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126)
谁的侍卫包围了内室?
“陛下……”他声音发抖,攥紧女王的手,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女王闭了闭眼,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缓了缓情绪,看向周围面色凝重的人们,突然开口道:“你们都来作证,我要宣布选定的继承人——”
“女王看来已经神志不清了!”大公突然出声打断,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她将艾姆霍兹公爵的儿子认成了公爵。”
“大公,我很清醒,我已经留好了遗嘱。”女王愤怒地瞪圆了眼睛,从前的气势瞬间回到身上,好像一头狮子。
然而只有握着女王手掌的安塞尔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与恐惧。
“医生要开始治疗。恐怕要请各位先出去了。”大公别开视线,大声道。
话音未落,全副武装的侍卫冲进内室。
“你们做什么!”大主教对这种不敬的行为大怒,却被一左一右的侍卫架住胳膊,装着清水的水盆打翻在地。水镜倒映着天花板上的耶稣像。
“你!”安塞尔就算早有预料,也没想到大公胆敢在这里发动宫变。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就被一下按在床上,空着的那只胳膊被向后撇去,他咬着嘴唇,还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女王。
卡斯迈伯爵挣扎了一下,满面怒容,腰间的长剑被取走。
托雷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地抓住侍卫压着安塞尔的手臂:“你别碰他!”
大公无语地看着自己动不动发疯的儿子,动作优雅地招招手,又有两个侍卫将托雷控制住。
“清场了。不要打扰女王休息。”大公沉声道。
安塞尔被猛地拽起,长发连带着衬衣一起扯住。
“不要……”女王骇得几乎坐起来,拉着安塞尔的手,又被大公强硬地按回去。
两个人拉住的手在不可违抗的力道下慢慢分开。
女王的指甲嵌在安塞尔的肉里,带出深深的血痕,两个人都知道,若是此时松开手,女王恐怕就会“被”宣布死亡。
这个强势精明的女人,勾心斗角一辈子,却在最后时刻,犯了大错。
她以为软弱无能的弟弟,竟有如此大的胆识,她以为忠心的宠臣,此时却没有言语,安静地走了出去。
手终于彻底分开。
安塞尔猛地推开压制他的侍卫,一矮身子,手向靴子摸去。
但是周围侍卫的动作更快,一棍砸在他的腿弯上,接着又是一棍打在他的额角。
安塞尔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靴子里掏了一半的枪掉了出来,被踢进床底。
卡斯迈伯爵和托雷怒吼起来,奋力挣扎,却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拖出了房间。
安塞尔视线里全是血,被拖着两条腿,向外走去。
被血打湿的毛毯摩擦着脸,好像刀锋一般。他无力地抓了几次地毯,甚至用上了牙齿,又被无情地拽走。
“佩佩!”女王发出虚弱又恐惧的惨叫,这个时候她好像才从那个神位上走下来,变成随手可杀的猎物。
房门关上的瞬间,安塞尔似乎能看见,大公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拿着枕头。
房门猛地关上。
黑暗降临。
女王在位三十四年,享年五十六岁,见证七位首相的更迭。她在位期间,大英经济繁荣,文学昌盛,军事世界首屈一指。她像一座山峰,虽不险峻,却能为大英遮风避雨。
人们永远怀念,称呼她为“荣光女王”。
安塞尔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身后铁栏杆照进几道被分割的阳光。
托雷站在大公身后,鼻青脸肿的,垂着眼睛。
大公拄着手杖,看着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安塞尔,慢悠悠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和姐姐搭上线的?”
“你们是在囚禁我吗?”安塞尔看着手上的镣铐,抬了抬眼皮,声音冰冷。
“回答我的问题!”大公猛地举起拐杖捅向安塞尔的肩膀,那里因为之前的扭打,淤青一块。
他现在非常火大,本来完全可以不用宫变继承王位,却突然蹦出来个艾姆霍兹,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安塞尔吃痛,就势躺倒,吸了几口冷气,才没有叫出声。
“父亲!”托雷抓住手杖,挡在安塞尔面前,声音带上了哭腔。
“想想你的家人朋友,别跟我耍滑头。”大公威胁道。
安塞尔睫毛颤了颤,不甘心地闭上眼睛,终于慢慢开口:“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女王。”
“那么,遗嘱在哪?”大公追问道。
“我不知道。”
大公眯起眼睛,安塞尔撑起身子,明亮的眸子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和你们争王位。我对权力没有兴趣。”
他突然咳嗽起来,脸色绯红,语气软了下去:“地下室太潮湿阴冷,我哮喘发作,会死掉的。”
他是说给托雷听的。他就赌还有点发小情分在。
果然,托雷顿时惶恐起来,大公冷哼一声:“那你就死在这吧!”说完便转身就走。
托雷犹豫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安塞尔,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眼神天真脆弱:“我知道我很不合格,但是我听劝,你呆在我的身边,教我怎么做王,好不好?”
安塞尔皱起眉头,隐隐觉得不妙,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下一秒,托雷就欺身压上。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托雷托起他的长发,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才会对靠近你的人发脾气……” 托雷长得十分英俊,此时微微红着脸,魅力非常。
安塞尔紧紧盯着他那双虚情假意的灰色眼睛,只觉得荒唐无比。他已经分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我也不忍心让你在这么差的环境里——”托雷咬咬牙,心一横,向着青年修长的脖子吻去。 他的唇还没贴上去,腰间猛地一空,就听见剑刃出鞘的声音。
他装饰用的佩剑被安塞尔拔出来了。
他不守规矩,给剑开了刃。
托雷惊恐地向后退去,撞个踉跄。安塞尔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不会杀你,我还有家业,我不能弃之不顾。”安塞尔声音温和地说着,突然调转剑刃。
托雷心中一颤,就见安塞尔一下削去发尾,金色的发丝洋洋洒洒飘落,在投进来的阳光中,恍若梦境。
安塞尔将长剑猛地扔到他的脚边:“我说过我不知道遗嘱在哪!你们自己找去吧!”
托雷看着他坚定干净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托雷捡起剑,神情冷淡,插回剑鞘:“那你不能走,你得待到我们找到遗嘱为止。”
房门关上,房间里就剩下安塞尔一个人。
安塞尔深吸一口气,缓缓握住脖子上挂着的碎了一半的护身玉符,它的豁口割开了手掌。
越痛越清醒。
安塞尔突然明白之前维恩说的傻话,维恩说自己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能思考复杂的问题。
他慢慢握紧,看着另一只手上女王指甲留下的划痕,这个女王清醒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感情左右,甚至拖累了欣赏之人的孩子。
“维恩……”安塞尔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念起他的名字,但是音节一出口,他突然就平静了好多。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脚边。
“维恩……”
他想起大主教递给他,他却不敢接的十字架,突然释然了。
他有什么好向上帝忏悔的呢?
他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十字架。