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捡错老婆了喂(303)
施让寒攥紧被子的手慢慢放松,大致是相信了南鹤的话。他很敏感,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清淡的眉头皱起来。
“衣服是我帮你换的,你的睡衣来医院不方便。”
施让寒胸口疼、喉咙疼、头也疼,浑身都难受极了。他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唇,低声道:“谢谢你。我想出院,我要回去。”
他说着就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南鹤眼疾手快将他按住。
“施先生,你的情况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是严重感冒发烧,已经烧到了右肺感染,肺炎了。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是留在医院打针吊水,明天还要去做其他检查。”南鹤说,“你的身体禁不住再受伤害了。”
施让寒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南先生,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很清楚,我要出院回家。”
“回什么家?”进来帮其他病床换水的护士没好气地回头,“你下午的情况再烧两个小时脑子都要烧出毛病了,才吊了三瓶水就要回去?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施让寒被护士小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也没说话。
南鹤看着他低垂着眉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安和无助,看不见又重病没人照顾,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也不忍心说他什么,只轻声说:“护士说得对,先听医生的话,情况好点再回去也不迟。你要是担心元宝和家里的猫,我让保安大爷陪同我去喂它们。”
施让寒抿唇:“我们素不相识,不好意思麻烦你。”
“没什么。你在明山市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施让寒语气淡淡:“我没有亲人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啊......南鹤看着他单单薄薄的身形,寂静的样子与这个略微吵闹的医院格格不入。再看其他病床,旁边都有一两个人陪护,他只有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孤立无援。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南鹤道:“其他的事情你先别管,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安心治病,别怕。”
“谢谢你,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我这就联系人请个护工,你先回去吧?”
经过这三言两语,南鹤是摸清楚了一点施让寒的性格,表面温和内里客气疏离,再加上一点,很喜欢拒绝别人。
他看不见,却不强求别人的照顾,好像更喜欢自己待着。
这不是做生意强买强卖,但是施让寒的情况明显不一样。他病的重,且自己都是个残疾人。若是其他还好,他是盲人,缺少了一双发现事的眼睛。
自己都行动困难,着急请来的护工靠不靠谱又怎么知道?遇到厉害的,看他身娇体弱、不便行动拿捏他、欺负他怎么办?
南鹤不知不觉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自己留下来照顾。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他都已经把人送到医院来了,干脆就送佛送到西。
“施先生,请护工也要家人出面,请个知根知底、手脚干净的。”南鹤换了套说辞,“你请别人不如请我。”
“你?”
“是的啊,我不仅可以照顾你,还能给你照顾猫狗。”南鹤说,“你考虑一下。”
施让寒迟疑。
南鹤却不给他机会:“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晚餐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施让寒下意识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手机,“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
南鹤道:“我知道,你的手机在你家客厅里。先用我的钱,我去给你买饭。我倒杯水在这里,你慢慢喝。”
施让寒点头,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
南鹤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记下。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半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出去了。
路过护士站,正巧碰到刚才呵斥施让寒的护士小姐,南鹤立马道:“你好,我是刚才那位不听话的三瓶水先生的家属,我现在要出去一下,麻烦你帮忙我注意一下他别着急出去找我,可以吗?麻烦你了。”
“可以的。”护士说,“你快去吧,正好晚上人不多我帮你注意点。”
“谢谢你。”
南鹤找了家饭店订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和一盅滋补的乌鸡汤,叫了辆车去其他地方。
六点后天就黑得格外快,不出一会儿,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医院的病房里早早就亮起了灯,灯火通明,位于角落病床的施让寒却什么也看不见,不仅是现在,后半生他都会处于这一片黑暗里。
眼睛看不见后,他的听力就变得尤为敏锐。病房里还有其他两个病床的人,家里或者陪护的人已经拿来的香喷喷的饭菜。
保温桶和勺子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剩下就是他们哄着病人吃饭的声音。
“吃一口,特意给你炖的排骨呢!”
“这不是你最好的那口,猪蹄我烧的软烂,你今天可要多吃一碗饭。”
“再张嘴啊......”
施让寒没有躺下去,僵直着身体也没有往床靠背上靠,他就那样捧着装着热水的纸杯子坐在床上。
半杯水冷得很快,他小口小口地抿着,没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一滴水也没有了。
温水没有了,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了,施让寒开始觉得浑身发冷,不是普通的冷,而是那种从皮肤毛孔往骨子里渗进去的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在黑暗里久违地感到慌张。
“咳咳咳!”喉咙发痒,施让寒捂着唇小声咳嗽起来。
病房里的墙上的时钟指针转一圈,病房里的饭菜香味也慢慢没有了——他们都吃完了,剩余的饭菜被收起来了。他们开始说话了,从家长里短到忆往昔艰苦岁月。
施让寒无心地听着,忍不住抓了抓犯痒手背和脖子。
时钟的分针再次转了半圈,身上发冷地施让寒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等什么?
等真的会有人回来?
他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没用的人,这点他不早就清楚吗?他又在期待什么?就算是护工,也不愿意接收一个麻烦的盲人吧?
施让寒颤了一下,放下手里已经被他捏变形的纸杯子,掀开被子往床边挪。双腿一点点放下床,他扶着床,伸出一只脚慢慢探索他的鞋子在哪里。
一片黑暗里,他四处也没摸索到鞋子,不由得继续往前探出身体。就在这时,身体重心陡然不稳,他直接摔下床去——
然而,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跌进一个温暖带着热气的怀抱里。
“干什么?要去哪里?”南鹤背着塞得满满的双肩包,一只手提着打包的饭盒,另一只手揽住施让寒的腰,将他带到床上去。
“怎么了?要去卫生间吗?”南鹤放下饭盒,将他稳稳地放置好,“手怎么这么冰凉?还冷吗?”
施让寒感受着从他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意,喉咙发痒咳了一声:“你怎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回来了”和“你怎么才回来”他都不愿意说,只好停顿在此处。
南鹤说:“我看你不太适应医院里的床单和被罩?嗯?你的手和脖子过敏了?”红红的,上面都是抓痕。
施让寒抽回手:“嗯。”
他只是觉得不卫生,很多人都睡过,消毒和卫生不一定到位,他天生带点洁癖,反应过来了就不适应。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南鹤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套床单和被单以及一个小枕头,“我刚才回了趟学校。医院的床尺寸小,去买会买不到这种小尺寸的用品,就算买到了也不能立刻用,我就回学校寝室拿了一套我的。洗过但是没用过,是干净的。”
这是他妈关心他给他网购的纯棉三件套,舒服倒是舒服,就是颜色......淡粉色。他们一寝室都是坏心眼的促狭鬼,他这套床单从开学带过来后就没好意思拿出来,现在看来还派上了用场。
施让寒捏了捏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被罩,能感受到柔软的棉质和干净清香的味道。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怪异却又酥麻......他没想到南鹤竟然还注意到了这些,甚至去跑了趟学校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