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180)
因为母亲随时会发现他逃走了,派仆人来追,于是他顾不上腿上的伤势,强忍着疼痛站起来,顶着大雨,向马棚一瘸一拐地跑去。
马车全部被卸掉了,他不怀疑母亲这句话的真实性,事实上马车太慢目标太大,他本来也不打算用,他要去马棚牵出谢诺夫,骑马赶过去。
似乎是有所感应,安塞尔刚靠近马棚就听见里面谢诺夫的嘶鸣声。
“谢诺夫!”安塞尔摸出一旁草堆里的钥匙,熟练地打开门,之前坠马之后他就一直这样背着母亲偷偷骑马溜圈。母亲见他开心也就渐渐装没看见,默许了他的行为。
门一开,谢诺夫就迫不及待地轻巧一跃,越过栏门,小跑到安塞尔面前,低下头蹭了蹭主人的手。
“谢诺夫,我的小伙子……带我西岸区,带我去见维恩……”安塞尔抱住他的脑袋,亲昵地拍了拍,湿湿的头发贴在猎马黑亮的长毛上。
谢诺夫好像听懂了一样,轻轻叫了一声,温顺地曲起前腿,让安塞尔上来。因为已经到了马休息的时间,谢诺夫身上的马具都被卸下。
安塞尔无处可抓,就只能揪住谢诺夫的马鬃,借着力拖着腿爬了上去。 庄园的仆人正在关门,突然一道黑色闪电般的骏马踏着雨水飞驰而过,而没有马鞍的背上趴着他们看上去病弱的少爷。
门仆惊得呆在原地,直到看见灯火通明的大宅里跑出一大群提灯的仆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此时,庄园门口的大道上已经不见一人一马的身影。
已经失守的街垒放线,倒塌的沙袋上躺着各种姿势的尸体,大多很年轻。血混着泥水在阴天中看不分明。 谢诺夫高高跃起,载着安塞尔越过有了缺口的防线,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前腿着地滑了挺长一段距离。
安塞尔从马背上摔下来,挣扎着起身。
周围的尸体与墙壁上的弹孔,都在告诉他:
他已经到了街垒内部。
这个时候再骑着马,实在是打草惊蛇,他将谢诺夫扶起来,快速检查了一下腿没受伤,便松了一口气,牵着谢诺夫来到一个房子里藏起来。
搞定这一切,他摸了摸鼓鼓的枪袋,开始沿路寻找维恩。
他走到这条直道的尽头,一只手从尸体堆中探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安塞尔吓了一跳,随机反应很快地将还有一口气的青年挖出来检查伤势。
伤口很严重,直接在脾脏的位置贯穿了腹部,血流不止,青年的嘴唇也苍白发黑,看上去失血过多,随时都会死去。
若是莱昂在这,肯定能认出这是当年和他处处和他竞争的罗科。
“没用了,已经救不了了……”罗科也知道自己的伤有多致命,嘴唇上下轻合,说道。
“我只是有件事……求您……”
安塞尔垂下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回道:“您说,我一定做到。”
“帮我把这件制服脱下来……”罗科嘴角一下一下地向外吐着血,艰难无比地解释:“我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我参加了这种……丢人的……”
罗科说得很痛苦,他一生都在听他父母的话,做他父母心中的好孩子,却在临死前参加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活动。
他心里肯定也是向往着新世界的,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可是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更担心父母的看法胜过了自己的理想与追求。
他当时拿到制服时有多欢欣,现在亲口说它丢人就有多痛苦。
罗科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了一下,浑身猛地放松了,手落在地上。
安塞尔默哀了一会,然后依照诺言伸手去解开罗科的制服,却发现制服是贴肉穿的,里面再无别的衣物。
安塞尔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制服,然后再脱下自己的风衣,郑重地为这个刚刚离去的生命工整地穿戴好。
没有任何言语,他的内心被沉重又苦涩的情感填满。他直起身子,看向手中血迹斑斑的制服,领口处笨拙地用针线绣了一个大写的R,那是罗科名字的缩写。
安塞尔想了想,将制服穿在身上,戴上帽子压低帽沿,向更深处走去。
第118章 维恩(结局篇中)
闪着寒光的长刀将要落下。
身后围观的其他成员中传来突兀的制止:“等等。”
安塞尔的手猛然顿住, 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过头向声音的来源处靠看去。
说话的人十分熟悉,正是那天在工厂门口闹事的麦克。
当时他被煽动, 冲在最前面, 甚至朝安塞尔扔了橘子。结果被证实带头挑事的人根本不是工人, 而是受人指使的混混。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觉得自己完了, 在大庭广众无故羞辱一名贵族, 哪怕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注定会得到一些惩罚——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取消自己还没发下来的工资与补贴。
妻子孩子并不知道这件事,还在晚饭的时候天真又期盼地问着他什么时候能够拿到这个月的工资。
麦克往嘴里塞着黑面包,闷闷地不说话。这种面包为了更加抗饿, 在制作的时候掺了些木屑, 口感十分干涩,但麦克此时的心情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妻子好像意识到不对, 很担忧地压低声音:“不会是老板反悔不给了吧……”
麦克还是不说话, 不是老板反悔,而是自己得罪了老板。换作是自己身份尊贵, 在大庭广众之中被人扔东西也会生气的吧。
妻子心里明白了, 本来憔悴的脸色更加苍白,偷偷地背过身去抹眼泪。
房间并不隔音, 这时隔壁传来敲门声,接着听见邻居工人打开门和来人交谈了起来, 隐约好像能听到“补助”、“工钱”之类的单词,
隔壁的人和麦克是一个工地上的, 如果他有,麦克也应该有。
妻子听到那里的动静, 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有些嗔怪地看了麦克一眼:“我知道了,你是想给我个惊喜!差点就真被你骗到了……”
妻子说着喜笑颜开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等着工地来的人忙完隔壁的事来敲门。
孩子也跟着跑过去,开心地期待着。
麦克听着外面的脚步慢慢靠近,心里一阵失落与愧疚,若是他们直接略过自己家门,妻儿会有多失望伤心?他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他捂住脸,痛苦万分,不忍去看家人此刻欢欣的脸。
然而,三道清脆笃定的敲门声好像天籁般响起。
麦克虽然不知道安塞尔和维恩现在到底有什么仇怨,但是当时两人形影不离地参加各种活动,他是亲眼目睹。
憨厚耿直的他觉得曾经那么要好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结局,而且之前的事让他对这两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十分有好感,于是忍不住开口:
“别在这里动手,这里待会还能摆放伤员的,要杀去那个拐角杀。”
拐角所有人的视线盲区,让他们两个去那里解决,到时候是杀是放都由安塞尔自己决定。
他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一旁的成员,也不乏善良心软之辈,对阵杀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亲眼看见手无寸铁的人被当面处决又是另一码事,于是纷纷应和。
干员觉得也对,便将维恩从柱子上解下来,仍然保留着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然后将维恩安塞尔的方向一推,开口道:“交给你了。”
维恩被捆久了,腿有些麻木,站立不稳地直接趴在了安塞尔的肩上,潮湿的制服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安塞尔稳稳地接住维恩,手掌有力地托着他的胳膊与后背,点了点头。然后挽着他的手,向拐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