少之又少。
阿坤见怪不怪,怕他磕碰到沈悬,先往前走。
阿耀叫住他:“谁让你走的?”
“我得跟着沈先生!”阿坤怒了。
阿耀理都不理他:“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回去房间坐着,一会儿有人上来,扮成大哥的样子,你跟他从前门离开,回酒店去。”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漫不经心,行云流水般交代完毕。
阿坤人都要炸没了,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这里是港城,是蒋家,你要把沈先生带去哪里?”
小声争执惊动到沈悬,他趴在阿耀肩上,打了个喷嚏。
二楼的夹层通道,离地下室很近,冷不丁会有夜晚凉风窜进来。
“阿坤,回去。”沈悬嗓子沙哑,紧接着咳嗽起来。
阿耀不愿他在这里吹冷风,拢紧了毯子,催促道:“快去。”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阿坤退到门外,站在狭小的柜子里,“我要怎么跟二少交代?”
阿耀怀里传来沈悬闷闷的声音:“叫他给我打电话。”
他有气无力的,鼻塞得厉害,看来是感冒了。
“大哥,睡着吧,一会到车上吃药就不难受了。”走廊里传来低低的回声,阿耀很快消失在电梯间。
阿坤关上门,退出衣柜,将一切复原,惴惴不安地回到前厅,望着窗外粘稠夜色。
……
沈悬并不是非要跟阿耀黏在一块,而是知道,下半场他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沟通一下今后的事情。
阿耀的车上备着沈悬常用的药,头疼脑热,过敏咳喘,应有尽有。
收在个不大的小药箱里,剂量都不大,看着就是为今天,有备而来的。
宽敞的迈巴赫,前排隔档落下,形成完全私密的空间。
沈悬就着阿耀的手,喝水吞药,吸了吸鼻子问道:“谁开车?”
“不是蒋家人,也不是蒋家的车。”阿耀用车载饮水机,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蒸汽能解决鼻塞,在药效产生前,用来应急。
沈悬还是累,出了太多汗,嘴唇都干了:“要小心。”
“放心。”阿耀温暖的手心,落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简简单单两个字,他筹备了三个多月,苦心钻研,连环设套,就是为了今天见到大哥。
他自己可以走在刀尖上,但绝对不能将大哥置于险境。
“大哥,睡吧,一会就上岛了。”阿耀拽起毯子,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住,“我的岛,我活下来的地方,想给大哥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诱惑,带着魔法让人沉静。
沈悬的睫毛刚开始还在抖动,呼吸深深浅浅,落入熟悉的怀抱,借着药物不要多时,便安宁下来,沉沉睡去。
以前,他的梦里,海水是冰冷的,天空是灰色的,下着冻雨。
今天的梦,他又梦到海,阳光很好,海面反着金色的光,灰背海鸥嘁嘁喳喳飞过。
阿耀低头抵着他的头顶,沈悬的头发很软,睡着的时候格外乖顺,连个旋儿都找不到。
他忍不住心疼,像锐器毫无征兆地搓着。
摩挲着大哥瘦骨伶仃的肩膀,阿耀拉开些距离,看他沉睡的模样。
是白日里绽放耀眼的花朵,只在夜晚无人处,半开半合地开倦了……
……
不知是吹了地下车库的冷风,还是海面的夜风。
沈悬下半夜就开始发烧,好在阿耀就住在岛上,他伤势好转后,博得蒋泰信任,顺势更换了岛上的家庭医生。
现在这里,每一颗小石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输液效果并不好,沈悬大病一场,能用的药用遍了,很多药抗药。
天快亮的时,医生再次调整药物,这才安定下来。
沈悬断断续续发烧一晚上,辗转不能入睡,不管躺着坐着靠着,怎么都难受。
阿耀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拍背、喂水喂药,怕药水凉,弄来小暖水袋,捂着输液管。
等沈悬彻底睡了,他瞌睡跑了八成八,精神得像只蝙蝠精。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打听,但又舍不得大哥。
这次二人相见,等到下次,恐怕要很久很久。
阿耀随着沈悬侧躺的身体躺下,好像一只贝壳,严丝合缝包裹住珍珠。
沈悬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边很安静,没见阿耀的身影。
卧室与书房相通,门虚掩着。
他慢慢走过去,推开门,没看到阿耀,迎面是一墙图画,一整面“金枝玉叶”……
【作者有话说】
80 第 80 章
镜花水月(中秋红包)
震撼的不是一副画, 而是整整一墙习作,层叠贴满,让墙壁没有一丝空隙。
画纸大小不一, 质地不同,甚至有手帕和纸巾夹杂其中。
从左到右, 画功、笔触从生涩到成熟, 从不知所谓到栩栩如生,从练习到抒情。
有的是素描, 有的是水彩,还有彩铅和不知名工具。
白色花盆, 褐色枝干, 细密圆润的绿叶,星辰般洒落的粉白花瓣。
它们在墙上, 茂盛得仿若花园, 绽放在云端。
沈悬拢着睡袍, 震惊之余, 想起阿耀执意抱走的那盆“金枝玉叶”。
重回半山别墅后, “金枝玉叶”也在二楼小茶厅归位。
阿耀将它照顾的很好, 修剪成圆形,粉嫩可爱, 只是在素冷的花台上, 略显另类。
入冬后, 阳光不好,肉肉的粉色逐渐苍白, 阿耀失踪后, 更加萧瑟, 只剩一盆沉碧, 硬撑着跨越漫长冬季。
这里说是书房,却连一张桌子都没有,除了进门靠墙放着巨大的边桌,空空如也。
桌上杂乱不堪,堆放着画笔、颜料、纸张,和一些零散弃作。
沈悬光脚走进去,地毯上洒着干涸的颜料,失去色泽瞧上去有点脏。
家里沈瑜酷爱涂鸦,买过不少美术用品。
沈悬勉强能分辨脚下的色彩质地,可能是水彩、丙烯,亦或是快没水的马克笔。
他踩过那些糊涂乱画,小心翼翼走到墙前,仰头看着快爬上房顶的“金枝玉叶”,那片绿和粉,就要掉下来,将他吞噬。
三个多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借由画笔变成海啸。
阿耀在画花,在画草,在画他的“金枝玉叶”。
沈悬在空旷里,听见心脏失速跳动的声音。
他缓慢转身,眼前还有斑斓色彩的余痕,空气都显出斑驳。
突然发现,阿耀靠在边桌角落,老大个子蜷成团,抱膝枕臂,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手机滑落在地毯上。
他像累极了返回巢穴的狼崽子,闻着熟悉的气味,卸下防备,睡得委屈。
沈悬走过去,轻手轻脚蹲在他身边,慢慢伸手,圆润指尖在空中缩了一下,最后才落在他脸颊上。
阿耀还穿着一塌糊涂的衬衣,袖子撸得老高,不知睡了多久,脸上有点冷。
只一瞬间他就醒了,感觉到是沈悬,睫毛抖了抖,没睁开眼。
沈悬的手从额头摸到直挺的鼻梁,滑到削薄的唇,被捉住手腕,亲了手心。
下一秒,阿耀倾过来,一低头贴住他胸口。
沈悬昨夜发烧出汗,衬衣湿透,现在只披着件厚睡袍,过大不合身,领口大张,全是便宜。
“怎么睡在这里?”沈悬喜欢摸他头顶的聪明旋儿,总想把那几根不听话的毛,捋顺溜。
阿耀闷在他怀里,刚醒声音低哑:“讲电话,怕吵你。”
声音自胸口爬上来,震颤的不仅是耳膜。
“顺利吗?”沈悬仰头,眉头微蹙,眼睛追着窗外柔润的光,有点失焦。
只一夜,阿耀的技巧,就从“笨嘴拙舌”变得“油腔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